听课

作者: Winterlily | 来源:发表于2019-05-15 13:54 被阅读25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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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学校要求,每位教师每学期至少要听三节课。
    周二上午,头发发白的老周,跟着主任何大马等一干人,由办公楼来到拟听课教室,在教室后面的空位中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上课的是燕子,英语教研室的美女。
    燕子把打印好的讲义分发给听课教师。学生已经坐好,等着即将开始的教学。
    这不是老周第一次听燕子的课。上一次听课应该是四年前,燕子进校当老师不久。当时,燕子一口流利的英语,让老周兴奋得仿佛不是在听课,而是趟在暖风拂面的沙滩,四周是海浪冲刷沙滩的声响,连续而有乐感。
    上课铃声响过,燕子开始要求学生打开书,并说明今天要学习的内容。
    坐了大半个阶梯教室的人头,安静得听不到声响,除了燕子那有些干涩已经难以辨别性别的声音。
    老周抬起头,抚了抚眼镜,看见学生都安静地坐着,泥塑一般;再侧脸看看何大马等一干人,有的面无表情地望着黑板,有的正低头盯着手机。
    把方向重新调整了,看看燕子,看看黑板上几个歪歪斜斜的板书,老周忽然低下头,开始写听课记录:上课人姓名、班级名称、课题、听课时间、共同听课人。
    当这样按顺序写下来,老周已经忘记了燕子的存在,学生的存在,同事的存在,甚至,自己的存在。我在干吗?听课?听什么课?我一个高考英语只考了40分的政治课教师,有什么资格听英语课?
    周老师忽然有些困惑,于是又抬起头,看何大马等同事。他们就比我听得懂?何大马是学数学的,高考英语只得了8分,骆驼是学体育的,她高考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英语!还有侯乐乐,她虽然比我们年轻些,但大学英语四级考了三次才通过,这么多年没摸过英语,她还能记得多少?
    我们这群人里面只有林森森是英语科班出身的,按说是内行。可是你看,他正在低头玩手机,很可能在研究股票。
    名义上我们是来听课的,其实都是聋子的耳朵。想到此,老周不禁莞尔一笑。好在没有谁看见,否则的话说不定认为他已经在想中午的美餐了。
    就在老周胡思乱想之际,燕子已经完成了变形,由一位穿长裙的女士,变成了一头嘶哑地嚎叫着的驴,而学生也变了,成了一片无声无息的沙砾。朦胧中有月光照过来,掠过沙砾,不留痕迹。
    灵魂如果是白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红色的花,教室里该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世界!可是,此刻,教室里竟然没有灵魂,甚至没有呼吸,只有,只有静静的一片沙砾。
    忽然,老周为燕子老师悲哀起来。她现在才只有三十岁,面前还有差不多三十年的路程要慢慢地煎熬。三十年的风风雨雨,面对的只是一批又一批的沙砾,这样的人生是多么的灰暗呀!
    这样想着,老周的大脑里闪现出一条狭窄空旷的道路,农村那种,远处是灰蒙蒙的天,两边是十二月的北方特有的田野。
    不知不觉,老周的脸颊已经挂上了泪珠,他感觉着燕子是他女儿,燕子是他自己,他的心正在无规律地颤抖。
    就在老周迷迷糊糊之际,下课铃声骤然响起,一节课的时间宣布结束了。
    老周往讲台方向看了一眼,燕子又恢复了常态,正从讲台上走下来,准备听取听课人员的反馈。
    而何大马、骆驼他们正在站起身,一边收拾笔和纸。
    老周也站起来,用餐巾纸揩了揩眼角,准备着撤退。
    当他拿好东西,揩干眼角,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来过,是否真的在桌位上坐过,并且还进行了穿越时空的思考。
    就在他即将走出教室的时候,一只乌鸦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它蹲在一棵栗子树上,阳光透过树叶,照着它黑亮的羽毛和比羽毛更加黑亮的眼睛。只见它昂着脑袋,吐出四个金光闪闪的汉字:人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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