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路公交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刚出了院门，就看到站台上停了辆公交，25路车，太好了，终于赶上了最后一趟尾班车。

她是刚来明海医院西药房一周的实习药师，只要能赶上25路公交，大半小时就可以回到住处附近的学院站，再走过一段巷子，租住的公寓就到了，能省下三十多块钱的打车费。

25路公交，走的是环城观光路线，从发车点围着这个城市转一圈后又回到起点的那种。

听医院的老人说，这路公交非常诡异，尤其是夜班车，时有怪异事发生。有时到站不停，或停老半天不开，隔天总会见到一个老太太指定坐在司机后面，总穿件暗红色老式的侧扣唐衫，没有人听她说过话，也没见过她在哪个站下车，只跟着公交全程遛弯。更诡异的是，这老太每见到有人上车，她就扬起满脸褶子朝你笑，很是瘆人，见到就如同见鬼。

都说医院周边最多传闻，几次偶然就有可能是必然。

可节省的她还是选择了公交出行。大半夜打车的安全性不是更悬吗？早前不是也发生过网约车事件么。现代人怎么可以相信鬼怪？相比瘆人，她更在意银行卡上的存款，少打回车就能省下一天的伙食费。大学四年已经耗尽了家里的积蓄，终于毕业实习了，通过就能成为明海医院的正式药师，她就不用再增加家里的经济负担。

她小跑到站台，刚迈步上车，就听到司机笑着打招呼：“小林医生，下夜班呀？”

“是啊是啊，谢谢师傅！“跑上车的她长嘘一口气，笑着道了谢，边感激地看了司机一眼。

诶~今晚这司机怎么认识我呢？再看一眼，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心里一阵纳闷。

斜眼向车里看去，只有几个乘客前后零零散散地坐着。

安静的车厢在微暗的白炽灯下显得特别清冷，虽然初秋的夜晚已有些凉意，可没有开冷气的车厢，传来一阵透过半开车窗吹进来的冷风，车内似乎比外面还要凉上几分，她不由把撸起的袖口拉下。

“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赶上尾班车还有座位，太走运了！”

她内心窃喜，拿出车卡打过卡，就朝车厢内走去。车门关上那会，车灯忽闪了一下，她正好看向司机位后面窗边坐着的老太太，谁想老太太看她望过来，就朝她咧开嘴笑。半明半暗下看到老太太这个笑容，就像恐怖片里那个龙婆，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车子起动的惯性让她脚下一个踉跄，她来不及向老太太礼节性地回个笑脸，也不再看其他乘客，急步走到公交的后排坐下。

疲惫的她在公交晃动的节奏下半眯半醒，迷糊中借着光线又看向前面的老太，穿了一身暗色的老式唐衫，黑色布鞋，一路坐姿笔挺地盯着前面司机师傅。刚停靠的这个站，她又转过脸朝上来那个魁梧男人笑了。妈呀！她不由想起在医院听到的关于25路公车的八卦：诡异老太、老式唐衫、见人就笑……全中呀！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她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凉意，瞌睡顿时消失，感觉心跳也稍稍快了起来。

道路两旁的店铺都打烊了，只有路灯随着车速飞闪而过，车子里只有4个人，司机、老太太、男人和她。她看着车窗玻璃里的自己模糊、重叠的影子，想起奶奶说过，非人的鬼怪在灯下是看不到影子的，连忙细看老太的位置，车厢地面什么也没……

“额~还有两个站就到了，以后再也不坐这路公交啦。上天保佑，上天……”她在内心不断祈祷，心跳也越来越快。

四周黑黑的，她突然觉得车子开进了无际的黑洞，着急地看向窗外，可日常熟悉的建筑好像都看不清。恐惧感更甚，寂静的车厢只听到心跳怦怦作响。

02

难道这是鬼故事里的灵异公交？她这会后悔极了，第一次晚上搭这辆车就遇上了，咎由自取呀！为何不相信医院里听到的传闻，为何要省那三十块钱打车费，为何上车时发现异常都没反应，为何白天看上去很正常的公交晚上会……

想想那不相识的司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姓，是冲着自己来的吗？还有那个笑得诡异的老太太，她想回忆传闻里这辆诡异公交的后续，好像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车外闪过长长的灯带，好像远处夜空中还飘浮着什么，这辆车的尽头会是哪里？不对，中途还有个人上车了，她突然想到那个魁梧男人，忙看过去，可男人闭着眼靠在椅背，姿势别扭、全身放软地歪着，毫无动静。再看看那个老太太，还是安稳地直坐着，盘着的发髻散落几缕，在夜风中灰白的长发一阵乱舞。

