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不见春

文/竹影飘摇

立春不见春

2019年3月3日  星期日    晴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上半年逢六廿一，下半年逢八廿三。每月两节不变更，最多相差一两天。

立春做为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同其它节气一样，从未在我心中得到过重视，想自己多少有些无理。若问原因，一是我天性愚钝，过日子没有仪式感，轰轰烈烈的节日尚且经常从我的生活中灰溜溜划过，何况只安安静静守在日历牌上的节气；二是身处东北极寒之地，立春节气来时身边的世界仍是天寒地冻、万物萧条，冬的威严像刀子，在它面前人们只有缩手缩脚的份，嘴里呼出的气儿凝成白雾缥缈着，哪里有春的影子。许是春的老家在遥远的江南吧，立春那一天仅是它向北出发的时刻，长路漫漫，总要多走些日子。

母亲说：“立春以后还要冷上四十天”。想这四十天里，春一定是在急火火地赶路，我们也安于等待。

老家人叫立春为打春，小时候问过别人，打春是什么意思，春为什么要打，没人给出过答案。评剧《花为媒》报花名那段里有一句：春打六九头，想必这打春一定有出处。知道答案是刚刚查了百度：打春的风俗，最早来自皇宫。传说立春这一天，要把皇宫门前立的泥塑春牛打碎，有鞭策老牛下地耕田的“催耕”之意，人们纷纷将春牛的碎片抢回家，视之为吉祥的象征。要我理解，打春，就是给耕牛提个醒儿，别睡觉了，准备干活了。

小时候，打春这一天，母亲总得烙几张饼，备两样新鲜的蔬菜，以示对春的敬意。烙饼有时用玉米面，有时用高粱米面，后来生活好了才用小麦面，我们叫它白面，蔬菜更是难得。隔壁人家生绿豆芽卖，屋里屋外好几口大缸，缸外面蒙着一层草帘子，泡好的绿豆扔进缸里，之后我们便 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家很少买豆芽菜，特别是冬日里，豆芽菜是新鲜物，属于蔬菜贵族。但打春这天一定要买，隔壁阿姨拿一把三五个齿的铁叉子，向缸里面一插一挑，水灵灵的豆芽菜就成群结队地从缸里跃出来了，放到盘秤里称重，因为是邻居，总要在称好重量之后再挑一些豆芽菜扔进我端着的盆里。乡下人讲究礼尚往来，也没什么好送给人家的，炕稍窗台上一个破旧的瓷盆里栽着白皮蒜，长起的蒜苗有筷子高了，绿油油的很喜人，母亲用剪刀剪下半盆，给隔壁家送过去，说：“今天打春，总得见点儿绿色，这把蒜苗挺新鲜，应个景儿吧！”母亲把余下的蒜苗也剪下来，和干豆腐一起炒了。瓷盆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母亲 说：“没事儿，天越来越暖和了，蒜苗几天又长出来了。”

说实话，我是因为这些特殊的吃食，才知道有打春这一天。吃完烙饼之后我们仍是穿着棉衣棉鞋，过着冬天的日子。

读中学时开始离家，一直到前两年，日子过得实在粗糙，除了四季转换需要增减衣服，春去秋来入眼的景致不同，节气这种事完全被我忽略了。人的改变很微妙，有时完全是不由自主，近两年可能是年龄大了，首先是越来越迷恋土地，迷恋土地上生长的万物，回老家，看到园子里青翠欲滴的白菜萝卜，心里那个爱呀！爱屋及乌吧，今年的立春又赶在农历年的前一天，真正的万象更新，忽然有个念头，这二十四节气，得开始认真地数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