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无情炙烤大地。秦关舔了舔干裂的唇,在山道上踟蹰而行。
他是个恶名昭著的江洋大盗，却在踩盘子时遭了算计，落得这狼狈不堪的下场。被围追数日，纵是钢筋铁骨也已疲惫不堪。黄昏时分，终于找到下山路径。
他踉跄走至江边，忽听水声轻响。几步外的芦苇丛中露出半截船身，一个淡绿衣衫的女子正跪坐在船尾，浣洗一件纱裙。衣袂拂动间，露出皓白的腕。
他眼中发亮，警觉地环顾四周，围追他的人早已被甩掉，这荒郊野外再无人迹。他弓着腰，慢慢往小船靠近。跪坐在船尾的女子却丝毫没有感到有生人接近。
忽听船舱中传出几声咳嗽声，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透了出来：“碧珠……”
绿衣女子连忙起身，撩起船帘进了舱。船帘掀起后又垂下的瞬间，他已经闻到一股让人直咽口水的香气，无比诱惑。他眯眼凝视，生怕这是一个温柔陷阱。刀口舔血的日子越长，人也越谨慎，唯恐出了一点差池。
心下一横，壮胆走去。绿衣女子又从舱中出来，看见浑身肮脏凶神恶煞的陌生人走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语声颤抖：“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秦关立刻堆笑，长揖到地，“小姐见谅，我本是行商的旅人，路遇劫匪才流落至此，望能受助获救回乡。”
碧珠眼中露出几分同情：“真是可怜。我去问过小姐。”她转身撩起一角船帘，里面飘来先前娇弱的女声，“虽说男女有别，可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让他进来吧，我们载他一程。”
秦关眼尖，瞥见丫鬟碧珠打帘的素手纤纤指尖柔软，定不会武艺，心下放心。
船舱中，花容月貌的女子裹着毛毯斜倚着矮榻，脸色苍白。如此炎热的天气还需保暖，想来是寒症病发。望她朱钗华丽，光泽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听说湘江上时有名医现身，这主仆二人定是来此访医治病。
秦关心中已有计较。除了柔弱丫鬟，便是重病小姐，待吃饱喝足，不费力气便能轻易制服。
碧珠请客人坐下，方去照看角落里香气弥漫的砂锅。她甚是伶俐，拿起两块湿布裹住手，端过热气腾腾的砂锅。只闻得香气扑鼻，鱼汤犹自滚沸。
她取过碗筷为客人盛满，又为小姐舀了鱼汤。秦关狼吞虎咽鱼刺也顾不上，而病小姐却只喝了半口，就全数吐出，软软地靠在枕上一言不发。秦关暗想，这个小姐病怏怏的留不得了，倒是丫鬟俏皮可爱，温柔体贴，抓了当小妾也不错。
过好一阵，碧珠突然道了句：“哎呀，我忘记把洗好的衣衫拿进来了。”她站起身，急急往船尾走去。而病小姐依然闭着眼纹丝不动。
见时机到来，秦关抽出袖中的匕首，慢慢走到床边。夕阳斜照，只见苍白女子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夜幕降临，江上余晖点点。妖娆多姿的女子掀开薄毯，原本的病态一扫而空。一鳍青尾顺势甩出，身畔的香炉里青烟袅袅。
船帘一掀，碧珠娇笑走进，“主子，那凡人看来饿坏了，连树叶烂泥都吃得津津有味。但他心术不正，满身血腥，这么肮脏的精魄是不配吸入七窍瑞炉的。”
妖娆女子淡笑，气质高贵，“我既为湘江江主，理应为民除害，况且于我修行有益，正是一举两得。”
湍流江面，一套破烂衣衫和一只旧砂锅摇晃着沉入水底，犹似兀自不甘的执念，只是一江水去，再无影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