从小立志要做医生的她，但凡有一个常人些的胆量，也不会犹豫纠结后把志愿从临床专业改了药学专业，哪个敢说药师不是医生呢。

突然前面的老太太转回头，看了过来。对着那张布满褶子、干瘦的脸，她恐惧地瞪圆双眼，拳头不由握紧，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十几款电视剧里智斗鬼怪的场景。

“师……傅……”开口想喊司机停车，发现声音颤抖着，然后卡在了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在这车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焦急万分，害怕的泪水盈满眼眶，随时就会落下。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停住了。难道司机师傅也发现异常啦？仅存的一丝侥幸让她尝试着动了动脚，想站起来跑向司机位置。

车子后门打开，黑暗中传来一个男声：“小林医生，到站了。” 她愣住，没搞清楚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小林医生，学院站到了，你要下车了。”只见司机师傅从驾驶位探出头，又朝后面喊了一句。她只听到“要下车了”几个字，看到打开的车门，想都没想连忙抱起包包闭着眼睛冲下车。

她颤着的双手只紧紧抱着背包，就像强压着快要跳出的心脏般，双脚牢牢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警惕地听周边的声响，就怕睁开眼睛就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公交关门在身后“砰”的关上，呼呼地开走。

不再有其他声响，她才慢慢睁开眼睛，回头朝车子开走的方向张望，只微微瞧见车子背后的路牌灯箱泛发着朦胧的黄光，越离越远。

转回头再小心地看看四周，旁边真的是“学院站”。熟悉的站牌、熟悉的小吃店、熟悉的街道终于可见。她摸了摸额头微微渗出的湿意，拍着胸口长呼一口气，“太惊魂了！吓死我了……”

“没事的，没事的”她口中念念有词地安慰着自己，想借着街灯和巷子里人家透出的光线，穿过百米小巷往公寓走去。

快走出巷口时，突然听到类似汽车行驶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看过去，隐隐见到前面不远处公交模样的车子开了过去，紧接着路口连着的几盏路灯闪了几闪，同时熄灭了。

“啊……”她喊出了一个破音。

03

大喊出声后，她脑子一空，向着公寓的方向拔腿就跑。光线突然暗下来的巷口，让她脚下连着绊了几下。不知道惊醒了几户人家的狗狗，犬吠声此起彼伏。

“大半夜的大喊大叫，还让不让人休息呀……”

“谁家的狗，看着点，信不信给我抓住就炖狗肉……”

被吵醒的居民楼里还传来几声骂骂咧咧。

责骂声、犬吠声让快跑到公寓楼下的她，猛地站定，小心地看看四周后。“有人说话，是的，真的有人在说话！还有狗吠声……真的呢”，她此刻才找回了些许的安全感。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有也是自己吓自己的。没错，肯定是自己吓自己。

拖着疲软的双腿回到公寓，她把所有能点亮的灯全都打开，刻意忽略盥洗镜见到的那个头发零乱、脸色苍白的自己。抱起大杯的凉开水往口里灌，一个大嗝从胃里反出，才慢慢觉得僵硬的头脑从空捞捞、缥缈缈的外空回归。

想到大半小时前惊心动魄的乘车经历，医院门前的公交站并不只有25路车，可只听到说25路公交夜班车有诡异之事，这趟车不会真有问题吧。院里领导常告诫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这个传闻好像就是某天午休时，听急诊科的护士“老人”讲的。

“要不问问急诊科的燕子”她自言自语。拿起手机找到燕子的微信，发了条语音：“燕子燕子，我西药房的林清。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就是想问问25路夜班车的事，你前天讲的传闻是真的吗？我今晚遇上了，吓得够呛。”

“你刚坐25路夜班车啦？胆子真够大的哈。”燕子秒回信息。

信息还没看清语音电话就打过来了，那头传来燕子兴奋的声音：“是不是见到诡异老太太了？今天周三正好是隔天出现的时间。是不是我说的那个老太？看见她朝你笑了？”

“是啊是啊，不说话，只看着你笑。把我吓得……太瘆人啦！这个夜班车是不是有问题呀？你确定她不是鬼魂？”心有余悸的她弱弱地问。

“怎么说呢？夜班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是那个老太……唉!不跟你说啦，刚送来了个喝醉酒的，我要去忙啦，回头给你留言。”电话那头传过来急促找护士的声音，燕子话还没说完就退出语音。

看着熄屏的手机，想到燕子那句“夜班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禁嘟囔“那个老太太有问题，司机呢？”上车时司机打招呼叫了“小林医生”，可她不认识司机。

