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四岁的林嘉树本打算抱着篮球,跑到村里起码要走五分钟的篮球场上打篮球,但夏季的天气就是这样,早上还万里骄阳,下午便雷鸣电闪,天空阴的很快,林嘉树只好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看漫画。
床离窗户不远,不拉上窗帘的时候,可以清晰看见一楼的场景。
没有打过照面的张小斐偶然的出现在林嘉树视线里。穿着五六十年代的蓝色塑胶拖鞋,身上套着大概奶奶级别才穿的衣服和裤子,或许就是奶奶的,扎着半月状的头发凌乱不堪,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大西瓜,小小的身体,被西瓜的重量压驼。
这样普通的农村女孩子并没有激起林嘉树想要继续观看的欲望,正准备继续看漫画,下一秒却传来张小斐摔跤的声音。“哎呦!”
林嘉树急忙探着身子去看,只见张小斐摔在门口铺着细石的地上,两只手抱着西瓜,狼狈的趴在地上,伞反着倒立,落在后面的一只鞋左面的扣还松掉了,摔得很惨,张小斐疼得呲牙咧嘴的,站起身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细沙细石。
林嘉树冲下了楼,却发现人早已不见,四处张望着张小斐离去的方向,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林嘉树也就慢慢忘记了。
再见到张小斐,是三四天后,张小斐的奶奶是林嘉树外公的牌友,老人家们经常聚在一起,打打小牌,而打牌的场所就在林嘉树外公的堂屋里。
林嘉树睡了一个午觉起来,经过厨房,好客的刘晓正准备着西瓜。林嘉树就主动请愿,帮刘晓端着果盘出去,也没有说话,直接将果盘放在桌上,就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奶奶拉住手,微笑着赞扬:“三叔啊,这是你家的大外孙吧,长这么大了!”
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亲戚关系,因为乡邻一向和睦,称谓也就这么顺下来了。
林嘉树外公正抓着牌,客气的笑了笑:“是啊,考上了市里的一中,正好放暑假了,来看看我。你家小斐不也考上了市里的高中吗,跟我家嘉树是一个高中呢!”
张小斐的奶奶一听,开心的笑了起来:“哎哟,还真是,我家小斐也考上了市里的一中,父母不在身边,我没文化,也没教她什么,这孩子肯努力,也给我考上了市里的一中了!嘉树啊,以后,说不定我家小斐跟你是一个班呢。”
林嘉树有些不习惯老人家突来的热情,有些尴尬的微笑,自然地抽出自己被紧握的手。“你们慢吃,我先上去了”着急忙慌的跑进楼梯间,余光却见大门处来了人,正是张小斐。
“奶奶,你叫我啊——哇,三爷爷,你赢了好多钱啊,发财了!”
林嘉树外公被张小斐逗得直乐,站在转角处,林嘉树看清了张小斐的长相,不怎么高,也不怎么瘦,脸圆圆的,眼睛不大却亮亮的,皮肤也不算白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顶多算长得可爱,跟漂亮挨不上边,没什么特别的。
走进了楼梯,林嘉树正好听见张小斐奶奶和张小斐说三爷爷的孙子嘉树和她考上了同一个高中,以后有一个伴,过后就听张小斐在那讲,哪儿呢,哪儿呢,在哪呢。
林嘉树趴在床上,观望着一楼的景色,就看到一个小脑袋走出来,然后看了一眼二楼,视线却正好跟林嘉树对上,林嘉树望着张小斐,只见张小斐原本平静的脸,眼睛突然睁大,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之后急忙跑开。
林嘉树正疑惑着自己刚睡醒的头发是不是太乱,还是怎样,才会吓跑张小斐,后一想,那天张小斐的样子比起自己这个差多了,搞不懂张小斐为何如此大惊小怪。后来林嘉树才从张小斐口中得知,那一次跑开,是觉得林嘉树长得太好看了,看呆了,怕林嘉树发现她很花痴,所以才跑得那么快,林嘉树得意的狂笑。
刘晓庆进屋时,林嘉树正在旧书架上找着老漫画。“这书,您保存的真好。”
“你的东西,都在,”刘晓庆指着墙上的奖状,“你放寒假拿来的奖状,你舅舅给你贴的,还记得吗?”
