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

作者: 万宝路x | 来源:发表于2020-03-22 23:07 被阅读0次

    隆冬时分,这场雪下的安静,但寒风刺骨,左相府门前的的两盏灯笼荡来晃去,映出一片和乐安详之感。

    阮榆缩在正堂的椅子上,手里捧着青玉玲珑的梅花暖手打瞌睡,阮夫人抬手轻拍了女儿一下悄声说:“你爹爹就来了,快些坐好。”

    阮榆不耐烦的把拍她的那只手揽在怀里,含糊的说:“娘,爹爹去吊唁友人怎回的这么急,下那么大雪,路能好走吗?”正说着就听见外边丫头打帘子的声音。

    阮夫人赶忙让人把阮榆扶起来,轻声说:“你快注意些,听你父亲说把你萧伯伯的义子也带回来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阮榆还没回过神,口里嘟囔着:“义子长什么样啊?”刚巧左相带着一个男子进来,她这句话让屋里人听的清楚,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娇憨,调调像个小猫爪子往人心上若即若离的挠了一把,萧左脚步一顿,刚在寒风里吹过,进来这暖哄哄的屋子被热气拱的面上透着粉,又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觉得有些尴尬,不由的正了正身姿。

    他谦逊的弓着身子说:“见过阮夫人,见过小姐。”左相这会正冷的不知如何是好,顺手拿走了女儿怀里的暖手,摆着手说:“不必多礼,快坐下暖暖身子吧。”阮夫人一边让下人把炭盆往萧左那边挪挪,一边笑着说:“以后不必那么生分,我一早差人收拾好了厢房,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萧老去的突然,也不要过于伤心,以后就把这当自个家。”左相也顺带说了一句:“刚好来了也教教榆儿抚琴,想来也算个排遣。”

    这边阮榆抬眼看了下对面坐着的男子,有些不解,萧伯伯是名动京城的琴师,时常着白衣,一尘不染,抚琴时更是脱俗,她原想着这义子也当是如此,或许还可能带着些病态的样子,再不济也该是一身白衣吧。

    但眼前这个人,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一身玄色的袍子,腰间系的是月牙白的腰带,花纹繁复却又隐隐约约,腕上有一截白色的布条,是对自己义父的一点惦念,他面上并不显哀色,神色有些清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淡淡的,喝茶时倒是赏心悦目,只是那双手有些粗糙,不像是个琴师该有的手。

    许是她盯得久了,萧左略微朝她抬了抬头,露出了一丝微笑,笑得勉强,阮榆撇了撇嘴低头不再看了。左相正在一旁跟夫人交代这一路以来的大小事,倒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氛围。

    阮榆有些随意的靠着椅背,阮纪明看着女儿有些累了,就止住了话头,朝着萧左说:“这一路赶来也累了,我只顾着说话了,让榆儿带着你熟悉熟悉路,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心意的就说,往后你就住下了,不要见外,我这个女儿的琴技还得靠你指点一二。”

    萧左忙拱手说:“指点谈不上,萧某还没谢过阮伯伯收留之恩,小姐若能看得上萧某得琴音是萧某得荣幸。”阮纪明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与你义父关系如何你也是知道的,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他把你托付给我是信任我,以后断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萧左垂头应了一声是。阮纪明说完这些话就携着妻子走了,临走前还点了一下阮榆说:“好好招待,往后你可就得叫他先生了。”

    这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和几个丫头了,阮榆刚想说话,话头就被人截了下来,“不劳烦小姐了,让个丫头带路就行。”阮榆听了这话也没推辞,想着他兴许是不喜与人交流,微福了福身说:“先生自便。”

    至此,萧左便在左相府安顿了下来,以故人之子,小姐之师的身份。

    这场雪来势汹汹,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一直到除夕才算是略止了止,阮榆披着白色的狐裘站在后院的亭子里看丫头们摘梅花,狐裘下是素色绣着红梅花的裙衫,领边坠了一溜白中透粉的毛,衬的小脸也红润了不少。她一只手正指着哪束花开的好,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狐裘,生怕透过一丝凉风,嘻嘻哈哈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院子里,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欢脱的时候,还学不来沉稳大气。

    阮纪明正跟萧左下棋,听见这热闹的声音也不下了,边推棋盘边笑着说:“走,我们也出去看看,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挺好,别让那丫头都给我糟蹋了。”萧左也笑了笑,顺手帮阮纪明披上了外氅。

    他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站在亭子里指手画脚的小姑娘,他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自他来了这几日他们除了在一起抚琴时有过交流,别的时候也就是点头之交,而那个时候的她可不像现在这般生动。

