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孤单

周末没有课，我在寝室呆了一天，单身的人，的确也没什么地方好去，还不如呆在寝室，怡然自在。傍晚时分，下楼吃晚饭，一个人吃得简单，就在宿舍楼下的食堂就解决了。一天没有呼吸外面的空气，怎么也得趁着夜色微凉，在学校里晃荡一圈，消消食，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忽然广播里开始放刘若英的《一辈子孤单》，熟悉的歌声，熟悉的味道。

我想我会一辈子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

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有的爱犹豫不决，还在想他就离开；想过要将就一点，却发现将就很难。于是我学着乐观，过着孤单的日子。

当孤单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到我不再去想该怎么办。就算心烦意乱，就算没有人作伴。自由和落寞之间怎么换算，我独自走在街上看着天空找不到答案。

一辈子孤单，说的不正是我嘛？我望着天空，冷笑一笑，就算孤单也不将就，凭什么要向命运妥协。黄昏时分，夕阳正好，夜色微凉，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光，校园的情侣一对对又开始出来秀恩爱。望着身旁的一对情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你侬我侬，我的心有一丝生疼。好难过，不能自已，好想哭，却哭不出来，也许人生最悲哀的就是：你想哭，却挤不出眼泪，憋在心里，那股痛，生生被憋成内伤。我慢慢地顺着湖边的一棵柳树滑下去，蹲着，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好一阵，那股哀伤才缓过来。真的会孤单一辈子吗？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还不错的对象，只是每次到了确定关系那一步，总感觉缺点什么，然后就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或许是少了那份冲动，每一份感情的升华，靠的不就是那一份原始的冲动，冲破一切顾虑，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你在一起。或许真如刘若英所唱，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

我和阿磊相识，是在一场精心安排的相亲会上，也是非常有意思：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又不愁找不到对象，不自由恋爱，还搞相亲，用时下时髦青年的话说，就是Low逼。

闺蜜阿念见我一直单身，很替我着急，就自作主张和她男朋友阿伟商量，想给我介绍个合适的对象。正巧她男朋友也认识一些条件还不错的单身小伙，彼此都知根知底。某天我们又聊起我的单身问题，她一脸担忧地说：“你这长期单身也不是个事啊，你不能一直就那么傻等着，天上又不会凭空掉下个霸道总裁，还是得主动出击。”

我望了望她，摇摇头，说：“哎，算了，没事。我也不急，再说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主动。”

“这次有个好机会，你不用主动，一切听我安排，保管优质男手到擒来。”

我疑惑地望着她，“你别是在坑我哈？天下有这等好事，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不成，还这么巧，就砸中了我。”

她一脸正色道：“我，你还不信，我会坑你嘛。”

“好，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先说好，说了你可不许打我。”

“还说不是有鬼，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和阿伟商量了一下，给你安排了个相亲，就是这周六，正好周末也没事。对方是他相熟的朋友，一个学校的，人也不错。”

“哎呀，阿念，你也知道，我不爱相亲的啦。”

我一向不喜欢相亲，在我狭隘的人生观里，只有实在没有婚恋市场的人，才会选择相亲这最后一条路。我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相亲的地步。再说，被人知道我现在已经着急得要靠相亲把自己嫁出去，岂不毁了我一世英名，这脸可就丢大发了。单身事小，面子事大。我一向认为，相亲一般也不会相出什么火花，尴尬地吃完一顿饭，彼此看不顺眼，就此相忘于江湖，典型的没事找罪受。

“去一趟嘛，我和阿伟都安排好了，时间也定了，不去不太好。再说，你若实在看不上，以后不联系不就得了，反正也没多大损失。简，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想着好友也是一片好心，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勉强应和下来：“好吧，我去。不过，我可得说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啦，知道了，到时好好打扮一番。”

到了周六，相亲安排在黄昏时分。阿念老早就急急忙忙地催我准备，给我挑选漂亮的裙子，为我化妆，搞得好像要去出席名媛晚宴。我们先到，等了一会，阿磊才姗姗来迟。他一路小跑过来，随意地穿着T恤、短裤，头发还有点乱糟糟的，浑身上下透着邋遢。看着他这一身装扮，我对他就有点不待见了。果然，初次见面，印象分还是很重要，不说打扮得好惊艳，至少也得穿着得体，精心收拾。我们一路上也没怎么说活，到了餐厅，也是兀自埋头吃饭。阿念见我们俩一直沉默寡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挑起新的话题，给我们创造机会。可能真的是性格不合，总是没聊几句，就又无疾而终。有时候，我还故意和他抬杠，给他难堪，他可能也感受到了我的恶意，索性就甚少发言。

饭后，我们在附近的长江边散步。阿念和她男朋友走得飞快，一会儿就甩了我和阿磊老远。我和他并排走着，像两块行走的木头，他低头不语，我东张西望，这该死的沉默像座高山压得我喘不过气。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我决定率先打破这可怕的尴尬。

“今晚夜色真不错，天空中还能隐约看到几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是啊，入夜了，天气很凉爽，正适合饭后散步。”

我们慢慢消除彼此间的陌生，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后来他还主动谈起他的家庭，说起他儿时的趣事，言语间透着一股幽默。我也被他调动起热情，主动聊起我的高中时代：同学间的矛盾，老师的耐心教导。原来深入了解后，他也不是那么讨厌，所以一定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第一眼就把人定死。他说他暑假当过小孩子的游泳教练，他很喜欢小朋友，喜欢他们的天真，很享受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光。原来他还是个有爱心的男人，不错，有爱心的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分别时，我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本来以为这场有生以来第一次，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的相亲，会搞得一塌糊涂，不料，后来的主动融入、了解，才发现一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就算不能和他成为恋人，多个朋友，也不虚此行。