奖状早已褪色,林嘉树用手碰了碰。“这好像是初中的吧。”
“你成绩好,你舅舅可没少炫耀。”
林嘉树笑,看着屋子。“谢谢您,和原来一样,每次回来都备感亲切。”
“那你就多回来,看看外公。”
“肯定的。”
刘晓庆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向抽屉。“对了,你之前不见的奖牌我给你找到了。”
“原来真放在这里,我之前在家里找了好久。”
“是有急用吗,之前还特地打电话来问?”
林嘉树摇摇头。“不记得了,高中时候的事了。”
升高中的第二个学期,举行了高中时期的第一个田径运动会,班上总共四十三个人,除去十几个打死都不想跟体育挨边的,几乎都出现在报名表上,唯独张小斐没有报,并不是因为她不积极,而是林嘉树直接剔除掉她了。
“为什么?林嘉树,这不公平,我也想参加!”
林嘉树正着手准备下节课要用得资料,看着趴在桌上十分不服气的张小斐,淡淡的说了一句:“据我所知,你五十米考了三次,一百米考了两次,通通没过,你居然还想报八百米,实在匪夷所思。”
张小斐被说的脸色潮红,压制尴尬,拍了一下林嘉树的手臂,嘴硬反驳:“那我报标枪总行吧。”
林嘉树碰了碰被张小斐拍痛的手臂,瞪着张小斐。张小斐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之后便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灰头土脸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概是十分沮丧,张小斐的背影都是落寞的。林嘉树不由心软,叫住了张小斐,张小斐一脸兴奋的转头,就差像小狗一样哈气伸舌头来表达她对林嘉树要说的话的期待。林嘉树被张小斐逗乐,却强装镇静。“等一下,班里要去训练,你也参加吧。”
张小斐兴奋得就差对着林嘉树三鞠躬,谄媚的笑道:“是要我参加了吗?什么?什么?我都行!”
“你准备一下吧,到时告诉你。”
一下课,班里同学便三五成群的,结伴到后操场上,林嘉身边跟着副班长和学习委员,商讨着等下的训练,张小斐突然冲进了林嘉树的视线,满面春风,眼睛亮亮的。
“林嘉树,林嘉树,我干什么啊?”
副班长立马疑惑问道:“班长,张小斐也参加吗?”
学习委员也开口:“张小斐,名额已经够了,再说你体育那么差,能跑吗?”
张小斐身旁的女生立马训斥着男领导班子:“呀!我们小斐能跑,再说,班长都说让她参加了,关你们两个长舌妇什么事啊!”
两个男生被堵得哑口无言,都等待着林嘉树的开口。
林嘉树见张小斐没有理会身边两人的发问,而是一脸纯真的望着他,指着操场入口处,对着张小斐说道:“你站在那里吧。”
张小斐小跑到跑道中间,对着林嘉树扬起笑脸。“好了,现在跑吗?我会跑得非常快的,真的,真的!”
林嘉树拉住张小斐的手臂,将她拉出跑道,站在跑道边缘。“你站在这里就好。”
“为什么站在这里,那我还怎么跑步?”
“你不用跑步,今天大家只是训练一下,你站在这里,计圈数吧。”
张小斐眼眶微微泛湿,林嘉树心一惊,正准备说她怎么了,张小斐却大步跑开,站在跑道上大喊:“来呀,来呀,我帮你们数啊,你们要加油跑啊,加油!”
看到张小斐这副样子,林嘉树猜想自己也许会错意了。张小斐怎么可能会哭,她那么坚强,像蟑螂一样的性格,随即走向队列的前方。“我们先跑8圈,练一练,天气也很好。加油,跑起来!”
