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门虚掩着,通过门缝可以看到苏小晓的客厅,与以往不同,本应整洁的屋子凌乱无比。
发生了什么?
我听到脚步声,于是侧身趴在门缝上看,只见苏小晓从角落里走出来,正在收拾东西,她把倒在地上的落地灯扶起来,从容的扫去地上的残渣。我看到她的右手上有血痕,发梢还在滴着血。
我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正蹲在地上捡抱枕的苏小晓突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我这边。
“谁?”她低声而凶狠的问道。
我吓了一跳,内心慌乱不已。
“菲菲?”苏小晓的声音突然柔缓,她可能猜到门后是我,“快进来,帮帮我。”
她的声音变得虚弱,我想到她一身的血,有些焦急起来,她是不是在家里摔倒了?
我匆忙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屋里,反手关上门,踮着脚小跑到苏小晓身边,蹲下来抬起她的手。
“小晓,这是怎么了?”我关切的问,“哪里受伤了?”
同时我仔细的观察着她的手,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我疑惑的抬起头,正好碰上苏小晓的目光。她的眼睛在微微的左右抖动,神情似乎有些慌张,白皙的额头泌出细小的汗珠。
说起来,苏小晓是我的大学同学,来自偏远的农村,永远的留着长发,梳着简易的中分,虽不化妆但保持着整洁的面孔。
而今天她意外的发丝凌乱,眼睫毛上沾着棉絮一样的东西,并且看起来似乎哭过。
“苏小晓,你说话啊。”她一直看着我,却不说话。
女人的第六感,我微微的侧头,目光左移,虽然理智告诉我不应该瞎看,但我还是耐不住好奇,也许还带有关心的情绪,余光瞥到一团物体。
那是怎样一副景象啊。
我看到一个躯体躺在地上,一个裸男,四肢被截去,豁大的四个洞口还在泊泊的留着血,血摊已经蔓延了半个客厅。我哆哆嗦嗦的欠起身,看到那个躯体的主人的头颅。
是苏小晓的男朋友。
“你……你……”我含糊不清的咕哝着,却不知要说什么。
苏小晓突然抱住我的腿,头发上血沾到我的白裙子上。
“不要说出去。”苏小晓哭着求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边摇头边向门口退去。
“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苏小晓嚎啕大哭,她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泪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把白色的裙子津的湿透。
我的心忽然软了。
苏小晓从农村走出来,不容易考取了一个较好的大学,也一半靠努力一半靠运气的找到一个好工作,几年下来,在市区里贷款买了房,交了一个颇帅气的男朋友。无论怎么看,她都前途似锦。
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疑惑的看着苏小晓,她似乎读懂了我的疑惑。
“他最近总向我发脾气,打我。”苏小晓抽泣着说道,“也经常彻夜不归,总说是加班,可是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了。菲菲,我已经怀孕了,他却去外面找女人。我甚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如铁一般,我不敢相信我自己认为——他与那个女人或许更适合。”
我难以置信的听着苏小晓的叙说,她男朋友对外一直是正直老实的模样,没想到另一面竟是如此。
苏小晓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他骗我,把房子写在他的名下,如果他走了,我就一无所有了。菲菲,我怎么可以失去他?他在外面搞女人可以,我能忍受,只要他不离开我。可是,可是他刚刚竟说要跟我分手!”
苏小晓的目光里仿佛射出一束怒火,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能让他离开!是死是活,都不能让他走,他是我的,菲菲,你懂吗?他是我的!”
我惊愕的望着苏小晓,眼前的她与之前相比,如同两人。
“小晓,自首吧……”我嗫喏的说道。
苏小晓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说道:“那我就完了!我才二十几岁,还有大把时光等着我去过,我不能就这样结束。你帮我瞒着,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抓住我的手摇着,求我:“好不好?”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苏小晓一个弹射,冲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看。
“是她。”她回头,小声的对我说,眼神里多了一分狠辣。
“有人吗?”外面的人用力敲着门,同时喊道,“约好的时间,都迟到两个小时,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你是要分手嘛?”
