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假期）
期末考考完以后，公司那边还要上两周的班。作为即将二十岁的一种仪式感，我决定告别回老家的依赖，不管多孤单都要留在北京过年。
寝室里又剩下我一个人，冉盈盈毫无疑问得回家了，连成洁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去会许家树了，德国是圣诞放假的，卡在春节前就要分离的两人，必然是分秒必争的在一起。
算了，就让习题和文件拥抱我吧！
“你们放假了？”第一天寒假上班，在我上午下午高频率出现在国际贸易部后，周清怡忍不住问我。
“是啊！”
“真羡慕，你还来上什么班，回家过年得了！”
“我是穷学生，要赚生活费啊！”我状似不经意地回答。
“来来来，这个孝敬你的。”她递给我一堆文件，“这些帮我复印两份，一份给我，一份复印好了拿给财务。谢谢！”
从这批文件开始，我开始了这个寒假漫长的跑腿路。
放假前一天，我莫名其妙地被厉总拉到国际业务部开会，他们过年希望留一个人值班，毕竟国外没有春节，有些工作需要人在办公室。他们部门的人一个一个找理由推辞了，有的是要回老家，一年没回去了，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有的是成家了，过年免不了要照顾老小，这个理由同样找不出半点毛病。
“我来吧，只是你们要告诉我怎么做。”我既不需要回家，也没有成家，正愁太孤单无事可做。
“小周，一会你把部门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打印出来给她，有任何问题都保持联系。一念啊，你把你的电话写上去，大家有事情可以联系你。”厉总递给我白板笔，示意我写上去。
我上前写下我的号码，坐回座位。
“我代表我们整个部门谢谢你！”厉总年纪大，有时候表达谢意的时候让人觉得受之有愧，就比如此刻。
虽然接了这个活，但是心里却没底，除了周清怡的工作，我到底是不熟悉他们的工作的。不过，没等到下班时间，我的担心都被赶跑了。
国际业务部门每个人都列了清单出来，虽然看着厚厚一叠，但仔细一看，基本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想也是啊，业务部门是公司的龙头，怎么可能把重要的工作让部门以外的人来经手。看来这个厉总是多此一举了。我忽然想起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沈慕远跟我提起关于这个部门的事情，果然，做业务，挺复杂的。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公司已经变得空荡荡了，我坐在座位上复习专四，等着哪位同仁可能会忽然传召我。
沈慕远来的时候我刚刚从周清怡的座位上往回走，她让我把报关文件寄给货代，说是昨天忙忘记了。
“我寄过去货代还上班吗？”
“上班，货代跟海关同步，到除夕才放假。”周清怡解释给我。
“你怎么还来上班？今天放假了。”沈慕远一脸讶异。
“我替国际业务部值班呢！”
“好员工！”他故意伸出大拇指跟我比划。
“你也这么敬业来加班？”不理会他的动作，我仰头问他。
“对啊，加班！”
正说着，门铃响了，应该是快递员来取快递了。本来快件都是放前台的，现在放假了，快递都得自己拿出去。
“我还欠你一顿饭，今天晚上去不去？”我走回座位的时候沈慕远正坐在我的位置上翻看桌上随意放置的专四资料，见我回来，懒洋洋地问我。
“算了吧，不就一顿饭！”没想到他还记着。
“去吧，你也没什么事情，请你吃大餐怎么样？”他开始诱惑我。
“好吧，盛情难却！”我知道，他决定做的事情有时候也挺难改变的。
去吃饭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他好像挺忙的。
“过年就留在北京了？”等着上菜的间隙，沈慕远问我。
“嗯。”我知道我的情况他都知道，不想多说，简单地回答了。
“除了上班，没别的是吧？”
“没有，有问题吗？”
“既然这样，你再帮我个忙怎么样？我明天就去澳洲了，要待五天。”
“帮你喂猫？”从他的表情我就能猜到不是什么正经事。
“越来越聪明了！来，吃菜！”刚好上来一个菜，他客气地有点夸张了。
“我可以拒绝吗？”我苦笑。
“当然可以，自愿原则。你要不一会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猫吧？”
“这是鸿门宴啊！”
一个多月没看到这只猫了，感觉它没什么变化。
“它有名字吗？”我蹲在猫旁边，一下一下抚摸它的毛。
“叫贝贝。”
“贝贝？”我感觉自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沈慕远这样不苟言笑的人还会给自己的宠物取名叫“贝贝”。
“是啊，叫宝宝不是更幼稚。”
你可以叫别的啊，干嘛非得在宝宝和贝贝中做选择！