因为林嘉树站在队列的最前面,第一个靠近张小斐,只见张小斐认真的举起右手,跑一圈加一根手指,跑一圈加一根手指,整个人,神采奕奕,十分认真。
这样张小斐真是可爱极了!
林嘉树八圈里不停的在心里想着张小斐可爱这件事,一晃,八圈就已经跑完了,只见张小斐忙上忙下的,给同学递水,递扇子。
阳光辣辣的,张小斐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停的晃,不停的晃。
林嘉树就坐在台阶上,呆呆看着张小斐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拨开刘海的样子,抹汗的样子,还有掉头朝着自己微笑的样子。林嘉树不自觉的也跟着她微笑了起来,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叫着他“林嘉树,林嘉树!”
带着热气的靠近,林嘉树几乎都闻到了张小斐身上的味道,可以看见张小斐顺着脖线留下的闪闪发亮的汗水。张小斐纤细的手指揩过脖间,带走汗珠的粘稠,之后手指又留在了T恤圆领上,凸起的锁骨随着张小斐圆领的一张一合若隐若现。
林嘉树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身体里升起莫名的感觉,像一股火沉在腹部,似乎马上就要燃烧到身体各部分,林嘉树解开了一粒校服领扣,可是还是觉得干躁,虽然一直强迫自己不去看张小斐的身材,眼睛却想着了魔,完全不听指挥,看着张小斐胸前突出的小山峰,粉嫩的红唇,双手试探着触摸,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要去亲一口张小斐的锁骨。
“不要!”
林嘉树从睡梦中叫喊着醒来,恼意直上心头,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腿间的狼藉,愤怒的掀开被子,急急忙忙收拾着一切。
下课的时候,同桌刘唱推了推林嘉树的手臂,偷偷拿出桌肚里的碟片,笑得一脸放荡。“林嘉树,怎么样?看了吗?不错吧,这是新的,还要吗?”
林嘉树听完脸立即红了起来,咽了咽口水,急忙把刘唱之前极力推荐的“好东西”从书包里拿出来,用力塞进了刘唱的桌肚,皱着眉低吼:“这种东西,你以后再给我,我就跟你绝交!”
“怎么了?不够尽兴吗?看你是兄弟,呐,给你,新货。”
林嘉树看着塑料袋中若隐若现的女性躯体,紧张的望了望周围,张小斐正挽着谁的手臂走了进来,正巧与林嘉树对上视线,对着林嘉树嫣然一笑。林嘉树当即拉下脸,双手放在腿上紧握。
就是这个笑,昨晚,她就是那样笑的!
林嘉树急忙低下头,离开凳子,蹲在了地上,假装寻找东西,几乎要将头塞进书柜的架势引来了同桌好一顿疑惑。
“呀,你怎么了?找什么呢,还要不要啊?”
林嘉树没有理他,愤怒的朝后摆手。
英语课堂上林嘉树正认真作着笔记,坐在林嘉树左手边的张小斐一直小声叫着林嘉树。林嘉树因为昨晚的事,一直处于暴走状态,不想理张小斐,张小斐就伸手一直摆动着,似乎要给林嘉树什么东西,林嘉树彻底被惹毛了,大吼了一声:“干嘛!有病啊!”
只见张小斐被吼的一愣,可怜兮兮的将林嘉树掉落的笔放在了自己的课桌上。
全班同学及讲台上的英语老师默契的同一时间注视着林嘉树,老师亲切而热情的关怀问道:“林嘉树,怎么了?”
