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的矮小使我们是过客,平庸的相貌使我们被唾弃。
在那些平静流淌着的清澈岁月,高度却深不可测的时节里,我常常只身站在五十一的直对门口,趴在栏杆上,见证寝室楼旁的拥挤道路苏醒和入眠的两个时刻,以及偶尔陪伴它的漫长。
我总是沉默寡言,不言不语,秉着沉默是金的本性对待人与人之间烦绕的来往,不清楚拒绝与接受的真理,常常欲语泪先流,渴望逃离,渴望有那样一个新世界。
我却从不怀疑自己的存在,因为我并没有类似于那些积极分子所谓进取心。我总是按部就班像是完成一个任务似的强忍住一寸光阴从我身上流泻而下,像一条白色瀑子,水从上而下,壮观的哀叹,又像一堵白色高墙可望不可即,神圣的像是一片火海,我――无法逾越。每一天都好似一个无理数一样不断循环,不断的循环,我忍住时光流逝之痛,存在着一种你明知十除以三是毫无结果却被一个不尽职的老师强迫的叫你算出结果并告知结果是一个很美好、很光明的数字,你无力辩驳,只得埋头继续强忍……埋的低了,自然会开出花来,这是一条哲理。
我深谙时光不返,所以努力做一些尝试生命更有意义,至少是于我而言……可这份念头却不会游泳,犹如一艘沉船,它命中注定一样的溺死在时光之海,等待日后的打捞让它重见天日。我上课又下课,喝完一杯水平静的去接下一杯水,我写完试卷安静的上交,再安静急躁的等待已成定局的分数,我努力克服考前的浪荡,却依然还是不三不四,我同她笑道第一科你那门我这门趁着休息的间隙我们狼狈的交换信息,被同窗说道学校竟有这个bug,最后经科学百密的研究仍然未行,我们仍是很快乐。
快乐就像一场白日梦,是荒废的另一个名字。
我对这些放纵不以为然,赓续在漫画里流连,在字里行间里如饥似渴,以及在小卖部喝着刺激性汽水。在沉静的晚自习里,在千篇一律课堂里,觉得疲乏时,看着校门外的宽阔的街道,望着远阔的天际,可以容纳下太多错误的样子,可是事实上却空无一物,除却繁华的雨声便是卑哀的尘土。
我不以为然的开始渴望另一样高尚的东西――自由!
深宵晚自习下课,中午吃过饭我都会迫不及待像被什么追赶,也可以理解为我在追赶什么似的飞奔到宿舍楼,站到五十一的门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很平凡,并没有什么景致可供优雅的玩弄。随风飘荡的自由却弥望皆是。我在那里看到了很多,曾经的老师坐在私家车里一本正经的望着前路,再过不久就到家,曾经的老同学却轻快的坐在大巴的后排,感赴去往远方的那条船,我看到父与子,我也看到了成气候的工厂,我还看到了远处的居民楼……那些全是自由,确切的说是无垠的自由。
“在哪,都比在这好!”我不得由衷感叹。
――写在前面
太多的时间里,我还只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对于世事,对于远方并没有太多的期待,然而在亲眼目睹许多成人的生活的方式以及态度后,我开始有了欲望,开始有了期许。有对远方的那种期待。
“你看过万千世界,享受过那么多乐趣,踏过冰天雪地与孤桥。能不能不要骗我青翠奇耸的山的另一边还是山,时而悠缓时而沸腾时而疲竭如旅人的小溪无尽头……我要看飞鸟,我要穿越森林,我要跨越汪洋,我要直冲云霄,一步登天。我要离开,我想独行,走你走过与没走过的路,看你看过没看过的风景。”
在离开母校前昔,妄自尊大的我曾幻想凭借自身可笑的天赋空前绝后的留下一个骄人的成绩,供后人仰瞻。在倒数计时后,我总是以一种看似十分努力的状态奋斗着,我买了最贵的练习题,努力迎合着老师丰满的要求,每天自以为很努力的练习到深夜……虽然结局是那么必然,并不出乎我与老师的意料,来了这里,你还能怎样?”。
