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是个嘴馋的人,却总记不住吃过的东西叫什么,是什么,更不会想着去哪里找到它的出处和来历,好以后买来吃。看到这条鱼的模样,我揣摩着,自己应该在三五年前,在杭州花圃的一个网红的小饭店里吃过,那位年轻的朋友,特意地点了一条,特意地跟我说,这鱼很好吃,野生的,人养不活,他上次刚吃过,今天特地点一条,让我来尝尝。
他说这种鱼叫翘嘴巴。水乡的人,叫鱼的名字却总是不标准。就连社区菜场里的鱼老板,也把花鲢叫做胖头鱼一样。不过这个翘嘴巴的名字确实恰如其分,这鱼的嘴巴,上嘴唇竟然和额头脊背几乎是在一条直线上,下嘴唇是个地包天的模样,和朱家的显祖的画像神似,真的是要把嘴巴翘到天上去了。
五年前的味道,依稀记得是失却了江南水乡人家做鱼的水准的,清蒸配葱丝酱油渍过,那蒸熟的肉一落筷子,几乎化成了水一般的碎丁,入口即化确实是真的,可却没了滋味。我的年轻朋友称这为鲜,实在是难以接受的。而朋友的好意,鄙人从来都不拂,尤其是吃的东西,我都向来是感谢的,也就把它视作一种别人称道的鲜美,留在了脑后边,没有留在唇齿之上罢了。
没记住。
有缘的东西,总是有意无意地会来到一起。第二次吃,应该是在南京了。入职了新的公司之后,受命于上级的安排去南京出差,适逢那边的同事们培训,晚上聚餐于总统府一边的餐馆,济济一堂,相互之间,初次见面,不例外地是一位一位,一杯杯的酒碰过去,除了头前的几个冷菜,中间上了什么,已经是没印象了。待到一众酒酣耳红之际,有机会坐下来,发觉肚子里还是空空如也,有一点饿了的意思,好不荒谬 -- 在这大桌的饭菜面前。
随便推推转盘,还有一条尚且完整的鱼。当箸头拨动脊背的时候,一块坚实的肉,顺着肌理裂了下来,白色的肉,淡青的皮,接皮的地方是淡淡的暗红,到了口中却是腌制过的味道,咬起来如同徽菜里的臭鳜鱼一般的弹劲儿,却是淡淡的咸香中透着鲜美的味道。不由得定腈看了一看,有些相熟的模样。身边的同僚说道正是太湖三白之一的白鱼,也称白水鱼是也。果然是名产。
好在有百度。回去了晚上无事,翻开了网页查查,这鱼和杭州的翘嘴巴倒是什么亲戚,长得这么像,味道却是差了这么许多。吃货的欲望是巨大的学习动力。白水鱼、翘嘴巴、山东老家所称的白参条,原来同是这一等好味。看起来,这南京故都的底蕴,还是远胜过那杭州的偏安之所,懂得什么样的料作,适合这么好的材料。
也就这样过去了几日。本人应该是的了老爹的真传,和他一样,忘性是很大的,特别是到了中年,凡事过夜皆忘,就像电脑重启一样。
那天清晨送了小儿去上学,回来自然又去路边的小菜店里去挑些新鲜的菜来。门边的道上,一盆鲜活的翘嘴,身上的鳞银光闪烁,柔和而又明亮,眼睛鼓溜溜的,细巧的嘴唇,下面托着上面的,让人不由得心生欢喜,价钱又不是贵,很块地挑选上一条,都忘了请鱼老板杀掉,带回了家,忙着让家人一起过来欣赏了一藩,都赞叹天生的如此妙哉的鱼儿。能买到心仪的好鱼,那种获得感带来的满足,一时就把政府减税甩了不知道几条街。
亲手把它给收拾干净也是一种欣赏,作为厨子能够用手感受一番,也是用嘴和用眼感受不到的美妙,更不是坐等在桌边等到蒸熟的鱼肉上来能体验到的,你不知道它的鳞是多么的硬,多么的软,多么的滑,多么的弹。把它洗的干干净净,拿了盐、姜丝、料酒把它给腌了起来,交待家人把它晚上蒸了,学着南京的做法。想到一天上班劳碌下来,可以享受一下自己手作料理的白鱼,真是那一天精神的支持了。
待到晚上鱼蒸好了,满屋里都是清香。可吃到嘴里却没有南京故都的美味,更没有那顺理顺肌的成块和劲道,人却没有多少失落,反而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我说,一定是盐放的少了,没有腌到应该的时候,下次再买一条,好好地再来做上一次。
2018.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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