    阮纪明走到亭子里轻轻咳了一声,状似很严厉的说:“跑跑跳跳像什么样子。”阮榆也不怕,几步跑过来就靠到他身上,娇滴滴的说:“爹爹,今天除夕嘛。”萧左听见她故意装出来调调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阮榆刚刚高兴过了头,倒是真的刚刚才发现他还站在后面,忙不迭的站好了朝他盈盈一笑:“先生好。”阮纪明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也就见着他才规矩些,行了不闹了,到前厅用饭吧。”

    阮榆落后他们两步,扭头跟丫头们挑着摘下来的梅花,萧左偏头看着她灵动的样子,不禁翘了翘唇角。

    除夕夜里,用过饭后自然是要守岁的,阮纪明和夫人嫌坐着累,就说让他们两个小辈在前厅坐着,他们先去休息了,临走时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红包,里面装的都是些值钱的小玩意,看着喜人。

    长辈走了之后,这两个小辈杵在门前有些尴尬,阮榆想了想,转头从丫头手里拿出一束好看的红梅递给萧左,“先生新年好。”萧左看了看,笑着说:“竟忘了给小姐准备礼物了,若小姐不嫌弃,萧某的晚籁送给小姐吧。”

    阮榆听他一口一个小姐听的头疼,又听他说要把琴送给自己,这怎么得了,一个琴师向来看中自己的琴,这么贵重她怎么敢收,忙推辞着说:“先生,这礼物太贵重了,榆儿不能收。”萧左也不在意她的推辞,只说:“无妨,不算贵重。”便不说话了,语气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气氛有些压抑了,阮榆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才轻声回了句:“先生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榆儿就行。”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补了一句“我爹就这样叫我。”说完之后更觉不妥,她整个人都有点不自在了,萧左看她这个样子,心头的一点阴郁一扫而空,故意压低了嗓音笑着说:“好,我记下了,榆儿。”

    听他这样说,阮榆脸上一阵发热,心里想着怎的平日里爹爹和娘都这样叫我,到他嘴里怎么不一样了呢。她掩饰般的说:“外面好像又下雪了,我去看看。”萧左也不戳穿她,从丫头手里接过狐裘自然的给她披上:“外面冷,当心着凉。”还不小心擦到了她的脸颊,阮榆胡乱的拢了拢就忙不迭的跑开了,萧左看着她落荒而逃,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真软啊。”

    外面果然又下雪了,阮榆也不怕凉,捧起一堆雪就揉成了一个雪球,抬头刚好看到萧左掀帘子出来,一抬手就把雪球砸了过去,等她自己反应过来萧左已经走到她面前了,还弹了一点雪花到她脸上说:“榆儿调皮了。”阮榆也不在意,笑嘻嘻的抹了一把脸说:“先生来玩打雪仗。”

    两个人在院子里来回的跑,还拉了不少下人陪着他们闹,闹累了就顺势躺在了地上,不嫌脏也不觉得冷,萧左扭头看着旁边冻得小脸通红还兴奋的回不过神来的女孩子,心里软了一块,他今日还是穿的一身乌黑的袍子,跟旁边穿白色狐裘的阮榆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莫名的和谐。

    阮榆把手缩在狐裘底下,里面的裙衫有些散乱的摊在地上,与萧左的衣服叠在一起,随着她晃腿的动作缠绕着,不分彼此,萧左看到了,但并没有伸手拨开,他知道这样于礼不合,但也只当没看见。

    雪早就停了,甚至还隐隐约约能看见月亮,他们两个人躺在地上都没有讲话,就在萧左以为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说:“先生你看,月亮也有阴晴圆缺。”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做声了,萧左知道她什么意思,侧头看着她说:“榆儿,谢谢你,新年快乐。”阮榆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但没有看他,只低声回他:“先生也新年快乐,岁岁无忧。”

    “好,岁岁无忧。”

    这个年很快就过去了,萧左确实把晚籁送给阮榆了,送出来的时候是包好的,看来他早就有这个心思了,阮榆推脱不掉,只得收下,但平日里还是抚自己的琴,她不舍得用晚籁。

    慢慢的日子过到了春天,朝廷里又传来了征兵的消息,最近几年,妟国与周边国家大战不多小战不断,虽没有波及京城的百姓,但前线周边的百姓过得却是苦不堪言,战事吃紧,也难怪朝廷时不时的都要征兵。

    这日,阮榆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练琴,萧左手里还是捧着一本兵书,面前是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棋盘。阮榆看着捧着书发呆的萧左停了下来,没了琴音萧左才回过神来,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阮榆说:“榆儿怎不弹了,累了吗?”

