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中学之后,翠花的成绩异军突起,在班上名列前茅,我的成绩都转之下,一岁一枯荣,一年比一年差。翠花让我好好学习,我说我在等。翠花说:你在等什么?
我说:等那个疯女人更年期结束,对我说话的时候,能温柔一点。
翠花小声的说:其实她也挺好的。
我没听翠花的话,独自走在前面,主要我觉得那个女人烦,在讲到分子和分母时,就开始讲自己那个在国外发展的儿子,自己就像那个在下面的分母顶起了自己头上的儿子,使他有了今天的光环。
后来我也才知道她儿子确实在国外发展,发展汽车清理项目,俗称洗车,因为有次偷偷开着客人的豪车出去装逼,出了车祸,在美国蹲了几年大牢。
这已经是后话了。
可是那女人异常喜欢翠花,因为我和翠花住的很近,她常常踩一捧一,先抑后扬,于是我妈也跟着先抑后扬,每天在家里唠叨,动不动拿翠花距离,以此批评我。
我心里不舒服,可是又不想学习,期末考试在即,我心生一计,在上课时,把所有东西抄下来,像古诗词之类的必考内容,每首都抄下来。
翠花当时还是我的同桌,他看见我鬼鬼祟祟的抄东西说:你在干啥?
我不敢告诉他这是用来作弊的说:我练习一下,马上要考试啦。
翠花高兴的爬过来看说:你这个字写错了。他轻轻的勾画了一下,我很不高兴心里想:管你屁事。
那时候翠花和以前一样继续喜欢陈奕迅,他有了一个mp3,里面装满了陈奕迅的歌曲,而我已经把陈奕迅听腻了,开始喜欢周杰伦,每天都要使用双截棍霍霍哈嘿。
可是我妈死活不给我买mp3,我只能每天在杂志上看周杰伦,有好几次我央求翠花给我用下mp3,我去下载几首周董的歌,都被翠花无情的拒绝。
我心想他怎么变得那么小气。后来我妈说要是我期末考试能考进全班前十,就圆了我的双截棍梦,哦,不,是MP3梦。
考试那天,我异常紧张,手里攥着小抄,如同攥着《双截棍》还有《青花瓷》。我早早的就来到教室,坐下来,如坐针毡。
我看着窗外,发现翠花在阳台上和那疯女人说着什么,不知道讲了什么,那疯女人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心虚的马上转过头,心里一阵不妙。
这时候突然铃声响起来,所有人都进了考室,接下来就是发试卷,我更加心虚的看着讲台上的疯女人,大概几分钟后,我冷静下来,回过神,分析应该没问题之后,我掏出小炒。
疯女人站在我面前,我知道她肯定在得意的偷笑,她伸出手说:给我!就看你鬼鬼祟祟的!还学会作弊了吗?说着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翠花。
我从她的眼神之中似乎看出了什么。
这下心里凉凉的,回去屁股肯定火辣火辣的。
回去的路上翠花很生气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说:你还用问我?
翠花说:你什么意思?
我不说话。我知道肯定是翠花告的密,他就喜欢装这样的好学生,我扭头就走,翠花也不管我。
那天我不敢回家,一个人在外面溜达,我有点想离家出走,心里知道回去就是一顿打,不如假装去离家出走去流浪,说不定爸妈就原谅我了。
我在山头瞎转悠时,突然发现两辆警车,开进了镇子,在这个偏僻的山高皇帝远的镇子,来警车按照来UFO同等处理。好奇心驱使着我,我跟着警车走过去,心跳也跟着加速。
因为警车去的方向,好像是我们家。
我心想,那个疯女人不会因为我作弊就报警了吧,我来来回回想打小抄要判多少年。在人群后面,我不敢靠近。
警车确实停在了我家的门口,不过确切的说是在我们家邻居翠花家的门口,一众人围着看热闹,平时五毛一包的瓜子今天买到了一块。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拷上了翠花的爸爸妈妈,两个老人在众人的瞩目下被押上了警车。
翠花在一旁嚎啕大哭,我爸爸在一旁跟着警察叔叔拦住翠花。
我从混乱声中,听到翠花哭着喊:爸爸妈妈。
很快警察就带着翠花得爸爸妈妈离开了,小贩的瓜子又回到了原价,大家一哄而散,只是嘴里还在谈论着这件事。
空空的街道,只留下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翠花,和站在他旁边的我爸。我爸看见在一旁发呆的我大吼到:你还敢回来?刚说出口,又看见可怜的翠花,压抑住自己的脾气说:走,带翠花回家,你的事,回家再说。
我本来还在困惑的包围之中,这下困惑全无,惊悚满地。
我爸拉着翠花回家,我跟在他们后面。回到家里,我妈看见我说:你给我跪着!你今天在学校考试都做什么了?
我心里不说话,心里满是怨恨,全部在怨恨翠花,想到翠花的爸爸妈妈被抓了,我心里倒是挺高兴,活该他。
我妈妈好像听到了什么说:你在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句!
