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辰拨通了花店的电话,接电话的声音是年长的女性,应当是平时来花店做工的阿姨。
“11月5号,订一束晚香玉,送到岭南小区16座1302。”停了一下,她又说:“送给白辰,写:24岁快乐。”
挂上电话,长出一口气,即将二十四岁,却是自己为自己送花,度过的秘密生日。
儿时盼望长大以后能和朋友开盛大的聚会,就像电影里一样,聚集许多人,来证明自己生活在人群中并且被他人喜爱,到了长大,却有意把生日守成一个秘密,并非不可以举行派对,只是心情终究有所改变。
孤独不会快乐,但很多时刻,孤独带来更清洁的状态。
曾经有过恋人的送花,在生日前夕,不是自己一贯喜欢的白色百合、栀子或者满天星和晚香玉,而是炙热的玫瑰。最被复制千百次的红色玫瑰,却是放在手中绝不会感觉半点敷衍或厌倦。即使同样的红玫瑰送第一百零一次,心里也会郑重且欢喜地接受。
后来恋人走散,白辰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为即将到来的24岁订下一束喜欢的晚香玉。
白辰喜爱白色花朵的清雅香气,却秘密向往出现意外的红色玫瑰。这是无法说清的矛盾存在。人迷恋自己的规则,却更向往有人能打破它。
自己的生日在一周以后,24岁之前的时光静悄悄,除了几位旧友的祝福,生活仍然是平静如水。白辰发现了新的咖啡厅,出售可口的烤面包,在城市中心的广场旁边,晴天时抬头能看到朵朵白云,即使身边有人聊天,也因为风的存在感觉并不邻近。
渠冷把回程的机票订在了11月底,确定这个时间的时候双唇紧闭,那个模糊的归期被提上议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心中隐隐希望能见到青珞,却并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这样的矛盾浮出水面,他终于看清,在某个确切日期之前,如果自己不能见到青珞,那么又是相隔无期。他离她是这么近,或许只有几个地铁站的距离,甚至,他知道她的孩子在哪个幼儿园上学,他可以见到她,只要他愿意。
时间会如流水般走过,他不会做出任何打破自己和青珞之间沉默的行为,却无比渴望能够见到她。这些年他想了很多关于她,关于他们的事情,但似乎只有真正看到她,所有的谜题才能被解开。
却是11月初这一天,清晨忽然响起敲门声,渠冷一个人在朋友家,快递说出一个不相识的名字,大概是一个女生,送来的是一捧晚香玉。
渠冷有点发愣,手里很自然地接过花没有说话。他想竟有这样巧的事情,晚香玉和青珞在自己内心有着秘密联结,他想要见到青珞,却有天早上收到了这样一束晚香玉,渠冷感觉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他想要说自己不认识这个名字,但是快递单上无比清晰地写着现在的住址。晚香玉的香气让他不忍把花推掉。
把花束放在客厅的窗台上,心里清醒了些,阳光下的白色花瓣并不张扬,没有玫瑰的浪漫,香气温婉渗入心中,却还透着不自知的朴素。
如果不能再见到她,不能打扰她,拥有这一束晚香玉也是很好的。这样看来,这束晚香玉几乎是上天对自己的某种神秘安慰。究竟全然巧合,还真的是自己所思所想吸引来的,竟然完全没有答案。
渠冷拿起这束花,穿上衣服,准备把花送到卡片背面的花店地址。这是属于某个24岁女孩的生日花束,他最终还是决定送回,或许店主可以重新核对一下地址。
他想,或许应该感谢店主这样的错误。
清晨的空气冷冷的,上班的人群已经散去,渠冷走过街道,来到地址上的巷口。花店在街角的位置,玻璃很明亮,渠冷抱着花束走上台阶,推开店门。清晨的花店明显比外面温度高,有极其舒适的潮湿的鲜花香气。年轻的女人应当是店主,正站在柜台后写些什么。
渠冷单手抱着花束,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进这个街角的花店,渠冷眼前极其明亮,花店女人的眉目清晰,熟悉的眉眼弧度可以在第一秒辨认得出。他站住不知道说什么,她抬起头。
于是就这样相遇了,他抱着一束错误的晚香玉来到她的花店门口,清晨的阳光冷冽而且透明。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是窒息或者重生。目光如同不可见的液体一般相接,二人皆是错愕且无言。
他走到她面前,把晚香玉放在她怀里,如同送给她这束花,却说:“地址可能填错了。”
无论如何,想不到七年之后的相遇,会是这一句作为开头。
她沉默回到柜台,翻开记事本,找到几天前客人订的晚香玉,再核对订单,原来圆珠笔写的3,最后的拐弯处没有了墨水,看起来如同2一般。是1302 送到了1202。
“果然。”她说。抬起头看到他,他的脸比那天街头偶遇时更加清晰,仍然是年轻的模样,皮肤却不再如二十岁出头时的光洁,眉眼的样子如初,头发稍微短了些,他穿着天蓝色夹克。他望着她,她看到那双眼睛仍然能聚拢一切光亮。
即使是青珞,此刻也忘记了微笑,反而是对最在意的人没有了笑容。
他盯着她的眼睛,要找到自己也不清楚题目的答案,她的形象和心里的某个模板重合,却更真实,更平凡,她从一幅黑白肖像画变成了一个真实有气息的女人。他在她脸上辨认这些年自己想念的痕迹。最后说:“好久不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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