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许荣哲的《小说课》完全是一种享受,不时会在他拆解的故事中恍然大悟,原来故事还有这样一层意思呀?这本书不仅打开了我们精读小说的大门,给予我们小说创作的方法与技巧,还会让你对自己动手写小说产生跃跃欲试的心情。
下面就对书中一些操作性比较强的方法,进行分享。
《折磨读者的秘密》
01 譬喻
马尔克斯说:“每篇小说都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谜,有了谜就带来了折磨。”
文学里最常拿来设谜的基本元素叫做譬喻。
所谓譬喻就是利用两件事物的相似点,用彼方来说明此方,例如:莲花譬喻君子,因为两者同出淤泥而不染。
数学里,有一样东西非常神似譬喻,那就是“比例尺”。
举个例子,1:2等于3:6,这就是个比例尺。
以陈黎的《小宇宙》为例。
一颗痣因肉体的白
成为一座岛:我想念
你衣服里波光万顷的海。
痣:肉体=岛:海。
作者利用譬喻的手法,将痣和身体、岛和海两组相似的事物巧妙的连接在一起,创造出这俳句。
02 对话
好的对话在写之前必须提醒自己,对话不是水龙头,不要一开就流了满满一地。要用最少的字数,写出一座“除了水面上还有水面下”的冰山。
比如:海明威的《白象似的群山》。
女主角望着远方连绵的白色群山,若有似无的说:“那些山看起来像一群白象。”
男:“我从来没有看过什么白象。”
女:“你是不会看过的。”
男:“我也许看过,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不曾见过?”
前两句对话是现实女主角感性的说出她心里的感觉,但男主角却近似科学的态度回应女主角。
这是女主角因为堕胎的事心里不好受,她是话中有话的说“你是不会看过的”。其实她心里真的意思是“为什么你永远不懂我。”
男主角却只是捕捉到字面的意思,而且还用一种近似孩子气的强辩口吻反驳女主角。
上面这几句话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已经把男女双方对堕胎这件事的感受说明白了,甚至把女主角的细腻,男主角的孩子气一览无余的描写出来。
03 开头
《百年孤独》的开头是这么写的:“许多年后,当奥雷连诺上校面对行刑枪队时,他便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找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读完“许多年后”四个字,读者随即被带到小说的未来,那时奥雷连诺上校,正面对着行刑枪队,面临生死关头奥雷连诺上校想起了他父亲带他去寻找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想起”两个字一出现,读者又急匆匆的往回跑,越过小说的当下,继续往前奔跑,看到了小说的过去。
开头一小段话速写素描似的,一下子就把主人公数十年的生命轮廓描绘出来。小说家的高超技巧像时间的魔术师,一出场就令人目眩神迷。“摸冰块”是奥雷连诺上校的性格,而面对“行刑的枪队”则是他的命运。一小段文字已经为“性格决定命运”做了史上最简短却最传神的注释。
04转场
上一场:
简陋、闷热的小旅馆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天花板上一台嘎吱嘎吱响的老旧电风扇,以及因为感冒而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少尉,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原来是少尉的长官要他立刻销假,去执行一个暗杀任务,感冒再加上暗杀任务,让少尉头疼的不得了,他无奈的望着头上不停转呀转的就电风扇,时间越来越慢模糊。
下一场
直升机大螺旋桨轰隆隆的转呀转呀,镜头往下带,少尉已经穿好军装,坐在直升机里,准备深入敌区执行任务了。
有没有注意到,导演利用两个“相似物”(转动的电风扇和螺旋桨),就把两场不相干的戏流畅的结合在一起,观众甚至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简单来说,将前后两场不同时空背景的戏连接在一起就叫做转场。
《偷故事的人》
01 故事公式
以前总觉得将小说公式化,会破坏其间的灵动性,现在想来,如果你有灵感的时候,不妨忘掉一切进入心流,尽管去写就好,但是当你没有灵感的时候,完全可以借用公式打开灵感之门。
