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208） 交差

【乡土】彩云归处（208） 交差

陈得志的:酒量有多大，官能做多高的理论并没有把阳荣说动。

阳荣心里暗想:你们几个酒囊饭袋都挺能喝的，也没见你们把官做上去呀！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酒后失态，胡言乱语的人。

等上了车后，阳荣发现这几个家伙都喝了不少酒，他就不敢让小黑子开车了，他怕那家伙眼睛一花，手握不住方向盘，一车人都被他给报销掉了。于是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命令道:“黑师傅休息一会儿吧，剩下的路比较平坦。我也有一阵没摸车了，今天手有些痒，回去这一段我来开吧。”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瞪大了眼睛，用好奇的眼神望着阳荣。阳荣装着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说完话，看都没再看那几个人一眼，打开车门，跳上车，就发动起了车。

那几个人慌忙钻进车里找座位坐好，只有小黑子不放心地坐在了阳荣的身边。他准备随时指导阳荣驾驶车辆。

实际他们根本不知道阳荣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跟他父亲的司机老张学会了开车。

当年聂明远的问题得到平反以后，回到了春江市担任市委书记，组织上就给他配了位专职司机。司机姓张，五十多岁，脾气温吞，阳荣和他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阳荣家人少，就他们父子俩。老张的老婆孩子又都在乡下，他光棍一人在城里吃商品粮，拿工资，平时也挺没意思的。于是，老张有时候送聂明远回家时，就经常被聂明远留在家里共进晚餐。时间久了，他就像自家的一位叔叔，陪阳荣父子唠嗑。

阳荣那时候正是男孩子调皮的年龄，周末的傍晚，老张经常开车带他去郊区遛弯。那时，阳荣偷偷地学会了开车。

有一次，在一段偏僻平坦的公路上，阳荣开着车不解地问道:“张叔叔，学开车，很容易呀，每个官员配一个司机，简直是浪费国家的钱呀！”

老张呵呵笑道:“就你鬼机灵，实际是学开车容易，真要把车开好并不容易。”阳荣懵懂地点了点头。

阳荣现在手上驾驶的救护车已经有些年头了，发动时喷着黑烟，车速也起不来，开着有点急人。他漫不经心地问小黑子:“黑师父，县里怎么不搞几辆好车给领导用?”

小黑子扫了一眼阳荣，嘴里“唏”了一声说:“装穷呗，实际他们口袋里都有的是钱呢！”

阳荣从口袋里掏出烟，给小黑子一根，小黑子边点烟边说道:“富民县的煤矿和铜矿都给县里挣了不少钱，那几个人腰包都鼓得很。”说着话，手指朝上指了指。阳荣知道他说的是县里的主管领导，不过也没有多问。

回到县政府，已经快到下班时间，阳荣先去了包丰禄的办公室交差。

阳荣把村里的见闻和历险记如实地反映了一遍。本来还指望包部长发话，好好拾掇陈得志一顿。没成想，包部长倒了一杯茶递给阳荣，笑容可掬地坐到阳荣对面的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你刚来，对基层的事不了解。下面纯粹是个烂摊子，那些农民吧，你看着可怜，有些政策，你给他好好说，一点用都没有。有时候，你给他来些狠的倒挺管用。所以，县里对陈得志他们的暴力执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阳荣听后，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堂堂的县委组织部长说出来的话竟然是如此地麻木冷漠。他抬头看着包部长不以为然的表情，一种凄楚的愁闷之情袭上心头。

坐了一会了，阳荣起身告辞。临出门，包丰禄又喊住了他:“小聂啊，年关临近了，明天上午，你再带上宣传部和民政科的几位同志，去干古布乡慰问一下几位孤寡老人，顺便把宣传材料准备完善。”阳荣用力地点了点头，走出了包部长的办公室。

出了县委大楼，阳荣看了一眼天色。红彤彤的晚霞在西边的天幕上挥洒出绚丽的光带，下班的同事和他友好地打着招呼。他的心里突然有了种想要回家的感觉。

干脆去周红雨那儿蹭顿晚饭，他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周红雨的面了，心里像猫抓似的难耐。

路过街边的“十里香”卤肉店，阳荣伸头朝摆满卤制品的玻璃柜台里望去，在黄色彩灯的照耀下，每样菜肴都泛着诱人的光泽。

一个五短身材，满脸油光的小个子老板迎着阳荣笑嘻嘻地问道:“领导需要些什么？”

阳荣“扑哧”乐了，他狡黠地眨着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领导?”

那老板诙谐地笑着说:“我也是从你穿的四个口袋的中山装和你的神态上瞎猜的。”

阳荣未置可否地笑着点了两样周红雨爱吃的泡凤爪和香酥鸭包了起来，开心地走出了小店。

他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仿佛自己已是一个居家的好男人，下班后正走在匆匆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