“你给它换个好听一点的名字吧，你又不是小姑娘，干嘛取这么肉麻的名字？”我继续摸猫。
没有等到回复，我转头看他。
他双眼紧闭，坐在沙发上，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不换就不换，这样也生气。”我小声嘀咕。
还是不理我。
“你怎么了？”我上前走近他身边，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
“胃病犯了，帮我去房间右边的床头柜上拿下药。”他睁开眼，靠在沙发垫上虚弱地说。
“你房间是哪个？”我来过这里很多次，可是我压根不知道他的房间是哪一个啊！
“那里。”他用手指向对面右边的房间。
我连忙跑过去，找到药，倒了水拿给他。
“怎么样？”看他喝下了药，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说完，我抬脚走向厨房，厨房我还是认识的。
烧水的时候他就保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大概是真的累了。
“沈总，喝水。”我小声唤他。
“谢谢！”他接过我手中的水杯，慢慢喝下。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吃过药就没事了，吓到你了。”
“你胃不好啊沈总？”胃药随时备着，想来是老毛病了。
“是啊，上次去国外没好好吃饭，时间有点久，今天吃饭又晚了点，又不舒服了。”果然！
“沈总，那你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等我回去寝室肯定关门了，不知道放假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都十点了，寝室还开着吗？你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两间客房，随便你挑。”他大方得说。
“我还是回去吧。”睡他这里，光听着就不好，别说这么做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是不能送你回去了，我开车大概要四十分钟，如果你自己回去的话，这个时间肯定不够，你自己考虑一下。”他总能犀利地分析出厉害关系来。
“那好吧。”
这一晚，由于陌生的环境，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朦胧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点懵，一下子没想起来在哪。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连忙跳起来起床。在陌生的环境也这么能睡，真佩服自己，上班都迟到了！
“起来了？”开门出去的时候，沈慕远正在客厅整理行李，看我出来漫不经心地问。
“嗯。你这就要走了吗？”
“吃完饭走。”说完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这里的钥匙，下班了喂完猫可以睡这里，省得大老远来回跑。我这里还有厨房，我一次都没用过，便宜你了。”应该是觉得我不会过来，他故作轻松地说。
“我还没答应帮你喂猫呢！”
“顾一念，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过年还在为我工作，还帮我喂猫，我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来了还能多点人气。”
“我那是为公司工作，不是为你工作。”我反驳。
一开始一愣，然后他低头哂笑。
“拿着吧，记得喂猫。”他抓过我的手，将钥匙放在我的手心。他的手很暖，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天，沈慕远走后我没有去上班，仿佛有默契一般，没有一个人找我干活。我回了趟学校，拿了简单的换洗衣服，开始了“登堂入室”的生活。
白天上班，晚上下班的时候坐两站地铁去菜市场买菜，然后烧菜。第一次在沈慕远的厨房烧菜的时候我在想，沈慕远是有多不着家，厨房一次没用过，家里还需要个人来增添人气。我就让这烟熏味替你增加些“人间烟火吧”。
偶尔同冉盈盈聊天，这家伙跑到泰国去了，我在北国冰封的北方吹着西北风，她则在沙滩上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这个假期算是悠闲，只是除夕之夜，看着万家灯火齐明时，心底还是涌出了些许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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