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落,搴朱箔。
十年了,我遇见桑榆整整十年了。十年前,桑榆说今时今日同我见最后一面,可是我用了十年却还没有做好道别的准备。在这遇见桑榆的这十年里,是我对时光最纠结痛恨的十年。
十年前和桑榆相遇那天,我们便有约定,她说:“往后岁月里,我只与你在农历九九相见,过期不候,一约十年,一年一见。”我从每年赴约的那天就开始渴盼第二年的相见,可每每相见后都会有巨大的失落袭来,我开始有些埋怨时光的不谙世事,也有些埋怨桑榆的固执。
二零一七年,秋,九月初九,那天是Story Time第一天营业,桑榆是第一位客人。那天秋风微凉,桑榆满身风尘推开Story Time走了进来。“请给我一杯伏特加,加冰,谢谢。”当时,我就对桑榆有着浓烈的好奇,怎么样的姑娘会在深秋的清晨配加冰伏特加。我抬头看想向她,高挑,鲜明,长发微卷,双眸微醺。“不好意思,Story Time,白天只售清茶,饮酒的话 麻烦您深夜再来。”桑榆不明所以的看向我“那好,我晚上再来,第一排最后一个靠窗的座位麻烦您留给我。”说完她便迎着秋风走了出去。第一眼,我就记住了这个清淡疏离的女孩。
深夜十分,桑榆如约而至,她还是清晨那般打扮,红衣红唇,许是在灯光的映照下眼眶也有些许微红。“请问,您还是点加冰伏加特吗?”只见角落里看向窗外的她微微点头,随即转过头来,柔声说“可否请您陪我喝一杯。”我有些愣神,“还是我请你吧。”我端着酒茶走向了她。
她笑道:“清茶配烈酒不知什么滋味。”
“这个中滋味旁人不好说。”
“我叫桑榆,桑树的桑,榆树的榆,你呢? ”
“阿岑。”
“阿岑,我似是听谁念过。”
我不由一慌,笑道“怕是同名的多了。”
“是吗?”
说完桑榆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和喝起了酒。喝至微醺时,她便开了口。
“阿岑,他离开我两年了,今天是他的忌日;阿岑,你说他是不是从没爱过我;阿岑,我恨他,可是抵不过我爱他;阿岑,我也想理直气壮的爱人及被爱;阿岑,我想他。”
桑榆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也断断续续哭了许久。最后,她说,我想同你说说我的故事,能否请你听一听。我犹豫着点了头。她便同我相约十年。
第一年,她哭了很久,只说了她曾有他,不知姓名。
第二年,她说她如何遇见他,他姓周,名时言。
第三年,她说她极其厌恶他,没有缘由。
第四年,她说他百般刁难她,好没道理。
第五年,她说她渐渐爱上他,无可救药。
第六年,她说他对她呵护备至,羡煞旁人。
第七年,她说他对她似有嫌隙,无可奈何。
第八年,她说他对她冷若冰霜,分道扬镳。
第九年,她说他与旁人两相知,新婚燕尔。
第十年,她说他同他阴阳两隔,悔不当初。
这十年,听完桑榆的爱恨情仇,我恍惚间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我爱过一个人,他姓周,名时言。
时言娶我那天说:“阿岑,我知你喜我至深,可我却不能将分毫喜欢馈赠与你,你可否愿意嫁给我。”
我自知他娶我别有目的,也知他对我没有半分感情,可一切的道理通通抵不过我喜欢他这件事,我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命不久矣的周时言。
我嫁他半月后,他便癌细胞扩散住进了医院,对着白墙白壁,他说:“阿岑,对不起,自始至终我都喜欢着桑榆,可是我不能偷去同她几年的欢愉耽误她一生,所以我娶你是为了逼她离开,我死后,我的这双眼请你转赠给她,但别告知她,最后请你帮我照看她,对不起,这半生我负你至深。”
所有人都不知,从一开始我便明白他娶我另有深意,我也知晓他是如何爱着盲姑娘桑榆 ,可无人知晓阿岑有多爱周时言。
第一次遇见桑榆,我就认出了那双眼,我将Story Time开在她祭奠他必经的那条街,就是为了遇见那双眼,可是这么些年,我却没有片刻走进那双眼。
时言,我替你照看了她十年,我很累了,所以,我来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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