林嘉树只剩下诧异,脸色潮红的道歉坐下。
接连几天,林嘉树都恐惧跟张小斐说话,更恐惧看张小斐微笑。一次过道时,张小斐屁股不小心碰到了林嘉树的手背,林嘉树抓狂跳了起来,险些将张小斐推成重伤,幸亏有课桌挡着。林嘉树有些内疚,却拉不下脸面去道歉,时间就这样来到了运动会上。
这一天,万里空巷,全校师生都集中在操场上,喇叭里,广播员激情高昂的朗读着来自各班的征稿。林嘉树有序的组织参赛学生前往赛点后,自己也在跑到一旁热身。
接下来是男子1000米,和林嘉树一起参加的还有同桌刘唱,裁判官一声令下,枪靶一响,林嘉树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热烈的欢呼声与各色各异的加油声此起彼伏,一浪接一浪。
林嘉树不停地跑着,不停地超越前头的人,眼看着终点马上就到了,一个白色的跟跑身影出现在林嘉树的眼前——那是张小斐,她大叫着林嘉树的名字,高举着一瓶矿泉水左右摇摆,原本不大的声音,被她拉大到极致,声音又尖又细,林嘉树心里想着不能让她继续叫下去了,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加速跑着,终点站前方,张小斐绽放的笑容十分明媚。
林嘉树不负众望,成为了第一组的第一名。
终点站前,班主任对着林嘉树竖起大拇指,指挥着一旁的张小斐,让她扶着林嘉树走一走,顺便帮他揉揉腿。
张小斐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值班护士一般,尽心尽力的扶着林嘉树的手臂,不停说着:“小心,有台阶……小心……来,慢点儿,慢点儿。”
林嘉树对着张小斐翻着白眼,出口讥讽:“我是跑累了,不是跑瞎了,好不好!我休息一下就好。”
林嘉树在树坛旁坐了下来,张小斐也跟了过来,顺手将一瓶水放在了林嘉树旁边。林嘉树想也没想,打开瓶盖就咕噜喝下了好几口,看着张小斐一脸害羞的表情,林嘉树意识到,这瓶水是张小斐的,怀着侥幸的心理,林嘉树问道:“你的?”
张小斐扭扭捏捏的点了点头,林嘉树有一瞬间,强烈的想把水吐出来,死神来了一般的寂静之后,林嘉树尴尬的开口:“帮我揉腿。”
“啊?哦。”
林嘉树就这样看着张小斐蹲在他的腿边,缩成小小一坨,双手轻拍着他的小腿,样子像一个小丑演员,不免觉得好笑。
“林嘉树。”
“嗯。”
“那个,你待会儿赢了之后的奖牌可不可以给我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赢?”
“你肯定会赢的,你那么厉害。”
“赢了也不给你。”
“那你要给谁?”
“不给谁也不给你。”
“不给我,我就不给你按腿了!”
林嘉树皱着眉:“好吧,给你,快给我按,不过,你要奖牌干嘛,又不是金的?”
“没干嘛,就收藏啊。”
“你不会是变态吧,就那种收集人的贴身物品,头发,头皮屑之内的变态?”
“你才是变态呢!”
不停的对话之后,沉默的氛围让人觉得十分别扭,望着操场上,各色人马因运动会而狰狞扭曲的五官,林嘉树没话找话:“张小斐,我先前跑步的表情是不是不好看,像个神经病?”
“嗯。”
林嘉树刚准备挥手打过去,张小斐就改了口:“没有,没有,你比他们帅,真的,真的,我刚看到好多女生都为你尖叫,扯着嗓子喊你的名字,她们都很喜欢你。”
“你也喜欢我?”
“嗯,我也喜欢你。”
林嘉树愣了半秒,看着张小斐一脸慌张,脸色绯红的样子,可爱极了,刚伸出右手准备去碰张小斐的头发,刘唱就喝着一瓶纯牛奶走了过来。原本准备温柔的抚摸变成一记巴掌狠狠的盖在了张小斐的脸上。
张小斐捂着吃痛的脸大叫:“林嘉树,你干嘛打我!”
“你们在干嘛呢?鸳鸯嬉戏?”刘唱吊儿郎当的发问。
林嘉树腾地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发问:“是快到我比赛了吧,我去比赛了。”说完,快速奔跑,似乎后面有一群洪水猛兽。
刘唱在林嘉树身后大喊:“林嘉树,还早得很,跑个屁啊!”
