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棱角利刃
——是故坚如金刚,名金刚藏。是诸善根,一切余善根中,其力最上,犹如金刚,亦能生成人天道行,诸余善根所不能坏,故名金刚藏
13、音乐老师大内斗(三)
—妇仇者联盟
李老师溜走了,在学校的班底还没有溜走,当然,随着退休教师越来越多,这个班底也越来越小,既然校内他已经无法插足,还可以让学生通过打请假条、读通学的方式去他那儿搞家教,至少还能维持住嫡系部队的基本盘,再去初中部摸摸鱼,在老干活动中心搞搞指挥,这辈子不仅安定好了自己儿子,也能安定好自己的孙子。
安排培训机构的曹主任腰板笔直,走在校园一副睥睨天下的感觉,我跟他打个招呼,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倚老卖老在哪都自称大爷,一个月过去了,连点动静都没有,结合刘校长此前对我不痛不痒,也不得罪的态度,这事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拖了之,不了了之,用他们领导的话来说,就是打不着狐狸,反而惹了一身臊,我也能猜得到校内特长生培训的水有多深,盘根错节的利益有多积重难返,如今领导也想平安退休,暮气沉沉,什么都成了一句空话。
既然如此,我想到的也只能是和光同尘,照猫画虎,在外面的社会里,这种领域的小事不过是谈钱而已,上面政策压着谈不成,关系太复杂,也能客客气气的下次再说,维系的是短暂而又不紧密的联盟,更何况世界那么大,又不止你一家,退到最后也能靠真本事吃饭和竞争,但面对一个关系错综复杂远超想象的小圈子,都是长期打交道的人,有些紧密的关系根本无从入手,单打独斗又处于边缘,事情就难办得多。
除了金沙帮的老大杨帮主和小老二黄飞龙,我在学校里没有敌人,对李老师这种祸乱行业的人,我都能客客气气挥手作别,对其他音美教师尚且还能维持面子上的友善,当然跟我长期不在学校发展的原因也有关。但毕竟乞丐还有三个帮,热络点的,带着烟到处打点,对年轻的后辈,也点头哈腰,在自己任教的几个班里来来往往,计划先重建起兴趣社团,再组建锣鼓喧天的乐队,最后再去想特长生的问题,在班上努力教课,展示自己的才能,慢慢的有些学生就有了意向。
我以为赵老师自从上次被警告后,仿佛有所收敛,再加上这次特长生升学率惨败,应该不会再跑到我任教的班级挖墙脚,低调行事才是聪慧之道,大家相安无事在自己的范围内招生就行了,事实证明我这样的想法还是太良心了,新学期开学半个月后,我去上课,就看见每个教学楼突然满满的张贴了各类社团的招生广告。
没想到这群音乐老师如此高调,用易中天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连夜我就叫周竞弄了好几张醒目大海报,寻个空隙贴了上去。站在那我端详着那些海报,赵老师和纪老师在招生方向上居然有许多的重叠,心想要么就不是铁板一块,要么就是全部针对我而来。
团委书记沈领导在赶走李老师这件事上使了不少阴招,自己不出面打小报告是她最擅长的事,十几年来煞费心血。年初音美组长赵老师拿着我的信息开始吹风,她们一合计,估摸着李老师还会狗揽八泡屎的在学校占着,更可恶的是我居然跟李老师联合要合作,如今纪老师摊子铺最大,升学率也最惨,已经被教育局盯上,此番不利的情况下,小报告打得再多,领导层也是拖拖拉拉,索性以社团名义先下手为强,把高一新生能拉多少是多少,就是不能让我们得逞!
