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作者: 林中风起 | 来源:发表于2016-12-26 15:08 被阅读119次

    十二月底,排一月份的班又成了一件头痛的事。谁让一月份是春节呢,大家都想合家团聚,这值班就成了头痛的问题。

    安和已经五年没有回过老家了。那条通往村里的石子道,村头的大樟树,还有樟树下穿村而过的云溪,都快不记得她这个在外的游子了吧。这个时节,家乡该下雪了,在雪地里支个竹匾抓麻雀是当年她最喜欢做的事。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还玩不玩这个?

    “夏安和,快递”,伴随着高大的嗓音,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大红工作服的快递员。

    一看快递单上的字,安和的心一阵激动,那是熟悉的字体,字虽写得不好,却排列得很整齐,安和仿佛看到父亲那粗糙的大手,正捏着纤细的笔,在纸上费力地写出这一笔一画。

    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袋,一阵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办公室。“夏姐,啥东西这么香”,北方的姑娘们估计没见过吧。“我家乡的霉干菜,全中国最正宗的霉干菜”夏安和一边打开袋子给她们看,一边贪婪地吸着空气中久违了的干菜香味。

    晚上下班去菜场,她买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一条鱼。这个居住了八年的北方城市口味重,公婆平时也喜大鱼大肉,她这个习惯清淡的南方人也早已入乡随俗。

    五花肉焯水,用糖,老抽暂时腌制着,她打开袋子,拿出了一捧乌黑发亮的干菜。这个时节的霉干菜往往都是用地里的芥菜晒的。入冬以后,须得下几次霜,芥菜才会变得又脆又鲜。割菜前,父亲总是在院里将刀磨得飞快,新鲜的菜背回来,母亲便在大樟树下的溪水里将芥菜那肥大的叶子一片片掰下,洗净,再装入竹匾阴处晾干。去年用过的磁坛子从角落里搬出来,洗刷干净,晾干的菜切得细细的,一层盐一层菜地码入坛子,压紧压实,再仔细地封上坛子口。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菜腌透了,还得有太阳好的日子,支上几个竹匾,将坛子里的菜倒在匾上摊薄摊匀,接受阳光和风的洗礼,几天后,一大筐的菜终于变成了一小袋香喷喷的干菜,捧在安和的手里,慰藉着她的乡情。

    一层干菜一层肉,最大号的瓷碗里码得满满的。上笼大火蒸,再改小火慢慢煨,丈夫单位离家远,倒二次车回来要不少时间,她们家的晚饭一向晚得很,安和有得是时间来精工细作。

    终于到了开饭时间,公婆,儿子,丈夫围坐的饭桌边,白米饭已盛好,一个番茄蛋花汤,一个炒青菜,一盘红烧鱼块已经上桌,人人都在等着这餐的主角华丽登场。菜未到,味先到,满室飘着霉干菜扣肉的香,乌黑的干菜吸收了肥腻的肉汁,软糯的肉又汲取了干菜的鲜香,加上白米饭,简直是人间绝配。在腾腾的热气里,安和看见了父亲母亲,他们正坐在堂前的桌子上吃晚饭,昏黄的灯光下,二碗白米饭,一碗蒸得乌黑发亮的霉干菜,再炒上一碗自家种的青菜,便是晚餐的全部内容。他们肯定舍不得给自己买肉的。这顿饭,安和吃得最少。

    吃完饭,婆婆拿出了一个纸箱,里面是半箱子自制的香肠,她知道这是小姑子每年寄来孝敬父母的。婆婆把箱子递给她,又递给她二盒药,轻声对她说:“你爸妈年年这么辛苦寄干菜给我们吃,你寄些香肠回去让他们尝尝,这二盒药给你爸爸,我记得他的腰不太好,还有,今年跟你们领导说说,不要再安排你值班了,你有好几年没回家了,去看看他们吧。”

    安和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去年小姑回娘家来,婆婆高兴之余,在饭桌上对她说:“妈这儿没事,以后多想着你的公公婆婆。你是他们家的媳妇,要孝敬他们。”当时她以为婆婆是故意在说给她听,还不高兴了好一段日子。

    下月的班终于排好了,她果真轮到了休息,她把这个好消息电话告诉了婆婆,也同时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她听到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高兴得发颤,一连声地说着“好

    好”也听到母亲在边上絮叨,“快,快,赶紧杀鸡,酱起来还来得及”。家里的大黄狗,估计也听懂了,在院子里兴奋得汪汪叫。

    放下电话,安和觉得自己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五年了,千里之外,远方的家,几年相思梦里的亲人,熟悉的山水,你们都还好吗?我,我就要回家了!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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