我不敢说话,爸爸安抚着妈妈,妈妈稍微平和了情绪,减轻了语调说:起来吃饭,今天翠花住在我们家。
翠花以及不说话,傻傻的愣在那里,魂应该去了警车那个方向。饭桌上,我爸妈对翠花轻声说话,不停的给翠花夹菜。我的不高兴流露在脸上,故意只吃饭,不吃菜。
我妈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说: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今天不是因为翠花在,我肯定让你蜕层皮。
东一句翠花,西一句翠花,我说:你们天天都说他,他有什么好的?他爸妈都不要他!现在这对爸爸妈妈也不要他了。你们要他好啦!
我爸站起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说:你他妈闭嘴。
被打的火辣辣的脸让我有些眩晕,我站起来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爸气呼呼的说:看来你是不想吃饭了。说着接下皮带就准备抽我,最后把我关进房间。
霎那间,我看见我妈妈在使劲的安慰翠花别把我的话当真,我看见翠花看着我,泪水夺眶而出,嘴角死死咬住,嘴唇的血好像被咬了出来。
我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心里还在怨恨我爸妈,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打开了,进来的是我妈,她端着饭,有些疲惫说:翠花,刚刚也被警察带走了。
我不说话,还在生闷气。
妈妈缓和了语气说:儿子,妈妈要给你说一个事。
我假装不听。
我妈了解我,她继续说:翠花的爸爸妈妈不是他的爸爸妈妈。
我说:我知道。
她说:他年迈的爸爸妈妈是从哪里得来的他?
我说:捡的啊。
我妈说:错了,是拐卖的。
我吃惊抬起头看着我妈。我妈继续说:以前那两个老人就是经常作案的人贩子,之前他们那个团伙被端了,他们两个逃了出来,可是手头上还有翠花这个累赘,翠花那个时候还小,不记事,又不敢扔,毕竟是条命,又不敢继续卖,只能躲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偷偷养着。这一躲就是十年。这两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不是警察找上门来,他们都不承认。
我不敢相信说:真的吗?
妈说:那两个人贩子刚刚在公安局什么都认了,刚刚警察又把翠花带走了。警察说因为这次涉案人员众多,翠花的爸妈找回来的几率太小了。
我不说话。
我妈继续说:儿子,爸妈想给你说一件事。翠花以后就真的没有爸妈了,我和你爸想把他收养了。你们两个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我还是不说话。
夜色笼罩整个镇子,我突然有点想翠花。
第二天上学那个女人又把我叫进办公室,翠花的事情已经所有人都知道了。
疯女人说:昨天考试,翠花还专门在外面告诉我说你最近学习很认真,在我面前表扬你,你看看你居然作弊,多羞愧啊。
听到这里,我一时间精神恍惚,恍惚后是漫长的后悔。
说到翠花她开始自言自语说: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怎么那么命苦。
(3)
最后一次看到翠花,是在一周后,翠花回到镇上,好几个警察陪他一起回来,收拾他的东西。
那时候,他已经不叫翠花,自己改了名,叫做易生,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改成了这个名字,只有我知道。因为他最喜欢的是陈奕迅。
最终他还是拒绝了我爸妈的好意,去了孤儿院。做决定时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爸妈。眼神里五味杂陈。
我尝试着想主动和他说话,好几次都张不开口。离开的时候,他跪在我爸妈面前磕了两个头。对我微微一笑。
我沉默着,因为羞愧而一言不发。
突然想到许多年前的一阵风,两个少年在春风中哈哈大笑
再后来翠花去了孤儿院。我和爸妈商量着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后来去了孤儿院才知道,他早已经离开,跟了一个经常在孤儿院门口卖唱的人走了,那个人很善良,常常来孤儿院做义工,讨孩子们喜欢,同时卖唱的歌手有合法的手续,易生也愿意,孤儿院就放走了他。
那时候我常常觉得翠花还没有走,我每天走在小镇上,春天的时候,柳絮横飞,夏季禅声四起,秋天落叶归根,冬季归于平静。
一切如常,只是我还会在每个明媚的艳阳天,看着头顶的蒲公英在阳光中起舞,坠落,又起舞。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好好学习,成绩保持在班上的前面,那个疯女人对我开始和蔼起来,我想她的产后抑郁和更年期终于结束。她也肯定我能考一个很好的高中,继续完成我的学业。
我不知道翠花,哦,不,现在已经是翠花,他在什么地方,过的怎么样。
我还在小镇上了,少了朋友,多了孤僻。
你寻觅众生时,世界凄凉,人间悲欢,我还是你身旁那个少年。
那一天阳光很好,突然一阵敲门声。
爸妈都不在家,我冲出去开门,门前阳光盛开,空气温暖,空荡荡感觉什么都没有时,我才发现脚边有一只盒子。
我蹲下来打开,里面放着一个MP3,我一看全部都是周杰伦的歌,下面是一封信,背面写着:
我找到了能找到我爸妈的办法啦,我要是能当大明星,他们有一天会在电视上看到我,这不就好啦?
嘿,等我找到了我爸妈,我就来找你,别挂念我。
有些人离开,有些人归来,冬天花败,春天花开。
你要好好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