苏小晓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提了一把菜刀出来,她看我眼神阴郁而坚毅。
我看到她靠在门旁的墙上,对我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她的意思,哆嗦着不敢向前。敲门声还在继续,不过弱了些。
“快点!”苏小晓小声的斥道。
我哭了,泪水滴在地板上,我踩着泪水前进,每一步都用了吃奶的力气。到达门口的距离似乎可望而不可即,却在短短的时间便走到了,当我希望时间慢一点的时候,时间却从不给面子,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条不紊的流逝着。
我颤抖着打开门,兔子一样向后退了几步,把外面的人迎了进来。
走进来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披肩卷发,衣如彩絮。
我还没看清那人的样貌,躲在墙边的苏小晓抡起菜刀,毫不犹豫的劈中那人的后脑。
顿时,我的眼前如同开了七彩酱铺,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情节在眼前浮现,真实的看着这一切,一阵反胃,我吐了。
眼前的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我虽有心理准备,但仍让我始料不及。
一个鲜活的人死在我面前,她死前那一瞬间的疑惑与不甘,深深的烙在我的脑海里,我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头发垂下来,发梢滴着脑浆与鲜血。我的样子变的与苏小晓的一样,狼狈不堪,我抬头看她,她也在看我,我发现她的眼神变得空洞,然而空洞的深处,似乎还另有东西。
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当它冒出来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那一瞬间,无论一旁苏小晓的喘息声,还是外面的汽笛声,都变成了单调的“嗡嗡”声。
这个念头是:我杀人了。
我是帮凶。
“小晓……”我无助的看向苏小晓,却发现她正在用菜刀剁着尸体的胳膊。
“你在干……”
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又是一阵敲门声。
“楠楠,你在嘛?”
那个倒在我面前的尸体,就是楠楠。
苏小晓的菜刀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你在干嘛?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说话?”外面的人喊着,敲门声急促起来。她已经知道我们在屋里了。
苏小晓拿起菜刀,目光空洞而无神的看着我,冲我点了点头。
我摇头,说道:“不要……”
苏小晓站在墙边,用手势催促我快一点开门。
我跪着,双手抱肩。
“快点!外们的人要是报警了,我们俩都完了。”苏小晓呵斥道,“现在我们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我大哭起来,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把门打开。
外面的人看到屋内的样子,惊愕的动也不动,在她刚要喊出来的时候,苏小晓从刺斜里冲来,一刀砍在那人的脖子上。
大动脉被砍断,献血呲溅出来,喷在我的脸上。
我们俩把尸体拖进屋里,关上门,对视。
“我想休息一下。”苏小晓突然说道,提着菜刀,步履蹒跚的走去卧室。
结束了吗?我想着,自己是来干嘛的?
望着屋内的三具尸体,我竟然呼了一口气,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只要把这里收拾干净,我想着,手不由自主的拿起一旁的台灯,把台灯线扯下来,握在手里。
不行,苏小晓已经疯了,如果她认为我会自首怎么办,她会不会连我也杀了。
我想起她走的时候提着那把菜刀,已经鲜血淋漓卷了刃的菜刀。
“菲菲,”苏小晓在卧室里喊我,“你来一下!”
我打了一个寒战,拿着电线,蹑手蹑脚的向卧室走去,途中听着卧室里的声音,安静的连气息都听不到。我靠在卧室门的墙边,侧身望着门把手。
卧室里的苏小晓是否也靠在墙边,握着菜刀,等我进去?
只有我消失,苏小晓才彻底的安全。
同样,只有苏小晓消失,我才是彻底的安全。
生与死,我的内心在挣扎着。
我死死的盯着门把手,想象着如何冲进去,把电线缠在苏小晓的脖子上,然后,勒紧……
本报讯:昨夜一女子于单身公寓自杀身亡,警察发现时,该房间门窗紧闭,女子身缠电线,系窒息而亡。警方联系亲属,发现该女子有精神病例,患有臆想症。特提醒广大市民,有精神病史者应到相关医院彻查,并由专业人士陪同。
责任编辑:苏晓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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