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士奇般的童年

作者: 毫无章法 | 来源:发表于2017-07-25 15:45 被阅读13次

            我出生在一个农村但父母吃商品粮,只有爷爷奶奶有几分责任田的双职工家庭。母亲当时是初中语文教师后升任副校长,父亲从村里的治保主任因人缘奇好一路有贵人相助,沐浴着共产党的恩泽,平步青云当上了副乡长。在普遍贫穷的当地,我的生长环境虽无法和城里的孩子相比,也算衣食无忧,好的时候还有些因父亲官职带来的食物上的恩惠。有一年和奶奶和姥姥要去乡里看戏,正遇上我爸用自行车带着一麻袋香瓜回来,我抓起两个最大的麻瓜就拿走了,到那发现瓤都没倒,不如黄瓜好吃。为了凑够五分钱买一个冰棍,我从村西头追赶卖冰棍的老太太跑到村东头。我爷爷偏爱我,在我过生日时给我一元二角钱,那比一百元还贵,我感激了一辈子。这些甜蜜的片段,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辛酸和清贫,但当时丝毫不觉苦,反而有一种富足感。这种幸福感随着年龄增长很少出现过。

           我在一个人口不多的村里度过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光阴,并暗自庆幸当时没有流行补课和各种特长班,让我那段宝贵的人生岁月没被中国越来越糟的教育制度所侵染。我的童年,也就是七八岁之前都是在泥土堆里、墙根和狗背上度过的,那个七岁了还穿着印有霍元甲迷踪拳字样的跨栏背心,在夜色阑珊之际仍然挤在耍猴队伍的人群里钻进钻出、忘了回家的假小子的影像仍历历在目。当姑姑从县里来看爷爷奶奶并点名召见我时,因就近无水冲洗,我急中生智,用唾沫慌忙擦掉胳膊上、肚皮上的在泥坑和土堆里勾画的“世界地图”,被我奶拽到姑姑跟前,嗔怪我:“我这傻孙女成天就知道傻淘”,我低着头一直在找地缝在哪儿。在十二岁之前,(十二岁之后幡然醒悟,从此洗心革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进,见到陌生人害羞逃窜。)跟着一群小伙伴为了看婴儿打预防针的热闹跑到几公里之外的隔壁的隔壁的村子。为了跳橡皮筋,放学了跑到隔壁村子,因为自己买不起家里也不允许买那20尺的橡皮筋。为了躲避父亲逮到影子就如雷贯耳的呵斥,只好躲在隔壁邻居屋里的土地上跳着用汽车内胎和麻绳拼凑的皮筋,时不时脚踝就被勒出一道红印,全然忘了吃了一肚子的灰尘。至今感谢伙伴的母亲的宠溺,非但不嫌屋里几个孩子作的人仰马翻,烟尘滚滚,还兴致勃勃地做着场外指导。

            姐弟四人,因为超生,弟弟寄居在外,姐妹三人就在拉帮结派,打打闹闹,互相厮杀,你哭我号中度过了小学和初中时代。至今我的手上还留有妹妹的爪痕,由此我早早地确认我是瘢痕体质。爷爷读过三年私塾,为人谦和,常常免费给村里人的婚丧嫁娶查良辰吉日,在村里口碑甚好,德高望重。爷爷对我的影响简直是铭心刻骨,我对我爷爷奶奶的感情远远超过对我的父母。以至于我爷爷的去世让我彻底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深深影响了我的三观。

           我爷爷勤奋好学,熟读经典,酷爱读书。但这点我没有半点遗传到。小时候我上学时的书包如一包鸟窝,书本都卷了边,前后语文书的彩页在发书后的第二天就丢盔卸甲,不知所踪。以至于每次寒暑假、春耕、秋收假老师留作业我都头疼。因为老师总是在书后的生字总表上看自己心情跳跃着选些生字每个抄写几遍,而且语速很快,对于一个缺了十几页书又不懂速录技术的人来说简直残忍,书页翻飞都跟不上他的语速(当然书页都是参差交叉在了一起,每页中间裂开,互相交错,导致页码和内容对不上)。每次姐妹们整理书包,我的都是反面教材和批判对象,引起全家哄笑一片。每次都被我爷爷教育半天,教我应该爱护书籍,要学他读完书将自制书签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页里,下次翻阅时方便查找。那个他翻过了千万遍的用来自学的新华字典在他去世后依旧平整如新。而这点我惊讶于我的抵御言传身教的能力是如此强大,我依旧我行我素,到六年级了才看到书的封面到底长啥样,前五年封面连同彩插在发书后第三天解体后就不知所踪了。

           尽管我多么顽皮淘气,但资质要比其他中规中矩的姐妹更好一些。尤其是记忆力很好,(但一生的记忆力也是固定的,我现在只剩五秒记忆,连鱼都不如了)。小学的时候,教导主任让我们用最短的时间背一篇很长的文章,谁觉得背好了就去上讲台接受考核,我为了早点回家吃爷爷做的晚饭,我第一个冲上去,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然后在大龅牙主任的赞许声中,在其他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目送下傲娇转身,背着书包扬长而去。小时候和家人玩纸牌,从来不需看自己的牌,用小眼睛的余光一扫,周围两家的牌我就都看到记住了,胡啥全知道。即使到了高中,看一眼电视剧一晃而过的演职员表,就能迅速记住并长久不忘,在很小的时候我认识大多数繁体字,都来自于港台电视剧的字幕。可是我的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背诵政治就不灵光了。原来我就是“扯用不着的来劲了”(我妈妈语)。

           小时候我比较早慧,唐诗三百首几乎倒背如流,但仅限于七岁之前,七岁之后全部随着年岁增长很快还给了我爷爷。在电灯还不普及经常停电的岁月,姐弟几个除我之外都在油灯摇曳的晚上津津有味地听着爷爷讲着他在《今古传奇》、《故事会》、三言二拍里看过的故事打发漫漫长夜。这导致我到现在都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和读小说的兴趣,对于故事,我一出生大概内心就是拒绝的。

           我的日常形态,远村亲戚总结得很到位:说每次来,不是看我在柜盖上就是在墙头上。有一天我脑洞大开,骑着家里的老狗就往村子北边走,被下班的我妈拦截押送回家,从此我被逼上学习的梁山。我妈觉得这样我傻跑下去,就会走我家族地垄沟刨食的老路,这对一向要强的我妈来说,简直不能容忍:她的筐里就不该有一个烂杏!何况我当时已经七岁了,不只是到都过了上幼儿园(当时叫育红班)的年龄,除了会查20个数之外,阿拉伯数字2还不会写,就会写1,还因为1的笔法流畅无转折。从小我就打下了良好的偏科基础。

            在七岁那年夏季的某个黄昏,我妈在家里的砖地上已经用粉笔手把手教我写无数遍2了,而我依然嬉皮笑脸,一手拿着绿色的西红柿饶有滋味地品尝着,一边手如木棍般僵硬本能地抗拒我妈写2时的线条的拐弯,终于我妈在一番责骂无效后忍无可忍,一把夺下我手里的柿子甩到了门板上,我爷爷奶奶表示很无奈,劝说我妈成人不用管,管死不成人,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吧。于是,我在苦练”2”字无效后稀里糊涂地被送去了育红班,开始了我半荒唐半上进的小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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