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元、天宝年间最著名的诗人不是李白、不是杜甫,而是王维。唐代宗曾称王维为“天下文宗”,天宝末年殷璠编《河岳英灵集》,列王维为盛唐诗人之首。直到唐贞元、元和开始至后世,李白、杜甫的诗名才逐渐高于王维。当然,这与王维当时官至尚书右丞不无关系。
王维幼年时即聪慧过人,十五岁时就写得一手好诗,开元九年年仅二十岁的他就进士及第。但顺风顺水的仕途刚刚拉开序幕就卷入官场斗争遭遇贬职。年轻的王维一度产生了归隐山林的念头,二十九岁回到长安开始参禅悟道,并与诗人孟浩然成为好友。
然而年轻气盛的王维毕竟不甘心就此“穷则独善其身”,心里仍盼望着“达则兼济天下”,于是在他三十四岁那年,毛遂自荐给当时的中书令张九龄写了一篇名为《上张公令》的诗,请求张九龄能引见自己为官,献诗后即隐居于嵩山。当然,这个隐逸可不是真的要隐,而是盛唐时期仕宦的一种途径,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隐于野”的那些人其实是希望这种姿态能引起老板也就是当朝皇帝的注意,也算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吧。
王维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把握住了“隐”这个姿态的尺度,既不丧失自己的尊严又表明了对偶像张九龄的热烈崇拜之情,成功的让自己在仕途上重新闪亮登场。这一点完胜好友孟浩然,据说孟浩然早年也曾有入仕之心,但一不小心矫情过了头,对着唐玄宗来了句“不才明主弃”,惹得老板大为不悦:“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于是一辈子也没当上官。
王维的一颗聪明玲珑心还表现在几度宦海沉浮总能逢凶化吉,当偶像张九龄屡次得罪玄宗和李林甫被贬官时,作为张九龄的旧人,王维置身于李林甫专权的险恶环境下,既不愿阿谀奉承、也不敢跟奸臣硬碰硬,于是选择了半官半隐的生活,他专心致志为自己修建了一座幽静的别墅,与知心好友一起修身养性,把大部分精力投入了参禅修道之中,因此得以自保并照常升迁。
当安史之乱爆发后,来不及逃离的王维被安禄山叛军俘获,他不愿为安禄山服务,就偷偷用药谎称自己有病不能出仕,但被安禄山囚禁在洛阳菩提寺,强迫其出仕,王维含泪写下一首《凝碧池》抒发了亡国之痛和对李唐王朝的思念之情,被迫接受安禄山授予的职位。然而剧情突然反转,唐军收复失地,凡给安禄山当过官的“不忠之臣”全部定罪,王维凭着这首诗以及弟弟王瑨平乱有功得以幸免处斩,几年后还升至尚书右丞,幸运地在官场站稳了脚跟。
虽然一颗聪明玲珑心让王维的仕途有惊无险、平稳过渡,但其一生茕茕孑立,三十一岁妻子即病故,发妻病故后王维终身未续娶、亦无子女,老了之后更是一心向佛:“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可谓是半生孤寂空飘零。
苏轼曾这样评价王维的诗歌:“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多才多艺,他把绘画的精髓带进诗歌的天地,以灵性的语言,生花的妙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或浪漫、或空灵、或淡远的传神之作。同时参禅悟道也让他的作品充满禅意玄理,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 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 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 谈笑无还期。
或许这首《终南别业》就是王维内心最真实的写照,“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一生宦海沉浮,到最后向往的还是平平淡淡的田园生活,一切的人生浮华最终都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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