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们说到了赤本漫画的兴起和辉煌,不得不说的是,赤本漫画的出版商,那些弱小的出版社涉足漫画出版是以战败初期的特殊情况为背景的。我们评判一个历史事件,不能单单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待,更要结合当时的具体的特殊的历史背景,否则,我们必然无法真正了解历史原貌的。
当时的历史背景是怎样的呢?战败初期,日本中央的出版社遭到过重创,编辑的复员进行得也颇为不顺,针对儿童的漫画杂志太薄不够看,对出版业的管制也不是很严格……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赤本漫画钻了空子,也迎合了市场需求,所以也就红火了起来。
当然,赤本漫画的火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着一个发展积累的过程。赤本漫画有两大出版基地,一是东京,二是大阪。大阪的赤本漫画显然比之东京要更加红火一些。而且,也正是大阪的出版社才真正催生了赤本漫画的热潮。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热潮是如何催生的?
看过我前面文章的朋友肯定可以回答上来,那就是手冢治虫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作品《新宝岛》。
图片来自《新宝岛》《新宝岛》这部作品的影响力,说实话,真的怎么吹都不过分(没错,我就是手冢的脑残粉),当年40万册的销量让很多人感到震惊,而这部《新宝岛》也就成为了赤本漫画爆炸发展的“导火索”,赤本漫画能够在1948年达到巅峰,这部《新宝岛》功不可没。这其中的缘由,我们可以细细说道说道。
话说1947年4月出版的《新宝岛》取得了的巨大成功,而这样的成功无疑让很多人眼红了,无数人想要复制手冢的神话。然而成功又岂是那么容易复制的呢,要真是很容易的话,手冢也就不至于封神了。手冢的《新宝岛》之后,一大帮的人,哪怕就是阿猫阿狗之流,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都纷纷做起了赤本漫画的买卖。这种情形其实我们见过,在《那些年》取得巨大成功之后,我们国内也是一大批的青春狗血电影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妄图重现《那些年》的神话,结果,呵呵呵呵,一个又一个的圈钱计划,全特么都是笑话!
日本的当时的赤本漫画也大抵是这般情形,可能还不如吧,好歹赤本漫画时代还是出现过不少精品的。那时,一大帮子以前压根儿就没干过出版行业的人纷纷搞起了出版社,也不需要什么太高的要求,一件破房,两三个人,四五支笔,再随便起个名号,这出版社就算成了。据说,到1949年,这种专门出版赤本漫画的小型出版社,全日本已经已经有2500~3000家。 那个时候人们似乎都明白,赤本漫画是一个非常挣钱的暴利行当,成本低廉,只要把漫画印刷出来就可以等着数钞票数得手抽筋了。这一点,了解赤本漫画出版过程的就知道了。(见我们来聊聊日本动漫发展史(三))
赤本漫画原本就是在混乱的时期产生的,这之后更是走向了各种歪门邪路,虽然盛极一时,但很快就走向没落,在无数人的诟病中退出了历史舞台。下面我们就来说说赤本漫画走向消亡的原因。
一、先天不足(仙花纸,手写版 )
赤本漫画是如何出版的?各位看官想必很容易就可以回答上来,是由弱小的出版社进行出版的,而弱小的出版社有何特点?工艺粗糙,设备简陋。印刷用纸是低劣的“仙花纸”,这种纸非常粗糙。印刷用版是便宜的“ 手写版”,这种“手写版”,即使出自优秀匠人之手,也难以画得和原稿一模一样,有些地方可能就“画崩”了。可以说,赤本漫画先天就存在着这样带着深深时代烙印的不足,随着时代的前行,赤本漫画注定是要消亡的。“仙花纸”会被更好的印刷用纸替代,“手写版”也会被更好的制版工艺替代,这种制作简陋的漫画,无论如何都难逃走向消亡的命运。
二、出版社恶劣行为太多
因为是小出版社进行的游击出版,很多出版社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几个人的出版社,才不跟你讲什么道义,挣了钱就跑路,有的就换了个地方接着干。可以想见,这种出版社常常是很不负责的,从作者那里拿到稿件,编辑才不管那许多,也不知会作者,说改编就改编。这还不算什么,有许多出版社,竟然把几本不同的漫画作品拼成一本然后就出版发售了!许多编辑在拿到稿件之后,有时不会把作者提供的稿件全部出版印刷,这样就会剩下一些页面,于是,本着“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的精神,聪明的出版社想到了这样“变废为宝”的高招,不得不说,我服!而且是一个大写的服!
