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新伤旧痕
“真的？哪怕我灭了你的水云寨，杀了你所有的族人？”周允桀凉薄的嘴唇勾着冷酷的笑，眼里却柔情深种。
“虽然我会恨你，但我才不会像你那么狠心，不在乎你的生死。”月牙儿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周允桀的手滞在空中不忍收回，她的余温还在。
“我哪里狠心？怎会不在乎你的生死？”他喃喃自语，并不想让她听清。
他这些年为了她所做的一切不想解释给她听，他疯狂地，卑微地爱着她。
“既然你那么在乎我的生死，应该还记得欠我一个约定。”他放下手，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帮我找到解药。”
“是，我说过。”这些年她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约定。
“这两天准备一下吧，是时候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周允桀轻飘飘跃上屋脊，最后望了一眼月牙儿，席卷了一阵冷风，消失在无边夜幕里。
“回去吧，他还会再来的。”带着夜龙心体温的一件外衣披上了月牙儿的肩。
她狠狠裹了裹这件温暖的衣服，把自己从周允桀的世界里抽离出来，看着夜龙心，“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我自己来，没事的。”夜龙心胸口的伤不深，他知道周允桀不管怎么伤他，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就像他今日招招致命，但都也只用了点到即止的功力。
他们中间有一个月牙儿，都不忍让她伤心。
夜龙心算是试探出了周允桀对于月牙儿的用心，他对她的情谊不会少他分毫。
月牙儿没理会夜龙心的推脱，权当他是赌气，径自去了前堂屋里，点了灯，找出了伤药和纱布。夜龙心默默跟在她身后，知道这丫头心里难受。
他安静地坐好，脱去了上衣，健硕的肌肉泛着古铜色的光泽，累累疤痕清晰可见，胸口新添的伤口刚好横于那处几乎要了他性命的伤疤之上。
“你们一定要这样让我难过吗？”月牙儿一边处理着他的新伤，一边心疼着他的旧痕，“如果再要交手，就先杀了我，我不想看见这些……”她无奈地掉着眼泪，想起了周允桀半边脸上的血迹，不知现在可否有人帮他包扎，可否有人会心疼他。
“月牙儿……”夜龙心很难和她解释今夜的事，开了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知该如何告诉她，今夜他在试探周允桀骜的有否护她周全的能力，和用心意。他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没有他夜龙心，周允桀能不能让他放心。
“龙心哥哥，你说他还会再来是什么意思？”月牙儿手里的药渗透进夜龙心的伤口里，刺刺麻麻的痛，她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变作了酥酥麻麻的痒。
夜龙心黑眸一沉，拇指和食指捏起她尖尖的小下巴，呼吸也在无形间加重，“他不仅会来，还会带你走。”
他真地很想就这么要了她，即使全天下来抢，他也不会放手，“你会跟他走吗？”这真是个自虐的问题，答案谁都清清楚楚。
月牙儿低低垂下睫毛，尽量不去看夜龙心的眼睛，本来脱口而出的那句“一定”就这么滞在舌尖齿后，“我想帮他治好他的寒毒，你不知道寒毒发作的时候会有多痛。”她闭了闭眼睛，钻心的痛就会切身地袭击她，“我治好了他就回来。”
“如果治不好呢？”夜龙心眼里的沉醉越来越深，灼热的呼吸扫过月牙儿的鼻尖，有好闻的檀木香。
“治不好，就陪他去死。”月牙儿忽然抬眼，密密卷卷的睫毛下是毫不迟疑，倔劲的眼神。
她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陪他一起去死，让他不再孤独，是最好的答案，治不好他身上的毒，至少治他好心里的痛。
夜龙心松了手，叹了口气，心也冷了下来，“傻丫头，还帮我包扎吗？”
终于知道她心思时那种感觉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反而踏实了许多。
为她生，为她死，终有时日。
“哦。”月牙儿有点错愕，愣了一下，才拿了纱布一圈圈往夜龙心身上绕。
每绕到他背后，她几乎要整个人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等完全包扎好了，月牙儿已是脸颊红透，她意识到龙心哥哥和她是再回不去以前的样子，迟早有一日是应该分离。
若是不能像以前答应夜铭月的那样嫁给他，是不是离开他是最好的结果？
她把肩头他的衣裳换给了他，各自回了房。
一夜无眠，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为他疗伤，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因她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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