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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口供
余一江审视着面前的潘素，没了平时神采飞扬的样子，显得有点瑟缩和恐惧，小脸黄黄的，眼皮也有点肿，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自从她看见余一江和队长安逸进入审讯室，就带着一点希冀的眼神，看着两人在桌子前面坐下。
“潘小姐，”余一江发话了，口气一如既往地镇定和温和，“你不用害怕。现在你只是嫌疑人，警方只有24小时的扣留权，而且，你可以选择律师在场的时候说话。”
“我不需要律师，”潘素回答得很坦率，“我没什么可隐瞒。其实我连是否真的自己动了手都不清楚！”
两个警察心里微微震惊，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几乎所有的嫌疑人，无论是真凶还是嫌犯，第一反应都是想方设法洗清罪名，而坦言“是否自己真的动手都不清楚”的，这还真是唯一一个。直觉告诉他们，潘素不应该是凶手。
“按照现行法律，警方无权使用魂游网进行调查，因为魂游技术中漏洞很多，仍然采取原始的录口供方式，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你有零口供的权力，因为寻找证据是警方的事情，而且一切疑点以嫌疑人受益为准则。”余一江是想提醒潘素，她杀人的证据并不明确，完全可以不用等到上法庭就脱身。
“不用了！”潘素直接说道，“克里斯是我的上司兼朋友，我也希望查明真相。”余一江不得不承认，潘素很有个性，作为警察，是非常喜欢这样配合的嫌犯的，当然前提是对方并非老奸巨猾之人，于是他对潘素多了一份敬佩。
于是他放弃说服工作，切入正题，“潘小姐，请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一说到这个，潘素脸上露出惊怖的神情，非常惶恐。
余一江见状，看了旁边警队队长安逸一眼，温和地说，“你不用害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我刚才说过，找证据是警方的责任。”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潘素面前。
“那天晚上我和克里斯加班，在新建的魂游网里检察实验数据。到了比较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了。我抬头看周围，好像淡淡地起了一层雾。于是我问克里斯有什么异样，他说没事，一定是我有点累了，他让我离开网络休息一下。于是我离开，出去喝了点水，又歇了会儿。我看网络各项性能那时候都是正常的，克里斯还留在里面工作，于是我又进去。可是……”
她的眼睛瞪大了，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我再进去的时候，里面白花花的一片大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我叫克里斯，没有回复。想回头找端口出去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大吼着扑了过来。我也是吓坏了，顺手抓起什么东西就挡过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警报响了。白雾也散去，克里斯……”潘素停了下来，喘了两口气，“所以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动的手！”
“你没有编写攻击性武器的程序？”
“没有，我根本来不及，只是随手捞起一个趁手的东西。”潘素回答。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进来一个警察在余一江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余一江和安逸站了起来，“潘小姐，你的家人请了律师，二十四小时之后你可以取保候审。现在可以安排你和律师见一面。”说着几个人就匆匆出去了。
“余科长”，刚才进去的警察发话了，“已经在网络里给那段来不及删除的攻击性程序做了分析，你来看看。”
余一江跟随他到机房的终端那里去看数据，过了片刻，他想了想，给何正挂了电话，“何局，我有一个发现，关于潘小姐案子的，能否就这件事直接和熊副沟通？”在北京局所属的这些人里，不知道为什么，余一江最信任的就是熊道，他们两个都是程序高手，对魂游网的使用非常有心得，每次交谈的时候，都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西昌试验室黑洞组的成员都被隔离开一个一个问口供，余一江单独和熊道交谈，“熊副，我有一个发现。在之前的几次网络恶性攻击中，除了那些已经侦破的，还有几件悬案，其中几次的颇有雷同之处。警局的数据不方便给你看，我就在这里和你说吧，想问问你的意见。”
听到这个熊道抢着说，“我猜猜看，第一，凶器有类似的地方，第二，作案地点和航天部有关？”
