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保持了很长时间跑步的习惯,无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暴雨天淋个落汤鸡,毫无禁忌地踩进水坑溅起一片水花,令她欢乐;雪天更是惬意,苍白的天地间归她一人所有,只要小心脚下的冰嶙不要滑到就好。无论怎样,她随时能体察到浪漫的气息,这是上瘾了。
蝈蝈虽然看起来瘦弱(她有一张总是能唤起别人保护欲的小脸),但实际上她的体能、耐力和肌肉都很不错,虽然环水库越野赛成绩并不好,但是,她无所谓,她的口号真的就是:参与就好,开心就好,天蓝就好。
1
一天下午,天气很热,蝈蝈环公园跑十公里。
刚刚跑出一公里左右,胃里便“嗖”地一抽,疼起来。蝈蝈想:坏了,要闹事。她开始分析,是吃坏了还是饿了,是渴了还是憋的,回去的路有一公里,距前面小超市也是一公里,都有厕所。
蝈想着走着,错过了几个长椅,才想起来要不要坐坐。
就在此时,对面慢跑行列里斜插过来一个人,到蝈身边问:“怎么了?脸色很差。”蝈看他,很年轻,中等个头,红衫短裤,头上发带,跑步行头不算张扬,“胃疼。”蝈勉强听到自己的声音,心里多少有了点依靠。喘口气,在他伸手搀扶时,蝈说:“不用,我可以。”(姐的口头语也是哦。)他收回手说:“那前面有个小卖部,去要杯水吧。”蝈点头许可。
到了小卖部,蝈坐在旁边长椅上,男子果真要到了一杯开水,手里还拿了包饼干,蝈笑笑表示感谢,慢慢喝水,由男子坐在身旁等。大约半小时后,胃里“咕噜”一下,好了。蝈说:“你去跑吧,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饼干不用。”他说:“你还跑吗?可以陪你跑。”蝈蝈当然不能拒绝人家好意,就抓起伞,说:“大概可以,试试吧。”(姐也这样,大太阳天打伞跑十公里也是有的,很女人呢。)他一笑,饼干塞屁兜,沿着他来时的路一起跑。
蝈边跑边说:“我跑得慢,也不聊天,你快就先跑吧。”于是他跑远了,蝈心里一下松弛了,专心低头念经:“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蝈蝈的呼吸节奏,有时多俩数有时少俩数,不能乱了,乱了就累。
从北园到南园再绕回起点,蝈闭眼都不会走错。路上偶遇大部队,偶有小股纵队,蝈都让开塑胶跑道,到柏油路面上跑。蝈很不喜欢跑道散发出的难闻的气味,尤其是太阳暴晒时,更喜欢在柏油路面上跑。像蝈这样单枪匹马的跑者最多,都是默默想心事的样子。南园的人多,风景更人工,没有北园安静,北园更多些野趣。
公园是在几个村落搬迁后的基础上修建的,高大的白桦树都是几十年前种的,当年守候着各自的村庄,田地和渠塘,现在悠闲地过着风,靠招摇度日。
蝈又见那人时,他正迎面跑来。蝈吃惊不小,以为这个好人好事划过句号了,莫非还要搭进十公里的谢意不成?那是谁欠谁的情啊!
蝈礼貌地问:“怎么回来了?”