等了一会，没等到燕子的留言。

想着明天的早班，她只好按捺下疑虑。疲惫一天，又遭遇“惊魂”的她躺在床上，舒展的姿势让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很快就入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自己坐起身，走出公寓，看到门前停了一辆公交。她好奇地想看清楚公交的车号，可朦朦胧胧地就一团红雾，只听到一个声音重复叫着“小林医生，快上车……小林医生，上车……小林医生……”她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迈腿，却有一股力量推着她向前，她害怕地紧紧拉着车门的扶把，想要控制住身体。挣扎了一会，只见车门口出现两个人，粗眉大眼剪着小平头的司机，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在说什么；盘着老式发髻满脸褶子的老太太，朝她咧开嘴笑着。

随着推力的加大，两张脸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不要，我不要上车！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呀！”她闭上眼拼命地喊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是躺在公寓床上梦魇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从床头拿过手机一看，5：25。还好，再过大半小时也该起床了。

都说噩梦都是反的，新的一天肯定会事事顺利的。

想起昨晚临睡前没等到燕子的回复，好像有留言显示，她忙打开微信。

04

手机里跳出燕子的几条语音留言：

“清清小姐姐，我只跟你说哈。你见到的那个诡异老太太，她得了老年痴呆症，还是在咱们医院确诊的。神经科那边最清楚啦，说她记性越来越差，能记住的也都颠三倒四、糊里糊涂的。不过她儿子是25路公交车司机这件事却记得很清楚，只要是儿子隔天排夜班，她就跟着车子陪儿子。”

“只要是在她儿子的车上坐着，她就会主动跟每个上车的乘客笑着打招呼，说这是她儿子开的车。这两年说话不利索了，估计是怕说错话，就只跟人笑。哈哈……”

“咱们可是白衣天使，哪有鬼怪敢过来呀！医院的老人都知道这事儿，就是想吓吓你们这些新人……还真吓住你啦。娟子偏不信呢，看来这回又是我赢啦。就知道你们药房的人胆子小，回回新人都一样，哈哈……”

噩梦的预兆果然是反向的，怪只怪自己的心理不够强大。听了燕子的话，她才彻底放下了恐惧，再回想老太太的笑容，也不觉得诡异了，反倒有几分和蔼。

放下心病后的她，觉得整天都心情美好，时间也过得飞快。

傍晚临近下班时，医院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隔着药房玻璃看到几个穿着咖啡色工服的男人，边喊着“医生……”跑向急诊室，后面是同样穿着工服的大块头，怀里抱着个干瘦的女人跟着小跑，女人头上散开的几缕头发，远远看着似乎泛着灰白。

咖啡色工服，奶奶灰的头发？她立即联想到昨晚见到的公交司机，就是穿着这样颜色的工服，灰白头发的女人是那个老太太，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那群人快速的跑过，让她来不及再仔细辨认。

对她来说，虽然是在医院工作，也很喜欢并需要这份工作，但内心却很不想看见医院里的络绎人流，更不想见到急诊室里的兵荒马乱场景，尤其是意外伤害或紧急救治的病患。见到那些病人，想到病患及其家人所承受的痛苦，都会让她难过好些天。

这个钟点很多科室都陆续下班了，最后一位取药的病人也离开了，只有急诊室一直都在忙碌。做好交接后，她突然很想去急诊室看看，确认下患者是不是那个老太太，还想确认抱着她进来的那个大块头和昨晚那个司机，哪个是她儿子。

刚走出药房，就撞上了跑过来的两个男人。就是刚刚去急诊室的那些人，穿着统一的咖啡色工服，其中一个正是昨晚那粗眉大眼剪着小平头的司机。

一见到她，司机就主动打招呼：“哎，小林医生，还没下班呀。”

另一个男人向药房收费窗口递去处方纸，“医生，快！交钱……”他拿着处方的手略略有些发抖。

“你怎么知道我姓林呀？”话出口她才觉察到自己怎么先问了这个问题。她连忙换了个问句：“我是问谁急诊呀？情况怎么样？”

药房很快就配好药递了出来，另一个男人拿了药打了个招呼就先往急诊走去。

司机才说道：“你不记得我啦？我叫周强，上周咳嗽来看，取药那会你把张强的药给了我，我也没细看拿起就走，还是你发现错了叫回我，又重新检查了几遍。”

呀！是刚来药房第一天出的大漏子。她脸刷一下就红了，小声说道“原来是你呀，真对不起！那天我是第一天报到，刚来……”

“没事没事，谁没有出错的时候呢。看你天天坐我的车上下班，就记住你啦。”司机师傅忍不住笑了两声。

听到司机的话，窘迫感缓缓平息了。想起急诊室里的那个病患情况，她接着问“送来的那个人，我看着年纪也不小，是你妈？情况怎么样？”

“你说送到急诊的老太太？急性晕倒，医生还在检查呢。她不是我妈。”

“是家属吧？看你们一群人送过来，哪个是她儿子呀？”

