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直接去阿姆利则,但是没有直达的车,当地人告诉我要到比卡内尔去转。
“你可以先坐汽车到比卡内尔,大概晚上八点就能到,每天都是这样。晚上十点,在比卡内尔有一班到阿姆利则的火车。”其中一个人告诉我。
于是我坐上了前往比卡内尔的汽车,到达时是晚上八点半,距十点去阿姆利则的火车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刚下汽车,就有一群嘟嘟车司机围上来,吵吵嚷嚷让我坐他们的车。“我要去火车站。”我说。
“四十卢比!”一个人说。
“三十卢比!”另一个人说。
“我只要二十卢比!”又一个人说。
……
他们就像在反向竞拍一样,让我渔人得利,最终,我选择了报价只需要十卢比的。司机只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比卡内尔火车站。
“买一张今晚去阿姆利则的票。”
“哪里?”售票大叔抬起头来,盯着我,好像没有听清楚我要去的地方。
“阿姆利则。”我担心没有发对音,拿出包里的旅行书,翻到阿姆利则那页,指着上面阿姆利则的英文单词。
“今晚没有去那里的车。”他说。
“有人告诉我十点有一班的。”我希望他确认一下。
“没有,没有。”他招招手,想让我后面的人上前。
旅行时遇到意外情况再正常不过,这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想到解决办法,而不是焦虑地干捉急,甚至生气抱怨。这是旅行教给我的重要一课。我退到一边,心里想他可能不太懂英语,我要找到问询处,或者一个办公室,详细地确认清楚。
这时,排队买票的人里有人朝我打招呼,问我去哪里。我说阿姆利则。他撇撇嘴,好像对自己并不能帮上忙表示抱歉。
我在车站里里外外到处寻找能够问询的地方。虽然离我那辆可能有的火车的开出还有一个小时,我还是很着急,步子走得很快。也许我的匆忙太引人注目,坐在月台一根凳子上的两个年轻人叫住了我,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我要去阿姆利则,但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有车。”我说。
“别担心,我们有网络,帮你查一下。”其中一个年轻人说。
他们让我坐下来,其中一个从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一台戴尔笔记本,往USB口插上华为制造的便携式wifi,连上网络帮我查询起来。
“确实没有到阿姆利则的火车。”摆弄电脑的年轻人告诉我。
“呃……”
“你可以先坐到德里,这里正停着一辆,一会儿就开出了。到了德里,就有很多开往各个城市的车,其中就有到阿姆利则的。”他向我建议。
我觉得可行,毕竟我肯定是要去德里的,只是先去还是后去的问题。事不宜迟,我又快步走到刚才的售票处,买了一张去德里的硬座票,因为其他车票都卖完了。买票回来,我谢过刚才两个年轻小伙子,就上车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无空调硬座,里面的拥挤程度堪比中国春运。车厢里面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座位,上层是放行李物品的金属货架。座位只能坐三个人,却全都挤满了五六个人。上层的货架上也有人坐上去,把两条小腿悬在外边,从下往上看去,那些人就像被挂在了天花板上。过道里也是密密麻麻的脚。虽然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在火车顶上坐满人的盛况,但车厢内部的情景则跟网络上流传的照片八九不离十。我背着大背包,几乎寸步难行。
“嘿,过来过来!”一个小伙子叫住了我。我认出了他,是车站里排队买票时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他叫夏马。
他接过我的大背包,帮我把它放在上面的行李架上。他招呼坐着的人挪动起来,帮我腾出一个勉强能放半边屁股的位置。我像得救般坐了上去。
他们总共四个人,都是在德里上学的在读大学生。夏马向我介绍他的三个朋友,他们知道我从中国来,也都对我很有兴趣。对于这些接受高等教育的印度年轻人来说,中国青年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想象中的最大竞争对手。不过,他们对于中国的认识完全来自于国内的媒体宣传,有些还错得离谱。这不能怪他们,我之前也认为印度是一个充满凶险的国家。我并不是说,印度没有抢劫、强奸、杀人纵火,相反,这样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不单单是在印度。媒体的属性决定了它们会天然追寻热点爆点,或者展示罪恶,让人误以为那就是全部。就像每个人同时具有人性的弱点和美德一样,一个社会拥有罪恶的同时,善举也在每时每刻发生。
“你的信仰是什么?”一个说话很有底气、充满自信、看起来能言善辩、身材壮实的小伙子问我。
我最怕印度人问到我信仰问题。对于我们来说,印度是不可思议的。对于印度来说,没有信仰是不可思议的。
“佛教。”我扯了个谎。
“挺好。在我们国家,80%以上的人信仰印度教,还有10%左右的人信仰伊斯兰教。我们四个都是印度教徒。”壮小伙儿说。
“你会说几种语言?”他又问道。
“汉语和英语,会一点点日语。”我如实回答。
“我们会说印地语、英语,*&%¥。”后面两种我没有听清楚,他伸出右手,比出了四个手指,一脸的骄傲。
“你打算去德里哪里玩?”还是他在向我发问。
“印度门,红堡,贾玛清真寺。”我一连说出三个。
“你了解它们的历史么?”他追问。
“呃……”我确实不了解,要去那里,也仅仅是因为旅行书的推荐,因为大家都会去。
“你不了解它们的文化,去那里做什么呢?”
他说的很在理。面对他的直言不讳,我无言以对。
“你去过加尔各答吗?”见我不说话,一个高个子转移了话题。
“嗯,去过,我在印度的第一站就是加尔各答。”我说。
“那里有一个亚洲最大的红灯区,你有没有去?”他们笑起来。
“哈,是么,没有人告诉我那个地方。”我说。
“你有纸和笔吗?我帮你把名字和地址写下来,下次到加尔各答你可以去。”
我配合着递给他纸笔,他拿过去,果真在上面写起来。写完后递给我,我看到上面写着:
Red Light Area
Biggest Asia No.1
Sona Kashi in Kolkata
New Delhi
In G.B Road
“新德里红灯区的地址我也给你写上了。”高个子说。
夏马则朝我微微地摆着手,像是怕被他的朋友发现。他显然比他的所有朋友都正派,他用表情提示我不要去那样的地方。
壮小伙递给我两块饼干。
“记住,在印度不要随便吃别人给你的东西。我们是大学生,不会伤害你,所以你可以吃。”他一脸认真地说。
凌晨一点一刻,大家都有了朦胧的睡意,还有人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夏马见我不停地小鸡点头,指着对面还有较多空位的货架,让我躺上去。睡意来袭,顾不了那么多,我就真的爬到了货架上。货架并不是平整的一块铁板,而是五六根圆金属条焊接而成,彼此之间有很大间隙,我的背自然是感觉极不舒服。我完全躺了上去,头部位置有个装满东西的大袋子,正好可以当枕头,虽然有些硬。有睡的地方就算不错了,我勉强闭上了眼睛。
我就这样在印度最低等车厢的金属货架上睡了一晚。
火车到站后,我和四个印度大学生一起下了火车。走出车站,他们第一件事情是帮我找了一辆出租车,等我上车后才离开。
- END -
更多文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