但她们根本不知道李老师居然不战而降,满足了她们长久以来的心愿,以赵组长为首打前锋,沈领导殿后做保障,纪老师低调摸鱼,我跑到班上一打听,为三人同盟代言的高年级学生们早就发动了猛烈的宣传攻势,本来我在学生中的基础并不牢固,这一下江山易色,纷纷冒出各类社团的“叛徒”,即便是这些高一新生,连那三个音乐老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疲于掌控局势,搞得焦头烂额,这种老师幕后指挥,学生来挑事的计谋很快击中自己的软肋,一直以来在校园里,我从来不会让学生来替自己出头,这是对于自己身份的一种坚守,说白点,也是面子问题。就因为这样,我也没有跑到自己任教范围外的班级去宣传鼓吹,怕的是影响不好,矛盾公开化,为人师表搞斗争,想想就觉得丢人。
但我最终低估了这群“妇仇者联盟”不择手段的能力,在长达几年的生涯里,但凡有学生过问,她们把我打造成“吉他教师”的身份与形象,以至于领导和同事都以为我是通过弹吉他而进入的学校,忽略我实际上是一个正统音乐学院毕业,受过系统教育,能弹三种乐器的音乐教师,这是在人设上对我动刀。
但凡李老师实际掌控的吉他社教室有一点风吹草动,沈团委书记就不断的给领导层打小报告,以营造李老师退休后仍不守纪律放纵学生,我对此不闻不问的边缘形象,在形象上搞臭社团,拿手中的权力在各种活动中边缘化这些学生,拉着其他社会机构培养出来的社团,跑到万达等地搞宣传演出,凸显同盟社团的精彩,目的让这群学生能临阵倒戈,这是在学生上动刀。
此前属于我们嫡系的几名女学生,架不住班主任的压力,以及对于舞台的热望,在我没有回到校园的时期里倒戈相向,投入了其他社团,最终成为了受害者。
如果说李老师在十几年里向每一届学生都特意说明:我是他的学生,是一种舆论攻势,音美组赵组长的造谣就显得愚蠢得多,但对不了解我的学生却十分有效。首先说我这个音乐教师其实啥都不会,只会教吉他,人设已经形成,再吹嘘自己社团的精彩,吉他社的脏乱差,再加上此前把我撇到高二理科班两年,借自己社会机构所带来的升学率贬低我毫无作为,步步为营只差地盘没拿到手,所有的攻势全部形成。
2019年9月下旬,她们惊喜的发现,原来盘亘已久的大毒瘤李老师竟然自己摇了白旗,退出了这个战场,这令沈书记大喜过望,挂羊头卖狗肉的社团组织纷纷递到了她的手里,如今兴趣爱好专业领域相互重叠的社团取得了空前高度的团结与一致,即使我的社团也招纳了可怜的十几个有意向的学生,她根本就懒得通知一声,她决定在中午召开一次盛大的社团集中会议,然后把吉他社撇在了一边。
正在召开会议的午后,我去学校上课,竟然发现校园内空空荡荡,那些牵扯不深的班主任和任课教师一脸不快,走进教室上课,迟到的人数又非常多,随着一声一声的“报到!”,我点头如鸡啄米,只能频繁中断讲课让这些学生进来,带着一肚子狐疑的我,下课后听到了办公室里的议论。
“中午社团开会啦!搞得一地荒芜啊,哈哈!”
“这节课迟到的也太多了,就不能选个其他时间?午睡也没有,这些兔崽子回来就趴着睡觉!”
虽然心里有点怄火,回头我就把这事跟周竞说了,他一边在艺校里折腾那些旧账本,阳光里的灰尘使他仿佛置入仙境一般,一边撇着嘴很不屑:“开会排挤你又怎么样,既然不用报备,不更方便你把地盘做大吗?要是我,才省得领导来过问呢!”
我想想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我对那十几个死忠粉组成的群里号召了一声:“各位同学,周五咱们自己开会讨论社团事宜!”
一天晚上,有个女学生很是直率,在网上她假装有兴趣加入社团而入了群,她探查到群内的人数后,迅速的退出,并很高调的向我坦承自己的身份。
“周老师,其实我是音乐社的社长”
“嗯,领导,你好!”
“我觉得你们的人数可能还需要努力一点儿”
“是吗?那祝你们好运啦!”为了维系自己作为老师的身份,我极力的隐忍。
“嗯嗯,也祝你们好运!”
我对其他社团的人数没有摸底,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开了什么会,只是有学生不断跑来问我:“周老师,你的社团究竟是音乐社还是吉他社啊?”我得不断的解释,“音乐社也搞吉他和乐队?是周老师您教吗?”,我又得不断的点破这些社团实际上是由社会机构操盘的底细。
沈书记很满意,胜利冉冉升起,作为同被李老师打压的受害者,她觉得我面目可憎,她感觉到了,爽了,得了,升天了,出于一种手握芝麻大权需要炫耀的心理,她高调的在教师群里公布了各个社团详细的名单,并再度高声大叫:“下一周所有社团就步入正轨了!”
周竞接手了周立志的地盘后,焦头烂额,为了补充实力,我们叫来沙老板共同管理分部的事宜,这时大家都闷闷不乐,在这种日益空心化的经济氛围里,想着用一种什么样的办法突出重围,百无聊赖中我翻着手机,看到群里的这条消息,顿时五雷轰顶!
就像一条在所有不利的方向上全部导向了我的最终导火索,也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我觉得,这更像是引燃了我压抑了多年怒火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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