可是,我还是会不甘心。不知道为什么。
事实总是以一种特有的骨感美让我们觉得无望,却又诱惑着我们让我们无能为力的继续前进。怀揣着之前自我放纵留下的后遗症,手里拿捏着之前“努力”的证明,好似一张船票,排着漫漫长队,缴了钱,上了一条普普通通的船……
船上的生活是剧烈的,它有着复杂的因式与函数,有长篇大论的文言文,各色的赏析无非表达了热爱,喜爱,怀念,思念……可憨厚的我总是蒙不对心思缜密的诗人所表达的情感,可也有我热爱的英文,它也善变,可终究还是那点花招,万变不离其宗。船至逼仄峡谷时,我曾有多热切的期盼过挣脱这条拥挤、扰乱我心智的小船我就有多渴望每日从早到晚她的陪伴。
可是你知道的,这世上你热爱的,总会被时光夺走,受人眼红,你先一步幸福不行,得他先幸福,或者,一起幸福。英语也如是,它被先天所缺失的天赋所妒忌,被后天辛苦的努力所消磨。无能的我在被要求的函数里头拉扯,在密密匝匝的文言文迷宫里逗留,她以为我不喜欢了,变得狂暴,时间一长,更狂暴了,我没有机会解释,我也不想解释,毕竟是我的无能。
我曾多次在小小寝室里属于我的那张小床上,深夜里抹掉眼泪,或者被抹掉眼泪。
“枕头陪你度过了一些难过的日子,她是个不会说话的朋友,她会帮你擦干眼泪。”原来是真的!
我最初并不把那张小床视为自己温馨小家一般的存在,如果学校是一条小船,那么这张小床,就是一条救生圈。带我暂时泅渡溯回上游的小竹筏,每到周五我就带走所有的东西,除却被子与枕头,因为我不想来这,我曾多次假想明天会有意外会把我理所当然的迁制在我所热爱的地方。但是最后都是被高考的季风吹得顺风顺水,逆流回家,又风尘仆仆的流回这里。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为明天的出走做齐了准备,只留下我的味道证明作为我曾经存在痕迹,如果没有味道,那么我宁愿这里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记忆。
每次我都回来了,以一个活生生的人作为我存在的痕迹。
我穿着搭调不搭调的白色校服坐在被白色炽光灯照的绝望白色教室的最后一排,每天面如土色像每天都经历着大悲,活的像一个傀儡。我仍旧每天按时的完成分配的任务,同时我深谋远虑的盘算着未来某一天的骤然出走,在我不可被发掘的思绪万千的心底。
我每天跑步,散步,悠闲,消费……虚度着生命,虚度着这个花一样的年华。我写完作业,完成任务,在书里看着喜爱作者写的游记,我渴望那样美妙的生活,我看着她写
“我们都躺在生活的手术台上,在命运的无影灯之下,被蛮横解剖。”
我讨厌学校这个无情的存在,但又毫无办法。学校一个中国美院出来的美术老师第一次来到我们上第一堂美术课,一拐一瘸,他又是个左撇子,我们唏嘘不已,他前面半句说的什么我早已全无印象,但后半句我却略有印象的记了下来。
“你要在这样一种黑暗的体制下存活并活的很美,不断往上爬,爬到最高了,然后嘲笑他们并告知他们理论的荒谬。”
说完这席话,说了一些正经的,又说其实学校这种地方是培养不出什么绘画很好的,其实都是在校外培养出来的,我的补习班就在……
我对他后来说的不感丝毫的兴趣,我挺赞同他前一句。这是我这几天听过最成熟的话!
可我生性懒惰,怕是完成不了那句话了。我每天迟到,迟到一两分钟,经历了几次误解,争吵,批评与谩骂,我失落的像看不见远方,甚至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走的路通向何方。
在一次平常的周五,我照往常一样收拾完东西回家,同行的人还在继续收拾着,我无聊等待时透过落地窗远眺对面教学楼的教室。
那是我们的生活!