(二)
张小斐的猜测是正确的,林嘉树果然拿到了男子一千米的金牌,开完会领完奖,林嘉树就跑到教室里去找张小斐,却没有发现张小斐的影子。
整整一晚上,张小斐都没有出现,林嘉树心里疑惑,依着自己是班长的身份,问了张小斐的同桌:“张小斐,怎么不来上晚自习,知道明天放假,放开了吧?”
同桌摇摇头:“她不舒服,在寝室休息,跟班主任请好假了。”
林嘉树心一急,脱口而出:“生病了?什么病?”
同桌犹豫了许久,才开口:“生理痛。”
林嘉树一听急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头的女生大笑。
第二天,上了两节课之后,张小斐就急急忙忙收拾行李跑了。
等车的地方,张小斐弯着腰,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林嘉树不由自主的站在张小斐的身旁,提起了她的行李。
张小斐因为看见林嘉树出现,双眼亮晶晶的,高兴说道:“林嘉树,你怎么在这儿?你回你外公家啊?”
“嗯。”
其实林嘉树并没有打算回老家,他的书包里除了几本复习资料,什么也没带,她只是看张小斐实在太痛苦了,连腰都立不起来,觉得她有些可怜。
公交车来的比较慢,林嘉树就陪着张小斐身边,原本只要跟林嘉树在一起,就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张小斐,此刻十分沉默,表情也难有放松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没有生气。
公车缓缓来到,林嘉树跟在张小斐身后上了车,空的位置其实非常多,但林嘉树故意坐到了张小斐的身边,幸好她来不及想太多。
上午十点半的阳光过于炽热,张小斐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因为公车驶动,张小斐的头“砰砰”撞在车窗上,响个不停;估计撞痛了,张小斐又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睡,东倒西歪的。张小斐几次吓醒,却仍是不服气的想要睡过去;原本扎起的马尾,被她弄得凌凌散散。林嘉树伸出一只手指,轻戳着张小斐的额头,张小斐皱着眉头,嘟了一下嘴,惹得林嘉树玩心大起,不由自主的拿起张小斐一小缕头发,往张小斐的鼻翼送去,大概是想动鼻子的,嘴巴却动了动,林嘉树抿着唇,隐忍笑意,只是还没笑完,张小斐就醒了过来,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望着林嘉树。
林嘉树看着张小斐呆滞的眼神,讽刺道:“睡神,你的睡姿可真是百花齐放啊。”
张小斐抿嘴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侧望着林嘉树:“林嘉树,我们石头剪刀布吧,如果我赢了,就把你的肩膀借我靠,好不好?”
“不好。”
张小斐没有理会林嘉树,自顾自的准备出拳。张小斐出了剪刀之手,林嘉树才慢半拍的出拳,却下意识的打开了拳头出了布。
“耶,我赢了,林嘉树,愿赌服输,把肩膀拿来。”
林嘉树佯装的不情愿,张小斐三番五次的靠上来,都用手推开,后来张小斐抱着他的手臂,林嘉树也就半推半就了。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让张小斐睡得舒服一些。
汽车颠簸不知不觉,林嘉树的视线再也容不下其他,唯有张小斐左右摇晃的脑袋,要扶的右手犹犹豫豫不敢扶,在张小斐的脑袋旁徘徊。
“林嘉树。”
“嗯?”
没有等出下文,张小斐只是拿头在林嘉树的肩膀处蹭了蹭,大概是寻了个不怎么硌的地方,又睡了过去。口袋里的诺基亚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赵眉打来的,林嘉树为了不打扰张小斐,轻声接了起来。“喂。”
“你在哪里呢?放学都快两个小时了,怎么不见你回家?”
“我去外公家。”
“怎么突然要去外公家?东西带了吗?”
林嘉树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另外的声音,皱起了眉头:“我不用你管,我知道,你也没时间管我,挂了。”
林嘉树愤怒的挂完了电话,再一看,肩膀上已经没有了张小斐的脑袋,她坐在椅子上,沉默着。“起来了?”
