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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男孩和女孩并排坐在一起,小小的手捧着小小的诗集。
男孩有些笨,抓着脑袋念了好几天也只认得头一行:唧唧复唧唧。
女孩耐心地教他: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男孩和女孩刚刚长大,北方发生战事。男孩随大军出征,女孩去送他。
人们面带愁容,男孩女孩沉默着走了很久。
女孩开口:你要回来啊。
男孩摇头:此去生死未卜。你在山下卖茶,我很安心。你要找一个好人家。
女孩低头说:我等你。
男孩看了女孩一眼,叹气。他消失在滚滚人潮。
烽火连天,箭矢如雨。男孩是天生的英勇,三年时间积累了赫赫战功,当上将军。
最后的战役,男孩的处境十分不利,边战边退。敌人的长矛相距咫尺。
行伍里忽然冲出一名瘦弱的士兵,用盾牌和肩甲格开了敌人的攻击,倒在男孩怀里。
男孩先是震惊,狂吼一声,凛凛然如天神,保护着士兵突出重围。
援军赶到后,漫长的战争结束了。将军没有参与到狂欢中去。他找到那个为他挡下刀剑的士兵,为其包扎。
男孩看了士兵一眼,叹气: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我果然很笨。
他摘下士兵的头盔,露出女孩清秀的脸。
“我们回家。”
第二个
我的头顶住着一只鹦鹉。
已经好几天了。
它不吃不喝,不吵不闹,不拉屎不撒尿,我完全想不出它黏着我的理由。
“喂喂,”我在反抗,“你没有羞耻心吗混蛋。快滚啦。”
“不要!不要!”这鹦鹉吐字还算清晰。
朋友们好奇地戳它,鹦鹉很晕。
“不要!不要!”
“我们把它烤了吃吧!”友人A贼笑。
鹦鹉吓得掉了几根毛。“算了,”我忍俊不禁,护住它,“那样它就太可怜了。”
“谢谢!谢谢!”鹦鹉卖萌。
我顶着它去找心仪的姑娘,难为情道:“那个……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怪,但是我们去看电影好么?”
姑娘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你也知道啊?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了。”
我正发呆,鹦鹉忽然大喊:“拜托了!拜托了!”
我和她面面相觑,一起笑了。姑娘说:“给它一个面子咯。”
约会那天,我特意给鹦鹉戴上一个蝴蝶结。大概心底我是感谢它的吧。
电影散场后,我们在路灯下大聊其中的桥段。注视她灿烂的笑脸,我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我喜欢你。”
她的神采飞扬消失不见,变得羞赧:“我没,没听清。”
我也脸红了,正要咬牙再讲一次,鹦鹉不由分说地离开我的头顶,在眼前盘旋。鹦鹉是没有表情的,我却觉得它十分开心。
它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说:“谢谢!谢谢!再见!再见!”
鹦鹉飞走了。
我望着它远去的身影,出神道:“原来你是为了学会那句话,才来到我身边的啊……”
“不只是那样。”她把手递过来,小声道。
第三个
男孩在路边捡到一只猫。
它瘦瘦小小的,毛也很杂乱。男孩给它温牛奶喝。
那只猫是很怕生的,一连几天它都缩在男孩的棉拖鞋里。
男孩住在狭窄的公寓里,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常常关了灯看电影。猫抬起头凝望男孩被荧幕照亮的侧脸,男孩低头抚摸猫的头顶。男孩很喜欢它。
男孩不知道这世界上的很多事。他不知道如何跟人相处,也不懂得怎么养猫。他只是记得《猫和老鼠》里的汤姆总在喝牛奶。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这只猫是一只会施魔法的妖猫。妖猫之所以沦落街头,不过是打架输给了郊区的兔子精。
妖猫觉得男孩很寂寞,它在想如何报恩。
某天男孩提着热乎乎的牛奶下班回家,开门看见令他惊奇的景象。
白衣飘飘的美少女穿着他的拖鞋,带着妩媚的笑意。
少女说:我,我是你带回家的那只猫哦。我想,这个样子你应该会喜欢……
男孩:变回去。我要我的猫 Ծ‸Ծ。
第四个
毕业后我成为一名博物馆保安。
因为是新人,常常被安排在夜班。那是博物馆最骇人的时光。
我不以为意。从小我就是这样的角色,相貌平平,脑袋也不灵光,想要在群体里获得认同,这点代价是必须的。
闲来无事我常常浏览文物介绍。
“亚瑟王与圆桌骑士,”我自言自语,“唔……真是厉害的人生呢。”
千年前的剑鞘与铠甲被精致地摆放在一起,上面是旧时代的喑哑划痕。
细微的脚步声在深夜被无限地放大,我警觉地转身,一阵电流击倒了我。
“嘿,”黑衣人说,“老实点儿。”
他们是来对文物下手的大盗。我无力地抓住一个人的裤管,与其说是努力,更像是拼命。我的人生一无所有,但绝不把别人的遗物交给这群混蛋。
“你想死吗?”我被一脚踢开,电流造成的麻痹还在。黑衣人一步步向我逼近。
正在我思考如何向馆长以及英灵们道歉时,蓝色火焰毫无预兆地炸裂,利刃般的气流从未知世界呼啸而来,一个金发铠甲之人站在我们眼前,缓慢地睁开双眼。
那个人手持着圣剑Excalibur。
“saber?”我迷糊糊地说。
“蛤?”金发人僵硬地转身,“莫非你……是个死宅吗?”