    阮榆没有回答他,只拈起一枚黑子随意的落到棋盘上,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我看先生有封侯拜将之相。”萧左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兵书故作认真地问她:“榆儿竟还懂看面相?”阮榆正一黑子一白子地摆着,把棋局搅得乱七八糟,她是真的认真地说:“我不懂,但我懂先生。”

    萧左定定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面上还镇定着,内心却早乱了方寸,看着她,等她说话,阮榆这才抬起头来,执了一枚棋子在指尖,轻轻的在他眉间来回的划,萧左被冰凉的棋子冷的一激灵,却偏偏好像能感觉到她指尖传过来的温热,还有袖子里散发出来的不知什么味道的冷香。

    “除夕时候,榆儿说的想让先生岁岁无忧可不是玩笑话,先生别再皱眉了。”阮榆说话间把棋子都扔到了棋篓里,黑子通透,磕在玉制棋篓里煞是好听,她接着说:“你去吧,当初萧伯伯收先生为义子,授你琴技,也并非想着框住你,你也不一定就非要做下一个名动京城的琴师,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再说了,以我现在的琴技,也能配得上晚籁了,再过两年,我定也能在这京城排的上名号,也算是先生教导有方,不给先生丢脸。”她说完之后对着萧左娇俏一笑。

    萧左被说中了,一字不差,这件事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别人只知道他是萧大师的弟子,就该承他的衣钵,继续做下一个天下第一的琴师,没人问过他能不能拿到这个名号,愿不愿意要这个名号,更没人能看穿他的内心,然而就在今天,对面这个小姑娘,一语道破他觉得不堪的想法。

    他想驰骋沙场,从小便默默练武,为了不磨出茧子让手指变粗,练完武之后每夜都要涂着满手的猪油睡觉,他还怕师傅对他不满,琴也日日弹夜夜练,从不叫人挑出错处来,他从来不敢把自己的想法示人,他在怕什么?现在这些心思被阮榆软声细语的说出来,反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咽下了心口的酸涩,伸手试探的握住阮榆交叠的手,阮榆没有躲,但略低了低头,萧左便握的更紧了些,哑着嗓子说:“榆儿,等我回来,等我挣了功名回来......”阮榆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红着脸看着他说:“先生,等你回来我定带着晚籁到城门迎你凯旋。”那没说完的话,他们心里有数,只当是个未说出口的约定。

    两年后的京城又是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呼啸,大雪如絮,城外一阵马蹄急袭,马上的男子披着乌黑勾金大氅,脸上满是风尘仆仆后的疲累神色,但离京城近一分他脸上的喜色就多一分,若是靠近这马就能感受到一阵泣血肃杀之感,像一个凶猛的野兽,几个呼吸间已直抵城门。

    “大人,街市不可纵马,望大人谅解。”这大人正是萧左,他垂眼看了下这个小兵,手上微微抚了下马儿的鬃毛,抬眼把城门望了个遍,也没有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身影,他想着,应当是不知我今天回城,也对,为了能提早见她,赶在除夕夜回城,把一众兵马都甩在了后面,自己一人不分昼夜的赶路,倒是忘了知会日子,回府见她吧。

    他利落的下马,正牵着马往左相府走去,那边来了宫里的人:“大人,萧大人,可让奴婢等到您了,皇上在宫里等着呢,先回宫述职吧。”是个太监,尖细的嗓音萧左听不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让,他面上又出现了先前清冷的神色,礼上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微一拱手说:“有劳公公带路。”说着还拿出些碎银递了过去,这点规矩他还是知晓的。

    他上马跟着带路的公公慢慢走着,心下却急躁了起来,过会他又想着两年时间都过去了,也不在意等这一会,回头朝着左相府的方向看了看,边上的公公发现了他的异样,谄笑着说:“大人着急回家,正巧左相都在宫里参加宫宴呢,今儿个除夕,宫里热闹着呢。”

    萧左又想起了那个除夕,他跟阮榆在院子里打雪仗的时候,想着便轻笑出来,旁边的公公看他这样,也不做声了,只略快了快脚步。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不能再骑马了,萧左翻身下来大跨步往宫里走去,领路的公公哪里赶得上他,只能一路小跑着。

    “皇上,萧大人到了。”这边宫宴正热闹着,朝臣们坐一边,女眷坐一边,大家脸上一片喜气洋洋,虚伪又显真诚的话家常,当今皇上坐在上位看着这场景也高兴,他听见说萧左来了,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快让他进来。”殿中的人不知道什么人能让皇上这么期待,也都伸着脖子朝殿外看。

    阮榆也在殿中,只是她坐的地方是后妃的位置,她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期待殿外的人进来,似是有感应一般,萧左进来第一眼便看见坐在一旁的阮榆,他有些怔楞的又确认了一番,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又不像,这个人过于陌生了,她没有了少女时期的灵动欢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雍华,他进了殿忘了做什么,直到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来,忙直挺挺的跪下:“臣参见皇上。”