“嗯,睡不熟,可能是靠在你身上的原因吧。”
林嘉树在心里窃笑,突然想起张小斐要的奖牌,正打算从书包里掏出奖牌,却听见张小斐低声说着:“林嘉树,你是不是这一辈子,也不会喜欢我啊?”
收回了手,林嘉树疑惑问道:“干嘛突然问这个?”
“没有,就看你昨天下午跟谢筱筱走在一起,我叫你,你都没听见,你喜欢她啊?”
“谁说我喜欢谢筱筱的,能不乱猜吗。”
“刘唱跟我说的。”
“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些,你们也够闲的。”
“那,他跟我告白吗,我又不喜欢他,他要我给理由,我就说喜欢你。”
这下轮到林嘉树吃惊了,刘唱他居然喜欢张小斐,不过,还好,张小斐拒绝了。林嘉树没有说话。
“林嘉树,你吃醋了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吃醋,如果你真的跟他在一起,我还要谢谢他呢。”
张小斐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林嘉树:“你真没良心!”
“我哪没良心了?”
“你不喜欢我没事,但你祝福我跟别人就是没良心!我那么喜欢你!”
“你肉不肉麻!”
“你跟我道歉!”
见车上大人都对他们投来“早恋是死罪”的视线,林嘉树瞬间有些后悔自己上了这个车,先前就应该让张小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死都不理她的。
“你不说话会死啊!”
张小斐死死的抿住唇,不再开口。
到要转站的地方,林嘉树正准备下车,张小斐却率先从林嘉树手里抢下她的行李,朝着车外飞奔而去。
林嘉树觉得张小斐有些发神经,明明是她先挑起话题的,不知她到底生的哪门子气。
张小斐站在道路旁边等车,林嘉树也站在离张小斐两米远的地方等车。这地方车子非常少,等车要等上许久。几辆大卡车经过,掀起一阵剧烈的尘土,林嘉树捂着嘴鼻,拿手不停扇开靠拢的灰尘,眼睛看向张小斐的方向,却看见张小斐提着行李,早已下了半坡,犹豫了几秒,提脚跟了上去。
“张小斐……张小斐……”喊了半天,张小斐也不回话,林嘉树耐心尽失,停在半道上,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刚好一辆往城里的车驶来,林嘉树邀车,踏上了车厢。
回去的时候,林嘉树只觉得怒火攻心,张小斐真是个白痴,说喜欢的人是她,爱生气的也是她,到底要他怎样啊?
心情烦闷到家楼下时,林嘉树就看到站在路边等他的刘唱,心情十分复杂。“你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
刘唱盯着林嘉树看了很久,吐出一句:“哦,准备找你去打球,你去哪里了?”
想起刘唱喜欢张小斐的事,林嘉树撒了个谎:“哦,有点事去了,今天我有事,不去了,你走吧。”
林嘉树正准备上楼,却被刘唱说的话给停住。“林嘉树,我跟张小斐告白了,她没同意。”
林嘉树掉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你不是喜欢她吗?”
林嘉树顿时怒意上来,冲到刘唱面前,大吼:“谁跟你说我喜欢她啊!你们这群人怎么都这么闲啊,实在闲的慌,就去搬砖啊,说一些有的没的,很爽啊!”
“那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张小斐!还有,我高中不会谈恋爱的,满意了吧?”
刘唱喜笑颜开,朝林嘉树伸出手:“这还差不多——对了,你还给我的碟只有壳,里面的碟没给我啊。”
林嘉树脑袋嗡了一下,突然想起他那天下午看了一小段之后,便坐立不安,急急忙忙拔掉电源,惊慌之中也忘记拿回碟片,就回房做题去了,估计碟现在还放在DVD里。“啊,碟——等着,我去给你拿。”
打开门,去到客厅,正好看到赵眉坐在沙发上看碟,然后悲剧的一刻就出现了,屏幕上男女双方纠缠在一起喘息的画面看得赵眉惊得丢掉了遥控,望了一眼林嘉树,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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