许荣哲介绍了这样一个故事公式:目标→阻碍→努力→结果→意外→转弯→结局。
以科幻小说之父儒勒·凡尔纳的代表作《80天环游世界》为例。
目标:主人公霍格跟朋友打赌,他要在80天内环游世界一周并以全部财产作为赌注。就这样,霍格从英国伦敦出发开展开追赶时间的目标。
阻碍:(一)霍格被认为银行大盗,所以沿途遭警察各种拦截;(二)霍格是个软心肠的好人,经常由于各种善意,耽误了行程。
努力:主人公用尽各种方法追赶时间,比如,冒着生命危险骑大象抄捷径,走进死亡丛林。
结果:环游世界一周回到伦敦,霍格一共花了80天又5分钟,输掉了比赛。
意外:令人想不到的是根据出发地伦敦日期显示,霍格只花了79天又5分。
转弯:情节大逆转,因为地球自转的缘故,导致各地时间不一,形成了所谓的时差,所以霍格往东走饶地球一圈,花费的总天数会少一天,反之如果往西走走会多一天。
结局:主人公不只赢得了最后的比赛,还因为好心肠抱得美人归。
02 情节
所谓故事,就是依照“时间顺序”的排列的事件。情节则是按照“因果逻辑”排列的事件。比如“国王死了,然后王后也死了”这是故事。因为它注重的是时间顺序。如果改成“国王死了,皇后因为伤心而死”这则是情节,因为它注重的是因果逻辑。故事就像散落一地,未经拼凑的积木,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关联。情节则像积木,一个凹,一个凸,凹凸一个一个组合起来,具体的东西就会慢慢形成。
03 薛定谔的猫
物理学界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假想实验——薛定谔的猫,指的是纯粹在脑子里运转的想象,而非实际动手去做。
为了解释量子力学的特殊状态,物理学家薛定谔假想了一个实验,把一只猫关进一个不透明的容器里,容器里有一组特殊的装置,一个毒气瓶和放射性原子核当监测系统,发现原子核蜕变时,毒气瓶会被打破留出致命毒气,一旦吸入毒气,猫必死无疑。
正常情况下,猫只有一种可能,不是活着就是死去,但因为看不见这个特殊的装置使得打开容器之前猫处于“既死又活”和“不死不活”的两种状态。
有些小说和薛定谔的猫有异曲同工之妙。比如《少年pi的奇幻漂流》。小说家x听了中年pi的两个故事,一个是“老虎吃人”,一个是“人吃人”的故事。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直到故事结束,作者始终没有打开盒子,让读者看清楚真相,因为结局成谜,像极了薛定谔的猫。
04 意外
所谓意外指的是料想不到。但许荣哲喜欢把意外定义为努力之外,也就是费尽心机都无法达成的事,却在某一个转折点发生了。
努力之后的意外才有意义,如果只是单纯被“雷打到、中了彩票、发生车祸……”这种不需要努力的意外,就纯粹只是意外。这样的意外对读者是缺少吸引力的。
05 弄巧成拙
两次弄巧成拙故事非常有戏剧的张力。比如《后宫甄嬛传》甄嬛的一对双胞胎被皇后质疑是与温太医私通所生,于是出现了滴血认亲,在这一过程中,通过皇后的两次弄巧成拙,使得剧情高潮迭起。
06 敌人
日本人喜欢吃鳗鱼,经常从台湾运送鳗鱼到日本,鳗鱼天生娇弱,运送的过程中容易缺氧而死,为了提高慢鱼的存活率,聪明的渔民想到一个妙招,在每一箱鳗鱼里都放进一个生命力强悍的土虱。土虱是鳗鱼的天敌,鳗鱼一见到敌人来了,为了活命,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拼命逃窜,大口呼吸,最后虽然有几条鳗鱼会被土虱吃掉,但大部分鳗鱼都活下来,因为凶猛的敌人存在,激发了强大的求生意志。
同样的道理,如果小说中的主人公软绵绵的一点劲儿也没有,那就加入一个凶猛的敌人,一旦有了敌人,主人公就会立刻升级,而且升级到超越敌人的等级,如此一来才能打败敌人存活下来。
07 恐惧与宝藏
有一句老话:“最珍贵的宝藏,藏在你最恐惧的洞穴里”。这句话在小说创作上非常实用,因为它一次创造了两个重要的东西,“看的见的保障”及“看不见的恐惧”,而且巧妙的把他们绑在一起,想要拿到宝藏就要克服内心的恐惧,然而,比看得见的宝藏更重要的是——克服恐惧的本身才是最珍贵的宝藏。
本书最大的收获有两点:一是可以用故事公式法练习写故事;二是本书提供了强大的小说书单,有空的时候可以一一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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