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
她没有想到她一个电话他就会来。
和多年以前有一些不一样，那时候总是精心的收拾，吸引每一个女生的眼光，甚至打了耳洞，染黄头发。而现在一身随意的灰色运动装，裤子上还有洗不干净的颜料渍，胡子也依稀可见，头发短的精悍，黑色里竟有几根白丝提醒岁月的痕迹。
他双手插在兜里，缓缓向她走来，陌生城市里陌生的咖啡店，曾经熟悉却多年不见的面孔，让她心里觉得温暖。
刚刚等待时她还担心她认不出他来，八九年了，不知道彼此都成了什么样子。
但似乎任时间怎么流逝，人的一些特质永远不会改变。他一进来，她一眼就看到。
凌安起身迎接他，他在她对面坐下，点了一杯咖啡，不加糖。
窗外是萧瑟的深冬初秋，黄黄的叶子在天空中飘荡，没有方向，没有归属。天空阴沉的像是要哭泣，狂风里加快了脚步的行人匆匆而过。
是林枫先说的话：“你什么时候来的？”
口吻随意温暖，让凌安一下少去了先前怕尴尬的心里，毕竟他们是多年的老友了。
“刚到一会儿。”凌安的手指拨着勺子，望着久违的面孔，脸上是从容的微笑。
“你还是那么瘦，怎么都不好好吃饭。”
凌安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嗯，我刚从画室出来，最近在赶一个展览，都快忙死了。”男人的手臂撑在桌子上的样子让她觉得坚强有力。
面前的他不再让她像十七岁那样心跳的厉害，也没有多年不见的陌生感，她甚至觉得他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在阳光下打篮球的少年，只是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换了灰色的运动装。是她变了，早已不再那么痴狂的爱恋他了，早已移情别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林枫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他说：“你电话里说的失恋是怎么一回事？”凌安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说到这里，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她拨弄着咖啡杯的勺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嗯，四五年了。”她不知道她的答非所问是不是让他感觉她很留恋。
“那怎么不再坚持坚持？”
“感觉无法继续了，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能讲讲吗？”
凌安心里乱的难受，早想把这些情绪倾吐出来，只是身边的人，都太熟悉了，她不愿把自己的事情和情绪说出来。她也太久没有向别人诉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就零零碎碎的讲一些事情，怎么认识，怎么相爱，他怎么好，怎么不好……讲的很混乱，听不出她是怎样的态度，不知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凌安说完后，林枫问她：“那你还爱他吗？”
“我不知道，这很重要吗？”
“嗯，如果还爱，就去找他吧。你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男性的角度永远那么理智清醒，完全屏蔽掉女性细碎的心思。
可凌安说：“我们没法再相处了。”
林枫想了一下，说：“只是暂时，慢慢会好。”
“但愿如此。”
（二）
半夜两点，凌安收到宁远的信息。
“凌安，我想你，别离开我。”
她再也没有睡着了。也没有回复。
清晨照常去洗漱上班，没有人知道她昨晚没有睡，没有人知道她哭的很伤心，没有人知道她失恋，没有人知道是她决定离开他。
之后的几天一直失眠，半夜两点多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只是一直没有宁远的信息。
她想是不是自己还在等待着什么。
“我还爱他么？”她发信息给林枫。
“我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收到回复，她以为他早已入睡。
“和他在一起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要么适应他，要么改变他，要么离开他。你自己选择。”
“这么久了注定是无法适应和改变的，只能离开了吗？可我对他的依赖早已深入骨髓。”
“换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深入骨髓。”
“是么？我睡了。”
“晚安。”
感情的开始是那么温馨的陪伴，慢慢的却变成了爱的杀手。四年来一点点侵蚀她和他的好，把那些矛盾，阴暗，误解，堕落显现出来。人的躯体和心灵被无情摧残，曾经坚定的信念也消失不见，想不起温馨美好的画面，只记着伤害，想着痛苦。时间真是毒药，爱的越久中毒越深。
（三）
好友约她一起去做头发，凌安想，的确应该改头换面，把自己从那阴暗潮湿的感情里拉扯出来。不能像个死人一样，毕竟才二十多岁而已。
理发店里的气味很浓重，凌安并不讨厌这样的气味，相反很享受与人与物的这种亲密接触。理发师们个个青春洋溢，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凌安喜欢他们年轻的笑容，像阳光，像篝火，像刚刚和自己谈恋爱的宁远。
凌安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觉得越发的瘦了，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的心疼自己，任由自己被感情，被世事折磨，竟一直都无所知觉。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一个不算是难看的笑容，再搭配着崭新的发型，发现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笑魇如花。
到柜台付账的时候，她看到了林枫的背影，她想一定是他。她一直站在那里，看他忙碌，等着他转过身来。
“怎么是你？”林枫惊讶的说。
“我来做头发。”
林枫笑笑说：“嗯，是更漂亮了，嘿嘿。”“你开的店？”
“不是，是朋友的，我明天就走了，今天过来道别，看着人挺多，就帮帮忙。”
“哦，明天就走？”
“嗯，你去找他了吗？还是决定真的分手？”
“我也不知道。”凌安没有马上回答，她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说：“明天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她去送我。”林枫指着一个正在拿着剪刀给顾客剪头发的年轻女孩。
凌安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竟有一丝失落，她和林枫现在明明只是朋友关系。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算是为我践行。”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拒绝林枫，她讨厌自己无端而来的嫉妒心。
（四）
五月的一个清晨，阳光浅浅的洒下来，微风吹的人很舒适肆意。校园里各种各样的花儿都绽放着笑颜，女学生们也穿的花枝招展，争妍斗艳。
凌安觉得没有比春天更美的了，她愿意多停留在这美丽的花海中，她希望时间停止世界可以永远都这么阳光，这么艳丽。
宁远已经好久没有打过电话了，凌安偶尔还是会很想念他。
她鼓起勇气拨了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好久，一直没人接听。半小时后她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些什么，只是隐隐的担心。隔一个小时她拨一次电话，无人接听，无法接通，关机，各种情况。
她承认自己慌乱了，她不知道怎么办，十几个小时，她一直在看着手机，不停的拨号，她不知道此刻她能做些什么。
晚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早晨刚醒来就找电话，还是关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竟那么慌张，她想也许只是他有什么事，她安慰自己他不会出事，他会好好的。但她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抖的厉害。
凌安把眼睛睁开又闭上，无数遍的重复，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重复那个动作多久以后听到了手机铃声，她听到他温柔安静的声音里，没有危险的因素存在。
她顿时溃不成军，眼泪肆意的流了下来，她发不出声音，只是哭，那么难受，仿佛要把所有遭受的委屈都要哭出来，他听着她的哭声，温柔的说：“你怎么了？”
之前的坚决全都一扫而光，她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找到主人一样，慌乱的说着：“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她问他，可是不想知道答案，只要他在，只要他好，就够了。就这样凌安跟宁远和好了。
（五）
后来，凌安和宁远一起看林枫发来的照片。
西藏湛蓝明亮的天空下，他紧紧牵着一个女子的手，青海湖水天相接的壮阔里，两人依偎的甜蜜，高山上女子笑容灿烂的瞬间……
凌安一张张的翻阅着，发现那女子并不是那日理发店的女孩，却也不知道是谁，只是隐约觉得这女子的眉眼和自己微微相似。
一旁的宁远说：“她的眼睛比你的还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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