    皇上看着他正高兴,这个人在近一年的时间就平定与周边大小国的战事,他们归附之后还向妟国供奉了不少好玩意,他如何不喜,“爱卿快快起来,朕念你有功,封你为定西大将军,你意下如何?爱卿们可有异议?”其他朝臣们互相看看,忙说:“陛下圣明。”要说这封将的事情本该在金銮殿里说,现在皇上趁着宫宴的机会提起来,可见对这个大将军的喜爱,既有功名在身,封大将军也无可厚非,便没人想着扫了皇上的兴致。

    萧左看了眼阮榆的位置,他觉得这个大将军得的极其可笑,他说等他挣了功名回来要......要做什么?要娶她,但是话没能说完,就不算数吗?阮榆脸色苍白的很,她就要坐不住了,假意失手打翻了杯子,皇上瞧出她的异样,关心着说:“爱妃身体可有不适?”阮榆勉强的露出一个体面的笑来,“回皇上,想是刚刚贪杯,头有些晕,出去透透气就好了。”皇上这才放下心:“那你去吧,外面风大,当心着凉。”阮榆有些狼狈的告退,阮纪明看着女儿这样,不动声色的叹了几口气。

    萧左坐了一会也提出要回去,皇上看他赶路辛苦也允了,还说将军府早就收拾好了,直接便能住下,在这会,没人记得,他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平常日子被接进左相府,没人提起,如今英姿雄发的他曾是天下第一琴师的义子。

    “将军,您这边走。”带路的公公垂手等着他,萧左没又掏出些银子塞到公公手里,“有劳公公,想必宫宴快结束了,我在这边等等左相。”那小太监有些为难,“将军,你这......”“公公宽心,我知道宫里的规矩,就在这站站,不随处去。”看他这样说,小太监也应下了。

    萧左看着他走远,便抬脚往偏殿走去,旁边一树梅花开的正好,他站在树下,不知道在等什么,后面传来脚步声,他忙回头,贪婪地看了眼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便垂下头,那一瞬炙热的目光几不可见,阮榆心下一颤,萧左垂着头的角度刚好看得到她白色狐裘下的赤色宫纱,这样艳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倒是好看。

    “先恭喜将军凯旋归来了。”

    生分了,将军两个字砸在萧左心上,他还是想听阮榆叫他先生。

    “谢娘娘。”

    阮榆攥紧了缩在衣服里的手,心头的那点酸涩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才出声:“我是不得已,先生授我琴技,我带着晚籁声名大噪,得他青眼,让我入宫,起初我不愿,但是......”

    阮榆说话间身子抖的厉害,声音也多次哽咽,萧左顾不上失礼,上前两步将她搂在怀里,“不说了,榆儿不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阮榆在他走上前那一刻身子就软了下来,再也撑不起榆妃该有的礼义廉耻,只贪恋他怀里的暖意,哭的泣不成声,黑黢黢的天打了很好的掩护,他们没什么话要讲了,这个拥抱足矣。

    时间过得太快了,正殿里灯火通明,宫宴以散,该行皇家家宴了,朝臣们鱼贯而出,他们不得不松开彼此,如今萧左如愿做了将军,兴冲冲的赶回来赴约,却没想过生此变数,他看着面前哭的眼睛通红的阮榆,好像眉间还留有那日棋子划过的冰凉触感,那日已是两年前了,小姑娘说让他不要再皱眉了,这点回忆撑着他与敌人兵戎相见也绝不退半步,现在想来,镜花水月一般。

    他捧起阮榆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榆儿新年好,我已不能保你岁岁无忧,但定会护你岁岁无恙。”该让将军这个名号物尽其用,说完便不再留恋转身而去,阮榆慢慢地蹲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轻唤:“先生,先生,萧左......”

    萧左踉跄着出了宫,看到左相的马车等在宫门口,他忙快步走上去朝着帘子拜了一拜:“阮伯伯。”阮纪明掀开帘子走出来,叹了口气说:“陪我走走吧。”萧左现在虽是将军了,但他仍是落后阮纪明一步跟着,“在那天榆儿哭着求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你...不要怪她。”

    萧左听了这话鼻头一酸,低声说:“我从不曾怪他,是我回的晚了。”

    “你知道,那人若是想要什么,没人拦得住,哪怕我是左相,也无能为力。”

    萧左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晚辈知道,不会做什么,榆儿能在宫里安安稳稳的,我便无所求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左相府了,阮纪明问他:“进去坐坐吧,想必将军府也很是冷清。”

    萧左看着门前的两盏红灯笼晃来晃去,一如他刚进府的那天,他笑了笑说:“不了,改天再来看望阮伯母,晚辈告辞。”

    萧左转身走了,把马儿递给下人牵着,现在的他虽是风花雪月尽收眼底,荣华富贵一览无遗的身份了,那背影却寂寥的可怜。

    一代名将,玄马赤鞍,雕弓挽月,终身未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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