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之学(第24--27章梳理)
本篇第20章,夫子讲“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这一章,既是前面十几章的总结,又是以下二十四章的总起。第21章以夫子的实际行动作例证,然后通过子路之问,从孔子的事例中,总结出“勿欺而犯”的道理。从20至23这三章,可以作为一个小节,讲仁人君子的品质,在君臣人我之间,要坚持言行公义、表里如一。
接下来的20余章再进行具体阐述,解释“言之不怍”的所以然,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原因和道理是什么。
第二十三章,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这一章非常巧妙,指出君子的人格境界,是追求领悟天道、去明白自己生命的价值意义。朱子注曰:“君子只管進向上,小人只管向下。”“只管”之趣,是就是为学者要下的功夫!这就是功夫之谈,是儒家心法。接下来就具体解释,“上达”达向哪里,“下达”达向哪里。
第二十四章,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这又是儒门心法。程子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程子所说的“欲”,指的是学习目标;“得之于己”是指深切领悟,真正理解,并付之于修身实践行动,而不仅是知识的积累。“欲见知于人”,则是指炫耀自高、待价而沽。程子又说“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己。”“终至于成物”源于《中庸》:“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
因此,本章的“学”就是指“君子上达”的路径过程。既“志于道”,即“朝闻道,夕死可矣”那样至大至刚的愿力,这是“为己”的标志。“克己复礼”“一日三省”,能够终见天道,承续天命,以有限的生命“行义以达其道”,都是“古之学者为己”,也就是程子所谓“其终至于成物”。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灵套上枷锁,从而畏惧不前,所以说人最难克服的东西实际上来自于自身而非其他。只有先破除心灵的枷锁,才能真正达到内心的自在,才能潜心修行,才能大有作为。
至于“为人”,则是指陷入“下达”而不自知的那个内心的出发点,这与《论语》中,夫子关于“闻达”“干禄”“君子儒小人儒”之辨又有很多相通之处。
前者“见知于人”,而不一定是其所“欲”。“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造福社会,青史留名,为后世楷模,实为“扬名于后世”。而后者之“为人”,却是始于私心而终于害己,以至于身与名俱裂。此程子所谓“终至于丧己”。
孔子这句话里面的“己”与“人”,不是相互对立的。仁者推己之心而入天下人之腹,于立人达人之际实现克己复礼的功夫,“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终于成就己立己达。那才是程子所谓“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
说白了:我们今天读《论语》,如果不以明白孔子的为学目的,不沿着孔子走过的路去实践,不弘道于天下,就叫做为人之学。
读到这里,你明白了什么是“为己之学”,自然也就明白什么是“言之不怍”,如何才能“言之不怍”。
第二十五章,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第二十六章,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这两章看似毫无牵连,其实内在关系紧密,必须连在一起读,你才会明白,这又是给“学者为己”作例证。
蘧伯玉年长孔子30余岁,忘年之交,关系融洽,亦师亦友。此时,蘧伯玉大概100岁左右,已退隐在家,颐养天年,尚在“欲寡其过”,正如庄子所说“行年六十而六十年化”,《淮南子》所说“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这不是“为己之学”吗?
“思不出其位”,《论语》编纂者如此编排的用意,无非就是进一步说明什么是“为己之学”。才说“欲寡其过而未能也”,马上指示何以如此。所以,不谋其正也好、不出其位也好,都是在指示君子的关注点之所在、用力之所在。
值得注意的是,本章蘧伯玉的使者与公明贾是不是又是一个对比。公叔文子、蘧伯玉都被季札誉为君子,都是孔子心目中的偶像,然而,对公明贾的回答,孔子称“岂其然乎”,对蘧伯玉的使者,孔子称“使乎使乎”,为什么?
于是有了下面的效验。
第二十七章,子曰:“君子耻其言之过其行。”
这里,再进一步为我们举例,解释什么叫做“为己”,什么是“不出其位”。
君子的形象,言语迟缓,不是急于表达而是对理解的道理弄明白之后快速去践行,而言过其行的背后一定是向外求,想炫耀自己。“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真正的君子是为了完善自己、内化自己而学,而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外落于外表,所以君子是“耻”于言过其行的。本篇开篇讲“耻”,这里又呼应以“耻”。
李卓吾云:“耻字,何等精神;过字,何等力量。”耻,划出一条红线,把君子与小人分在两边,君子知耻,小人不知耻。
前面讲“言”“为”,这里讲“言”“行”。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儒学心法,只是要在心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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