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最东头有户陈姓人家,家里养了一条大狗。那狗一身黑漆一样的毛发,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格外的凶。
说来也怪,我要是与人结伴而行,那条狗除了象征性吠上几声外,再无其他举动。只要我单独从那里经过,那狗就对我格外照顾,狂吠不说,有时不拴绳,它一定会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如果不是它家主人及时制止它,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从我家向东出村,陈姓人家的门口,是我的必经之地。为了免去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我每次打那里经过,要么和别人一起,要么跟在别人的身后。
麦收季节,家家户户都在田地里和时间赛跑。父母带着哥哥在东地里抢收麦子,我负责在家里做饭。说是做饭,其实就是舀上几大瓢凉水放进锅里,再把几把米淘好后放进去,上面放上篦子,篦子上放上几个凉馒头,然后一边架上柴火烧锅,一边用刀去切一盘咸菜,这便是一家人的午饭了。
做好午饭,我会把米汤灌进暖水瓶里,把馒头和咸菜放进一个筐里,上面盖上一块干净的毛巾。一手端着筐,一手拎着热水瓶,去村东头麦田里送饭。我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见有人向村东头走,我可以猜想到如果是我自己走,那条可恶的狗是何等的不友好。
再等下去,馒头就会凉了。我决定鼓足勇气独闯属于我的“禁区”,为了安全起见,我在筐子里放了一个长柄铁勺,以备不时之需。尽管我蹑手蹑脚打陈姓人家门前经过,还是没有逃过那条恶狗的眼睛,它立刻狂吠起来,更加可恶的是,它竟然没有被绳子拴着。我只是快着走了几步,它就立刻从院子里起身冲着我扑了过来。
此时,如果我狼狈逃跑,手里的筐和热水瓶一定不保,那样的话,一家人的中午饭就没有了着落;如果我不跑,这条狗必然会伤害我。大中午头,陈姓家里没有人,路上亦没有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帮助我。迟疑之间,那条狗已经距离我不足三米了,我赶紧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顺势拿起那把长柄铁勺,摆好了架势。
那狗已然纵身跃起,嘴巴大张,舌头长吐。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竭力抡起长柄铁勺,猛地敲击在它的鼻梁上,仅此一下,那狗便痛得向后退了几步。没等它缓过神来,长柄铁勺又砸到了它的头上,这一勺打下去,那狗彻底没有了攻击我的想法,转头向家里跑去。而我见状,彻底小宇宙爆发了,拿着铁勺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狠狠击打那狗。只见那狗开始逃向狗窝,躲进去不肯出来,我岂能善罢甘休,宜将剩勇追穷寇,你躲进狗窝也不行,我的铁勺如影随形而至,一下又一下招呼在它的身上,它的腿上。它实在在窝里呆不下去了,转身又向院外跑去,我依然怒火中烧,不依不饶。欺负我那么久了,我绝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只见那狗在前面疾跑,我在后面疾追,一直追得看不见影,我才鸣金收兵,大胜而归。
从那以后,那狗只要看见我从门前经过,便会在鼻孔里呜咽几声,转身就跑回窝里,眼睛都不敢看我。
经此一事,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勇气,确实能让人改变现状,确实能让人走出困境,确实能让人变被动为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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