余一江带点惊讶地笑了，“熊副你果然是高人，我正要跟你说这两桩事情。凶器是编写的非法程序，虽然凶手十分留意，但是写程序的习惯和细节是无法掩饰的，几乎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所为。如果是这样的话，貌似可以去除了潘小姐的嫌疑，因为有一个案子是几年前休斯顿航天总部的魂游网，那时候潘小姐还在读书没用任职呢。一个学生说什么也不会摸到那里去杀人。第二个就是，凶手似乎对航天部门特别感兴趣。我想起上一次针对丁云路的绑架案你们跟我说起的那个人。”
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也没什么隐瞒的，熊道坦率地说，“今天凌晨你勘查现场的时候我去服务器看过了，示踪蛋白显示那人曾经出现过。我一直担心的是黑洞组内部有问题，如果没有人配合的话，他不会那样游刃有余地行动。”
“黑洞组内部的问题可以稍后解决，”余一江回答他，“如果这一切成立的话，根据上次丁云路的说法，那个人想折磨他到思维消散然后取而代之，如果这样的话，他现在应该在……”余一江稍微顿了顿。
“克里斯的体内！”两人同时说道。
余一江马上给抢救克里斯的医院打电话，要求切断病人一切网络联系，包括有线和无线的，然后通知警队加强警力部署在病房外面排班执勤。
熊道非常兴奋，“怎么把他逼出来？还不能伤害克里斯的身体！可是你说克里斯的思维还能回来吗，如果切断网络联系的话！”
“这个很难说，克里斯我恐怕没有受过网络中的训练，在遇到突然性攻击的时候……而且我怀疑潘小姐进网络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被攻击了，后来的种种只是一个障眼法。”余一江深思着说。
“他就算不嫁祸给潘素，也能达到自己目的，何必多此一举？”熊道大惑不解。
“顺手嫁祸，也许只是对上次绑架丁云路未遂的一个小小报复，我听说这个人刚愎自用非常自大。变态的心理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如果我们把他封闭在克里斯的大脑内，得想办法如何抓他出来。不知道熊副和丁队长商量过什么对策没有？”余一江虚心请教。
那个诡异的病毒程序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熊道心想，面上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先控制住他，但我还担心他有其他网络备份，应该通知联合政府的安全部门，协同调查此事！”
于此同时，黑洞组的每一个人都作为人证被警方单独问话。
柳文焰：我说过上次试验失败的数据需要重新排查和整理，因为上次试验的很多项目都是潘素与克里斯负责的，所以他们两个加班进行排查。潘素这个人虽然有点强势，但不至于为了一些工作上的纠纷愤而杀人。不过她和克里斯的确是有些面和心不和，也许是为了上次试验失败的事情，落下一点芥蒂。希望你们能早点查明真相，我们黑洞组不想再有人员损失了。
王曼农：潘素杀人绝不可能，她编程的反应速度没那么快。再说她为什么要杀克里斯啊，克里斯是她的朋友兼导师。如果她杀人，一定是被人利用或者陷害。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是卡斯帕做的，我敢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在捣鬼！
张丽：潘素性子傲，上次试验失败对她的打击不小。加上克里斯的不作为，心里有些怨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不相信她故意杀人，顶多是失手罢了。
……还有其他同事的口供就不一一赘述了，总而言之，警方得到的信息是，潘素没有杀人动机，甚至也没有杀人的能力。
黑洞组的工作暂时是进行不下去了，王曼农怏怏地回到宿舍。今天丁峻说营里有一个特训，他脱不开身，熊道也去了北京，她不知道该跟谁讨论这件事情。宿舍里转了几个圈子，她咬咬牙，决定去找戴维斯。
还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废弃的粒子加速器的魂游服务器上，王曼农按记忆去寻找戴维斯藏身的地方，奇怪，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做成普罗米修斯号的大厅哪里去了？为什么眼前的这扇门看上去如此陌生？她再三核对IP，认为没有错误，于是轻轻地敲门。在按照她和戴维斯的约定敲了门之后，需要输入密码，密码也正确无误。王曼农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里面是长长的甬道，两侧亮着灯，光线昏暗。
甬道的尽头又是一扇门，却是老式的旧木门，虽然恢弘大气，但是透着古旧。哎，王曼农真的不大喜欢这种风格。大门再次向她索要密码，她按照戴维斯提前告诉她的信息输入了之后，等了片刻，门吱呀一声慢慢地打开了。
不知为什么，王曼农心底漫出微微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有点不对劲。等到门完全打开，她走了进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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