阳光被钢筋水泥遮挡了,里头空无一人,桌椅摆放整齐,上下左右的教室亦如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除却桌上高低不齐的书本,还剩半瓶水的水杯,散乱的笔,笔下压着的白色试卷。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以后的三年都要在这里循环往复的度过,千篇一律的度过,我很怀疑那些在这里工作十几年的自大的老师是怎样忍住每天的重复的,看着新刷的红棕色墙壁不免心声厌倦,那一刻我多想远走高飞,到天之涯地之角,再也不回来。
仅仅是过了一天多,我又回来了。是的,我又回来了。生活总是不断在发酵,再好的船长也总是避免不了落入静水流深的大河,上一刻还在悠然行进的小船下一刻也会变沉舟。
若干月后一次重要的考试降临,那场考试非常重要,所有人一丝不苟,不敢懈怠,我又何尝不是。
我每天被写不完的作业与试卷湮没,被黑板上密密麻麻如蚁的白色粉笔字所恫吓,哀叹呆板老一辈数学老师所演示的证明方法的复杂,厌恶他身上浓重的身体腐烂的味道,且是站在我身旁以我为圆心向周围发散,也叹息食堂的饭菜又难吃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而我只是为了这样一盘菜色我竟要为之站立半个小时,更叹息每次晚自习下课每一楼层的热水都在铃响那一瞬告罄,我又无知又无奈的蠢蠢的慢悠悠的在每一楼层攀爬等待,一次等待时我听到一句“忍忍吧,这样的日子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恩。”
可我多想此刻,就在此刻混迹在通校生浩荡的人群当中逃出围墙休憩。然而我没有,我是继续走在漫长的楼道上,从后门而入,半抄半写的完成着厚实的练习册,记下翔实的笔记,灵活又笨重的记着那些遥远的叙述。我背完上句忘了下句,默完一篇还有好几个单元的英语词汇排着长队汹涌而来。我是那么努力机械的完成着每一项,我听见身旁有人喊心力交瘁,我看见有人索性在课桌下猥琐的咀嚼,看着新买的小说……
李宗盛唱“想得却并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陈粒唱“一句良言布满华丽辞藻,好或坏也不过说的轻巧,常唤不醒错过风雨人潮,青苔斑驳闻讯而不知晓,人生不能太圆满,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
我总是为考试的失利而感失落,看见懒散的人在我之上我不禁心痛,觉得生无可恋。看见身边所有的人都时刻准备着的样子,我又怀疑又嫉妒也迷惘,竟自卑的给自己弥足珍贵的努力定了毫无意义的谬论。
前路漫漫,人生几何?
我躺在五十一的那张小床上,几次无声的抽泣,抽泣的间隙走到阳台,面对着整个漆黑寂静的校园,每间教室是那么的神似,我在东端教室,她在西端的教室,她终日以笑点缀面容,而我死寂沉沉,仿佛失了灵魂。我洗漱完毕,躺在小竹筏上,全身的筋疲力尽却不知为什么。也许笨重的躯壳是易眠的,也许是我的意志,我就是那么轻易的就随了上帝温柔的手,我是那么毫不自知的就醉倒在它的温柔乡。
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一夜时光已挥着手,张惶而去。
就在那一夜,那张简陋的竹筏在我眼里变得那么亲切,它逐渐丰富,开始有了家一样的感觉,我在其旁边贴上了大巴黎的繁华“古董”,我一有空就会去陪它,我与它没有任何的言语,它却知道我的一切。它见过我的晶莹的眼泪,它了解我的疲惫,所以每一次都是那么的柔软,它甚至还亲耳闻见我在电话里多次向远在他方的母亲告知我想放弃的意愿,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母亲诉说,她也在哭泣,我听得见的,在饱经风霜的心底带着对我的全部希望。
我知道挣扎的无力,尤其是在亲人也不能理解时。我开始幻想,开始翻看那些相册,怀念过去,他们还好吗,有我的忧愁吗?我情不自禁的走到门口,看着那条通向给我温暖的地方,想回到过去。过去是一炉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它会给你无比真实的温暖,尤其是在经历了起伏的动荡、时间的撮合之后。一次坐在回家的公车上,我拿起手机拍下回家的路途,那是我十几年来走的最多的路。
日渐西山,车殆马烦的时刻,我像一个颓靡的浪子,被他乡的风情万种洗礼过,但它却仍用此地陈旧的微风和细雨让我知道――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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