出版社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种种恶劣行径其实也不难理解,赤本漫画业界是只要畅销就行的世界,就像现在很多人拍电视剧拍电影一样,能圈钱就行,为了挣钱,做一些恶劣的事情也无所谓。抄袭,盗用,改编……怎样都好,能挣钱就行。很多人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从事出版赤本漫画行业的。没有什么高尚的追求,赤本漫画的质量和内容自然也就堪忧了。
三、内容恶俗
“恶俗”这个词,不是我用的,而是取自1949年4月21日《周刊周日》杂志的一篇特辑《儿童的赤本——直击恶俗漫画》。从标题就可以看到这是一篇批判赤本漫画的文章,是的这一特辑就是站在赤本漫画给儿童带来不良影响这一批立场上组编的。
报告中以批判的论调提到,“最可怕的是孩子们通过漫画书在无意识中间学会了犯罪的手法”。甚至还介绍了警视厅的调查结果,“少年犯罪中,盗窃占78.8%,而盗窃中偷书又占6%,几乎所有的被盗书都是赤本”。进行评论的三位漫画家(他们都是画正统儿童漫画的)——清水昆、近藤日出造和横三隆一都同样持批判态度。他们说:“赤本漫画的共同缺点是缺乏良知,没有幽默,也没有浪漫的梦想,而且也没有可靠的写实。特别是漫画中没有爱,这是致命的。”(摘自《战后漫画50年》)
光是一篇文章还不足以表明当时人们对于赤本漫画的批判态度,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然而,当时关于赤本漫画的报道,几乎都是持批判态度。
雏田-白眼在《出版新闻》的特辑中,刊登了佐藤八郎、宫尾重男、滑川道夫等人的意见。佐藤严厉地批判说:“要说战后最有害的东西,大概就是赤本长篇漫画和所谓的肉体小说这两者了吧。”(肉体小说就是上篇文章里提到的“低俗小说”的一种,比赤本漫画出现更早一些)宫尾也总结道:“由于恶俗漫画的出现导致儿童漫画遭受白眼,这真是遗憾之极。”(摘自《战后漫画50年》)
错的不是雏田,是赤本漫画,是的,都怪它们,它们的内容太恶俗了。
神乐我们无法把当时的批判文章一一列举出来,实际上也确实没有那个必要。从上面的两篇文章当中我们对于当时人们对赤本漫画的态度就已经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这样的批判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本来当时的大人们对于漫画就没有什么好感,早在二战之前很多人就认为漫画会使得本应“纯洁正直地”成长的小孩变得堕落。到了战后,赤本漫画由于赚钱主义优先,很多作品在内容上很容易从头到尾都含有刺激孩子心灵的东西,作者的水平也有欠缺,不是每一个漫画家都叫手冢治虫。要知道,有才能的人一定是在无秩序的空间中成长起来的,这也就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没有什么套路,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有捷径,试想,如果真有什么捷径可走,有什么套路可循,那么你我,恐怕早就不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了。那种所谓的“快速”,用椎名的话来说,“真是肤浅!”
椎名(《Angel Beats!》)大道理我们就不多说了,懂的人稍微点拨一下自然会懂。我想,如果各位看官愿意听我一言的话,我建议大家多读读历史,少看点鸡汤,对于某些看上去很有用的所谓“快速”“高效”的“技巧”,也能冷静一些,别闹出“邯郸学步”的笑话来,“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一心想着快速成功,最后的结果,也许就跟赤本漫画差不多吧,或许盛极一时,但终究走不长远。
赤本漫画最终走向消亡的原因除了上面提到的三点,可能还有其他,毕竟我主要分析的是内因,外因我没作考虑。但我想,我们了解上面的三点内因差不多也就够了,赤本漫画的出版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迎来了终结,虽然单行本漫画的出版还在继续,不过像以前那种由零散的出版商进行的临时出版已经销声匿迹了。赤本漫画的繁荣,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赤本漫画讲到这里就结束了,简单评价一下,赤本漫画作为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在当时缺乏娱乐的情况下,虽然作品新旧交替(战前和战后漫画风格的变化是有一个过程的),泥沙俱下,但是不管什么样的作品都卖出了一定的数量,刺激了消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带动了日本的经济。但是更重要的,赤本漫画(指其中少数优秀的作品)改变了日本漫画的风格,对后世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可以说,没有赤本漫画时期取得的种种开创和突破,也许就没有今天这般辉煌的日本动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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