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三集电视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热得烫手,作为这类题材影视片的追随者,我却没有及时跟进。半年以后,电影《我在故宫修文物》公映,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去看这部电影,然而,排片都在偏僻的影院且时间非常尴尬,不是午饭时间就是深更半夜,这让我百爪挠心。这也让我明白了,这半年我在等待一条捷径。三集电视片150分钟和一部电影86分钟,我选择用时少的。
电影看完,我走出电影院被冬日的暖阳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刚才的影像又一次闪现在脑海里。三集电视片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热议的?我感觉不可思议。连夜刷完了电视片《我在故宫修文物》,明白了,导演在将电视片改成电影时,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是把与文物修复知识相关的内容剪掉了许多,而把年轻的文物修复工作者职业以外的生活琐事悉数保留。
菩萨的手指要不要修复?电视片在B站上的收视率节节攀高,只是因为亓昊楠、屈峰、陆一腾们帅气?只是因为纪东歌、孔艳菊、陈扬们靓丽?我承认,观看电影的时候,当纪东歌骑着自行车慢慢行进在空荡荡的故宫的广场上时,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数次去过故宫博物馆,哪一次不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唯有2008年带着一群学生去故宫时,突遇京城难得的瓢泼大雨,人们忙不迭地钻进能躲雨的地方,广场上顿时空无一人了,那种美,难以形容。而纪东歌们,可以每个星期一都惬意地徜徉在这样的情景里,怎能不让人羡慕得热泪盈眶?可是,等到纪东歌与画面外的拍摄者散淡的对话结束后,电影也就走进了一盘散沙的无序中。
两张图片放在一起,纪东歌才美只因为剪掉了一些篇幅,《我在故宫修文物》就变得松散了,为什么?是因为电影将电视片里的灵魂剪掉了、
电视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灵魂是什么?是故宫里那些年轻的文物修复者内外兼修的优雅。
骑着自行车在故宫空旷的广场上漫游的纪东歌固然很美,最美的瞬间还是她手捧曾经碎成八瓣已被她修复的瓷碗侃侃而谈瓷器的文化价值时。
孔艳菊最美的瞬间是讲述自己的理想由雕塑家成为安静地坐在在工作台旁与文物耐心对话的时候。
陈扬最美的瞬间是在织机前边抱怨织造缂丝极大地伤害了自己的眼睛边如数家珍地诉说缂丝这种织物精美所在的时候。
觉得陈扬美,是这种状态下的陈扬陆一腾最帅瞬间是师傅怎么让其一遍一遍返工都毫无怨言。
亓昊楠最帅瞬间是面对台湾钟表收藏家的炫耀时不卑不亢。
出场时间颇多的屈峰,相貌简直有些邋遢,却因为他的总在镜头里晃动而被电视片的观众更多地认同。那么,我们认同他什么?从有屈峰的众多片段中选择一个,就是他在一尊辽代菩萨面前胸有成竹地告诉我们,为什么要修复菩萨的那一节手指。
这也是电视片剪辑成电影后缺失了的这部片子的灵魂:我们现在怎么修复文物。
怎么修复文物?西方与我国一直存在着异议。按照西方保护文物的理念,纪东歌手里那只完好如初的瓷碗,就应该让它八瓣着存放,陈扬辛苦织造出来的缂丝,就不应该用来补缀在文物上……至于让曲峰百般不舒服的菩萨手指上的那个凹陷,就更不应该修补平整了。西方关于保护文物的理念,并非没有道理,那些沾满陈年灰尘的字画,经由陆一腾师傅们的濡湿和揭开,百年以前那些字画修复匠的斑斑劣迹,尽数呈现、触目惊心。那么,王津要不要把那尊西洋钟修复得门能开、鸟能动、姑娘会织布呢?
王津要不要让钟表动起来?这让我这个距离文物修复十万八千里的槛外人在整个观片过程中,胆战心惊:一忽儿对自己说,这些可爱的故宫文物修复者进行的都是可逆性修复;一忽儿那幅被前朝修复者草菅了的字画又浮现在眼前——这才是电视片《我在故宫修文物》让纪东歌、亓昊楠们靓丽和帅气的原因:这些有智慧的工匠无时不刻不再判断着怎么与文物对话。这是电视片的灵魂,有了灵魂,电视片的主角们才会那么美。
可是,到了电影《我在故宫修文物》里,灵魂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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