他说:“陪你跑一会儿。”
蝈不说话,他陪跑一会儿就跑远了。蝈晓得,还要遇上的。
大约又这样反复了两次,他说:“姐姐,走那条路吧,那条路好美。”
蝈没有犹豫,说:“那样不够十公里,不去。“同时心生一丝不妙和不快。
2
他知趣地离开了很久,当蝈再遇到他时,他是在回北园的连接桥上等着,蝈点头而过,他跟着跑,一直默默回到起点。
蝈把盘算好的话说了:“今天谢谢你帮了我,非常感谢。你跑得真快,祝你越跑越好吧。”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该说再见了,自顾说着:“不客气姐姐,谁遇到都会帮的。我一直跑南园,北园很少来,路不熟,也没逛过。”蝈“哦”了声,刚要道别,他又说:“姐姐能花一点时间陪我走走吗?听说这边也有一座山?这里哪有山?那条路能过去吗?”蝈说:“那条路上坡,再翻个小山包,有台阶上山,那哪叫山,就是土包。可以看见湖水。”
他双手一摊,看着蝈。蝈只好点头说:“好吧,一会儿啊,累了。”他忙说:“跑完需要走走的。谢谢姐姐。”他边走边看,说:“姐姐你觉不觉得,北园比南园安静,更有乡野的味道?”蝈看他一眼,点点头。
他们爬上台阶,到蝈说的土包最高处,男子手扶栏杆眺望远处,有湖水,又低头看,突然兴奋地叫起来:“杏树,下面是杏树,我老家到处都是杏树!”蝈蝈低头看,果然下面树上结满黄艳艳的果子。(每至此,姐叹声 cao,陪他看地形呢!)
男子一溜烟向下面跑去,喊“姐姐,杏都熟了,给你摘几个”。蝈慢慢跟着过去,看他离树越近树越高,到树下,他抬头呆望,看看这棵看看那棵,又伸伸手,站一会儿,没了信心,回头走向蝈,再次摊开手说:“没戏,太高了,修得没法爬。”蝈说:“那走吧。”
蝈扭头之际,突然被那人抱住,听他说:“姐姐,先别走。”他不说话,用力往林子深处托。蝈叫“干什么”,心里已经清楚,自己真傻。四周无人,是山坳处,杂草过膝,战斗在草丛里打响了。(姐曾看过一个题目,是说男人要强行跟女人干那事,挣扎还是反抗更保小命。姐想说:靠本能吧。)蝈想:十公里后练摔跤,够黑的。得,输了认输。
双方开战,无规则无条款,使出各种招式,很激烈,目的是攻与守,战役都是攻守战吧,还有别的吗?
衣服在撕扯中渐渐褪下,蝈被搬倒在杂草地上,裤子挂在脚踝,那人胸压在蝈卷起的膝上,蝈已经体力耗尽,她知道,这人能陪跑十公里,必然有二十公里的体能。
蝈说:“歇!歇!喘口气。”
他似乎得了赦令,开始喘气,沉沉地压在膝上,蝈不能动。
蝈开始说话,虽然声音没法控制,不够沉着,但她得马上说话:“你没女朋友吗?跑出来干这种坏事!你太坏了,你怎么这么坏!”他没答。
蝈猜他没想到她会问问他这样的问题,蝈又说:“你肯定没有,你怎么会有女朋友,有女朋友,在家做不好吗,跑这来缺德!”
蝈吃惊地听到那人大喊:“有,我有!”
蝈说:“瞎说吧,骗子。”
他叫:“有,她在学校,在上大学!”
“你干嘛不上学去,你还旷课!”
“我在打工,她在上课!”(姐每至此,都遗憾没有听完故事的机会了。)
蝈说:“那你等她下课回家啊。”蝈不知自己逻辑对不对,张嘴就来。
他快要哭了,求着:“姐姐,让我进去吧,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蝈见他失神,刹那间双腿用力一蹬,把他踹翻在旁边地上,迅速起身规整衣衫,收拾仪表。
他蹲在地上,抱着双膝看她,递过一瓶水,蝈想笑:哪变出来的?
蝈接过水,掷向杏树,捡起伞,指着他说:“别动,我走了。”他看着杏树并不动。
蝈迈开大步,心急而腿慢,不敢回头,直到上大路遇到人才踏实,分辨不出是哪里,那就顺路走吧。
蝈这才觉得背疼,伸进衣服去摸,有几处被树枝划破的地方,被石头硌疼的地方估计会青的。摸摸头发,居然发型完整。嘿!
蝈蝈听到一声“姐姐”,猛回头,挥舞伞,说:“我回家,别跟着,滚!”蝈至今记得他站住不说话,一脸可怜,满眼祈求。
蝈蝈没报警,可恶和一丝丝可怜,不是警察的业务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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