相安无事了几天，一天中午，他突然发条消息给我：你好，我是那天相亲的阿磊，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我说：“不会，你在吃午饭，还是在寝室休息啊？”

“在寝室，刚才突然想到你，就想着给你发条消息。”

“哦，我也是在寝室，下午还有课，等会还要睡午觉。”

“哦，那你们课还挺多，那就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午安。”

“午安。”

隔了好一会儿，他又发条消息过来：那天相亲，你的笑容很灿烂，很美。你性格也很开朗，总是爽朗地大笑，我很喜欢你这样豪爽的姑娘。

看到这条略显直白的信息，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对他，虽说不讨厌，但好感度也不高。交个朋友还可以，做恋人还是免了吧。我本来不想回，后来一想，不回，总归不礼貌，就轻飘飘地回了句“哦，谢谢”。

后来，他又不时找我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倒也挺打发无聊的时光。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在网上聊了两个月，我开始有些习惯这个人的存在，每天的拉家常仿佛也成了生活必不可少的调味品。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溜进你的生活，开始不痛不痒，当你真的意识到它的存在时，一切又都晚了，戒不掉了。临到暑假那个月，我们聊天的频率陡然升高，每次阿念约会回来，见我坐在电脑前面，专注地热聊，总会打趣地说：“我看你现在是挂在网上了，这瘾，怕是戒不掉了。”

我不好意思地“哈哈哈”了几声，又继续投入到网聊大军里。

“你说你吧，一天和他聊得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耍了朋友，正热恋着呢；知道的就看出你俩一天聊得倒是起劲，实质上的进展，依旧是一筹莫展。真不知道，你图个啥，正经朋友不谈，一天到晚搞暧昧。”

我知道，阿念是真替我着急了，看我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无可奈何，就想骂醒我。我本来不想说，但是不忍她一个劲地干着急，“前两天，他给我表白了，让我当他女朋友。”

“然后呢？”

“我顾左右而言其他，东拉西扯了一通，委婉地拒绝了。”

“你俩现在聊得不是挺熟络，按理说，你对他应该也有感觉吧。”

“我不知道，当时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行，我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我一向是跟着感觉走，打死不回头。

“哎，你就一二傻子。那你咋拒绝他的？”

“我说，我不够好，坏脾气一大堆，性格很执拗，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咋说？”

“还能咋说，话都说到这份上。”

“那你们还在联系，也是够醉的。”

那天收到他赤裸裸的表白，我的心有一瞬，像小鹿乱撞般砰砰乱跳，仿佛又回到初恋的感觉。望着那几行字，越望越甜蜜，嘴角悄悄地咧开一朵花，我好想一冲动，欣然答应他。但该死的理智，像个魔鬼，紧紧地拽住我，不让我奔赴幸福的臂弯。被这份矛盾折磨得心口绞痛，我冲出了寝室，跑上天台，肆无忌惮地大声哭起来。我多想不顾一切，沦陷在他的温柔，但我怕那些温柔又是一堆包着毒药的糖衣炮弹，我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磨。说到底，初恋的伤痕，太深，如今经年已逝，那些痛却依旧历历在目，一遍遍提醒我，不要轻易涉足爱情这条河。他在网上给我表白，这也是我耿耿于怀的结，我总觉得，网上表白诚意不够，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用最原始的方式，写一封情意深重的信。

我们就这样明里暗里暧昧了一年，七夕节时，他又给我表白，我又搪塞过去了。我不爱他，却喜欢和他暧昧的感觉，习惯他的陪伴，纠缠着不愿放手。但暧昧终究不是感情的长存状态，这种病态的平衡，总有一天会被打破。

开学时，他约我出去玩，这本是一次感情升温的绝佳时机，还是被我一意孤行的执拗给搞砸了。我还是不冷不淡，他耐心地活跃气氛，一直侃侃而谈。我感受到了他的热情，可这把火，就是没能融化我冰封的心。我本可以主动一点，我只要稍稍努力一点，这段关系就可以是另一番光景。他许是累了，知道我是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寒冰，也就带着满身的疲乏，不动声色地走开了。

后来得知他找了个女朋友，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感觉空落落的，一直活跃在我身边的人，说没就没了。这份病态的平衡，终究被另一个善良的女人打破。

偶尔会想起他，想念那段暧昧的时光，舍不得那份温柔。看到他发的照片，支教的照片，他和一群孩子呆在一起，笑容明朗，那份快乐，感染着我。我一向不喜欢小朋友，他那么爱和小朋友呆在一起，如果和他在一起，或许他那份爱心也会改变我，让我看见生活另一片美好。我终究没能跨过心里那道坎，留下的就只能是遗憾。和他这样有爱心、有责任感的人在一起，很适合过日子，将生活过得四平八稳，虽说不浪漫，但胜在波澜不惊。人生在世，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都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恋人，有时候妥协一下，就能就将一段细水长流的平平淡淡。

我真的不想妥协，不愿将就，为了所谓的合适，就找一个很不错，但并不深爱的人。或许我真的活得太浪漫，太执拗，执拗地等着一个能让我爱得不顾一切的人。对他，我只有遗憾，遗憾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但并不后悔。我太了解我自己，和一个不爱的人，就算勉强为了填补心里的那份孤单在一起，也不会走多远，我最终会为了心里那份执着，落荒而逃。

等一个真正爱的人，不向命运妥协，不将就世俗的合适，就该一辈子孤单吗？如果为了这份执着，必须付出孤单一辈子的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有的爱犹豫不决，还在想他就离开；想过要将就一点，却发现将就很难。于是我学着乐观，过着孤单的日子。

刘若英都等到了她的不将就，我相信我也会等来那份不将就的爱。

                                                                                                                                           2016.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