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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藏支教的日子(63)

在西藏支教的日子(63)

作者: 54f4e7e9a502 | 来源:发表于2017-08-07 21:12 被阅读205次

    2013年11月21日  星期四  晴  学校

    上午又停电了,我、次央老师、尼次老师,还有普珠老师,我们四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聊天。

    这样的时候很少。按理说,平时老师没有课的时候应该是待在办公室的,但我们学校比较特殊,很少有人在办公室。大部分是在自己的宿舍里,有时候也会在小食堂。天气晴朗时,也会在标志性建筑下聚堆儿晒太阳。总之,办公室是很少有人来的。

    这间办公室不大,靠一边墙有一排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资料和教具。屋子中间是拼在一起的四张办公桌,桌上有三台电脑和一台打印机。办公桌和电脑大家共用。

    (办公室阳光充足)

    有件事我很纳闷儿,为什么办公室里要铺地毯呢?虽然办公室鲜有人来,但有的老师偶尔会在办公室里嗑瓜子、吃花生,男老师在这里抽烟,他们很随意地往地上扔花生、瓜子皮和烟头,所以,地毯是很脏的。后来我跟校长告过状,老师这样做有点过分。

    学校大扫除时,老师就让学生顺便把办公室清扫一遍。一群学生拿着笤帚在地毯上胡乱地划拉一通,感觉打扫老师的办公室像是来发泄似的。掀起的灰尘满屋飞扬,地上干净了,桌上全是灰。他们不管那个三七二十一,被灰呛着也无所谓。

    我来学校后,自己做主悄悄地在靠墙边的桌子上清理出一个角落,作为我自己的办公区域。我经常坐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备课、做教具、批作业。别的老师不来,我也正好图个清静。

    (我自己划分的地盘)

    今天我们四个老师全在办公室,纯属巧合,谁也没约谁。聚到一块儿了,免不了唠一唠。他们问我很多问题。赶上我心情不错,老师们的发问打开了我一个东北人豪放的心扉。

    东北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白活,就是能讲能说的意思。且别忘了,每一个东北人身上都具有演小品的天分。我也不例外。

    不瞒您说,若干年前,和几个朋友在一家饭店吃烧烤,我连说带比划,嘴就没停过。一个朋友指着不远处的一桌,说:“你们看到那个小女孩儿了吗?”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桌边正望着我们,那桌的大人们甩着腮帮子在大快朵颐。

    我说:“看见了,怎么啦?”

    朋友继续说道:“那个小姑娘站在那听你白活,站了老长时间了,你的铁杆粉丝。”

    还有一次,公司年会,一个同事值班没能参加,晚上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在车上,我给她讲年会表演的节目出现失误的地方,我讲得异常生动,还带着幸灾乐祸的情绪。我们正好坐的是一组面对面的座位,坐我对面的那位大姐,一直捂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最后还是笑出声了。

    说这些都是铺垫,主要是想说,这些老师激发出我白活的潜能后,后果很严重。

    我白活累了,随口说了一句:“怎么还不打铃呢?”其他老师也附和道:“是啊,这节课怎么这么长?”

    然后我们马上意识到,不是停电了嘛,怎么会有铃呢?对呀,停电了,电铃是不会响的。那应该是值班老师负责摇铃。这周谁值班?我们在那半自言自语。

    正在一边批作业一边听我白活的次央老师突然“啊”了一声,“唉呀,我忘了桑。”然后拖着笨重的身子(正怀着孕)紧走两步出去摇铃。原来她是值班老师。

    看看表,比正常下课时间晚了二十分钟。晚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班主动下课的。

    屋里的我们还沉浸在刚才聊天的兴奋中,那俩老师打趣我:“都是听老师你讲故事,次央老师才忘了打铃的。”

    罪过罪过。

    中午,我们所有老师像往常一样在小食堂吃饭。正吃着呢,炊事员索朗领着一位藏族老汉(我只能这么称呼,老人家面容苍老,但猜不出实际年龄)走了进来。

    索朗先是简单地和正在吃饭的老师们交待了几句,然后几个老师挪了挪,给老人家腾出一个位子,让他坐下。老人家满面愁容,坐下后不说话。在索朗的提示下,他才开了口。我们全都放下了碗和筷子。

    老人家一边讲着藏语,一边流着泪。他讲的什么,我全听不懂,但从老师们严肃和诧异的面部表情上看,估计是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等他把主要内容说完停了下来,我看大家稍微舒缓一些时,小声地询问旁边的老师,出什么状况了?尼次老师汉语好,就由他来转述给我听。

    老人家是来学校求助的。他的大儿子前些日子在一场车祸中撞死了人,对方要求赔15万。不给钱,就让他儿子去坐牢(更多的细节不得而知)。

    一个村民,哪有这些钱?先是从亲戚那里借,只借到了一点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就到附近所有的村子或学校求助,借钱。其实也不能说是借,是求施舍。

    索朗认识这个人,是学校东面布吉村的,就是乡政府驻扎的那个村。后来老人家说起他二儿子,有的老师也认识,曾经是秋木乡小学的学生,现在在日喀则上海实验中学读书,这是一所重点中学。老人家在哭诉中提到二儿子,说以后家里没有钱再供他上学,只能退学。

    尼次老师第一个从兜里掏出钱递给老人家,其他老师跟着拿出自己的钱,格桑也加入了。在学校,这些老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家一起捐钱的时候,每人50。这是之前索朗的母亲去世时,塔杰老师告诉我的。

    老人家流着泪双手合十不停地向老师们道谢,老师们也三言两语地安慰他。格桑端来了一碗饭菜和一杯酥油茶,放在老人面前。可是老人一直没有动筷,坐在那里流泪。

    (老人家流着泪不停地道谢)

    尼次老师又把刚才听到的一些对话翻译给我听。他说,这一定是家里有了急难,才逼得他出来到处要钱。

    我和尼次老师说,我有一些朋友的捐款,都是委托我在西藏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可以拿出一点钱来帮助他家解点燃眉之急。另外,他的孩子上学的事,我也会帮他找资助人。

    我有点为难地跟尼次老师说,我现在手头没有足够的现金。他说可以先从老师们那里借。我说5000块钱谁能马上拿出来?

    我小看这些老师了。过了一会儿,普确老师从家里拿着一沓崭新的钞票交给我,整5000元。我给普确老师打了借条,下次进城时取出钱再还给他。

    我们把钱给了老人家,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钱。突然,他跪下了。这一跪,我的眼泪奔涌而出。我们赶紧把他扶了起来,让他把钱收好,先安心吃饭,休息一下再回去。

    老师们吃完饭后各自回宿舍休息去了。

    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小花坛边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团团的想法在脑子里进进出出,一簇簇情感在心里纠缠。纵使我口才再好,此时脑子里一句完整的话也组织不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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