这时我才瞧见了他只属于男人的轮廓分明的面孔。
“吾乃狮心王·亚瑟。”金发男子扬起了剑,“之前你阻止他们,很有勇气。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虽然……是个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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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
小熊和小狗是好朋友。
小熊要冬眠,小狗不用冬眠。小熊问他:你冬天都在干嘛啊?
小狗说:吃烤红薯。
小熊流着口水说:我也想吃。
小狗点点头,回家给小熊拿了一块。
小熊吃得很尽兴。小熊说:真好吃。
小狗说:以后我每天给你拿。
小熊很高兴。他不知道每天小狗只能吃一块,给了自己小狗就吃不到了。
小狗的妈妈说:你要告诉小熊这件事。
小狗吐了吐舌头。
小狗的妈妈说:傻孩子,对别人好要让别人看到。
小狗说:为什么?
小狗依然每天给小熊送烤红薯,直到小熊冬眠睡着了。
小狗得了感冒后,羊大夫给他开了中药喝。中药很苦,小狗喝一口吐一口,直到春天也没有痊愈。
忽然有一天,小狗发觉中药不再苦了,还很甜。他痛痛快快喝了一大碗,睡得很香。
几天后,小狗的妈妈出门买骨头,发现小熊打开窗户向药罐里倒亮晶晶的蜂蜜。蜂蜜是熊族最爱的美食,收集蜂蜜是件危险的事。
小狗的妈妈说:小熊醒了后每天都来送蜂蜜吗?
小熊点点头。
小狗的妈妈很奇怪地说:那你怎么不告诉小狗呢?
小熊昂起脸:为什么?
第六个
采蘑菇的小姑娘遇见了撑纸伞的男孩子。
他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地撑着伞。
小姑娘问他:你在干什么啊?
男孩子把伞转了一圈,高兴地说:你看我像什么?
小姑娘懵懂道:我不知道啊。
男孩子叹口气,收起伞帮小姑娘采蘑菇。
小姑娘住在山下,男孩子住在山上。太阳升起时,小姑娘随着太阳一起上山。太阳落山时,男孩子送小姑娘回家。
有天夜里男孩子正在睡觉,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他揉着眼睛开门,看见头发散乱的小姑娘。她是从山下一路小跑上来的。
男孩子惊奇地望着她。小姑娘把纸伞塞进他怀里,小声道:你撑起来。
男孩子懵懂地依言而行。
小姑娘看了他很久,脸红道:我忽然想明白了。你像一只大蘑菇。我,我把采蘑菇的竹篮也带来了。
第七个
很久以前,大地是灼热的地狱,人们艰难地生存着。
这片干枯大地所有的水都聚集在冰之城堡里。传说一位少女受到强烈的诅咒,被封印在城堡的尽头。
路过的少年打开了门,惊奇地探索着,发现了冻结在冰块里的少女。
少女冰封的面容如此悲伤,少年把她背出了城堡。
“虽然外面的世界一样残酷,”少年说,“不过人很多哦。”
少女很开心,但无法露出笑容。
“有人和我说话了。”她想。
村子里的人叱骂着少年。“她就是不祥的根源!”一位老者顿着拐杖,“这个世界还不够糟吗!”
少年的父亲急躁地想弥补儿子的过失,他举起巨大的石头,要把冰块砸碎。
少年抬起冰块逃出村子,像风一样。把众人远远甩开。
他们躲在高高的山巅,被荒芜折磨的人们发出哀鸣,声音高高地飘起,在他们眼前游荡。
少年觉得很累,不再思考将往何处,他和少女开玩笑。
“明天,也是大晴天呢。”少年说完便沉沉睡去。
少女又难过又幸福。她担心少年无法再回到故乡,可是千百年来无人陪伴的少女聆听着少年的呼吸,心里很温暖。
那温暖使她融化成水——她终于下定决心。
“明天,不是晴天。”少女第一次露出笑容。
在干枯的大地,灼热的地狱里,快乐的呼声回响着。冰之城堡轰然倒塌,恩惠的雨水落在土壤里,开出了花。
那雨水也落在少年的眼眶里,又流了出来。
少年仓皇地逃跑,像风一样。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回少女,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诅咒最深的人偏偏会给世界带来最温暖的祝福。
少年的奔跑永不停歇。他真的变成了风,在天上和少女重逢。
他们化为人间的风雨,陪在你身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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