“没有她儿子，我们都不是她儿子。他儿子早……”司机说着边看了眼急诊那边，“小林医生，这事老长了，我先去那边看看，得空时我再跟你说哈。”说完就跑回急诊室了。

05

周强司机没有讲完的话，更让她听得懵懂，对这个老太太更好奇了。

都不是她儿子？那她儿子是谁？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任由年纪越来越大、记性越来越差的老母亲独自出门。老人出现突发性的晕厥可是影响生命安全的可怕信号，幸好有热心的这帮师傅，第一时间把老太太送到医院抢救。

大半小时后，听说老太太转送病房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才慢慢走出医院，像往日一样走去公交车站。

下班时间段，站台已有好些人在等车了，周强和几个统一工服着装的男人也在其中。想到药房门前没有说完的老太太儿子，她急步走前，主动与周强打招呼：“周师傅，你们也等车呀？”

“哎！小林医生，下班啦？我们等车回站场。”周强扬起笑脸回话。又向其他师傅介绍：“是明海医院的小林医生。”

周强指着身旁的一众人，向她介绍：“我们站的调度员大李、小钟，安全员张哥，最大块头这个是我同班的小毛，都开25路车。”大家亲切地叫她林医生，她边回应边向师傅们微笑，点头示意。

“我也准备坐25路车。”寒暄过后，她想了想，又开口问道：“我听急诊科说老太太这次晕倒是二次脑梗，幸好你们送诊及时，怎么没见到她家里人呢？”

“唉……老太太也是可怜！一把年纪身边也没有个人照顾。”大李连连叹气。

她想到燕子的留言，接上大李的话。“不是说她有个儿子吗？天天晚上陪着儿子开车。昨晚夜班车见到她就在周师傅的车上，我还以为周师傅就是她儿子呢。”

大李皱起眉头，声音顿时哑了。“是呀，陪儿子开车是老太太最高兴的事。要不是三年前的那桩事，这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最艰难，老太太也不会衰老得那么快，她还七十不到呢。”

那个头发灰白、微型干瘦的老太太，看着都八十开外，七十不到？

“小林医生，你刚来医院可能不知道。三年前那宗‘公交司机生命尽头救下一车人’案子里的司机，就是老太太的儿子王富年。”周强接过大李的话解释。

“王哥是我们车队长，在乡下老家读到高中毕业，就出来找工作，先是在车上做售票员，后来车子改无人售票了，他就考了驾照成了司机。不仅开车技术好，还愿意帮人和教人，三十岁不到就升了车队长，是我们公司最年轻的车队长呢。”

“对对对，我刚来那会什么都不懂，停车靠站还是王哥手把手带着我练的呢。”小毛插嘴。

周强拍了拍小毛的膀子，“就你话多。我们几个人，有哪个没被王哥照顾过呀。”

“升了车队长后，来城里这么些年，王哥也没有成亲，他一心就想把乡下的老娘接来城里让她享福。老太太就来了，天天跟着王哥的车，就坐在他身后看他开车。想想那时的王哥，天天咧着嘴笑，调度室里空调房他都呆不住，就想在车上。上班老娘陪着，下班他陪老娘的神仙日子呀。”小钟也不禁感慨起来。

“王哥出事时，他老娘也在车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个悲痛，想想就难受。老太太因为大受刺激，办完儿子后事生了场大病，慢慢好转后就发现记性差了，不记得儿子过世了，儿子开25路公交这事却记得牢牢的。整天念叨儿子，又跑来车队找儿子，跑到25路公交车上拉着司机，不管是谁，只要穿工服的都叫儿子。”周强说着说着，眼眶也湿润起来。

越听越难受的她，突然理解了老太太怎么会出现在25路车上，又为何会见到上车的人就微笑示意。

“所以，为了安抚老太太，你们延续了王哥的行为，也一直在默默地照顾老太太。”她说的这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几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是的，为了安慰王妈，有生之年我们也仅能这么做了。”

回公寓的25路公交车上，她拿出手机打开浏览窗，搜索出三年前的那宗事件。

环城路上一辆载满乘客的25路公交车，面对迎面而来的失控货车，公交司机临危不乱变道避让，车身险险擦过后头部却遭到撞击，重伤的司机却以惊人的意志力把将要失控的客车停到路边，医护人员赶到时，司机“如同雕塑一般，僵硬地保持着刹车动作”。司机在生命尽头拼尽全力完成减速、靠边、停车、拉手刹等一系列动作，守护了一车乘客的安全，而他的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33岁。

简短的文字高度概括事件经过，能感受到当天现场的惊心动魄，他守护了坐在身后的母亲、守护了全车人，却没能好好守护自己。

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看着窗外的流云，脑海里反复响起几位师傅的话，诡异的25路公交，背后还有这么动人、这么温暖的事。世间万事，25路公交就像打开人间世的某个盲盒，当所有疑虑的外包装慢慢打开，盒里升腾起的是温情和感动。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