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楼

阿玖从来都是娇滴滴的性子，几次去皇宫做客都被皇上看中，阿玖性子不急不慢，不需要任何胭脂粉黛就好看的紧，皇上评价：娇小玲珑露水清。

倾月楼的夫人看皇上见她女儿的神色自然是欣喜不已，果然不出所料，阿玖选秀的道路上都是一帆风顺，她也是不急不躁，并不像其他秀女们一般花枝招展，而是默不作声地等待皇上瞧过来的眼睛。

“孩儿们啊，你们应该向阿玖姐姐学习。”柳姨对着其他的孩子们讲道。

六小姐晚遥今年刚十四，走的路子和阿玖是天差地别，说是天真也未必不可，但确切来说可以称得上刁蛮，但虽然如此，这一副好看的相貌仍然让追求的人络绎不绝，眉间一点朱砂，红唇皓齿含着皎洁的笑意，漾起的酒窝引无数英雄倾倒。

只听晚遥发话了：“柳姨瞎说什么，难不成天下女子都如阿玖姐姐一般？”

柳姨一碰上钉子就笑呵呵地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都一样，都一样呢。”

柳姨是夫人特意找来的主持人，其实倾月楼和青楼一般，不过比之青楼要大，还有后楼前院，正要找一个能撑得住大局的主持把倾月楼办下来，柳姨就正好合适，人既热情、还大度，很少出现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令各个文武百官纨绔子弟皆喜欢此楼，平常除了常客就是新人，倾月楼算是闻名遐迩的好地方了。

这时，阿燕把茶水上了过来：“小姐们慢用。”

晚晴笑着摸摸阿燕的头，阿燕素来乖巧懂事，遥想当年遇到她，她还是个小乞儿，当年七岁收她回楼，今年该十二了，六年来侍主关系情若姐妹，平日里晚晴带她出楼游山玩水，最喜欢她小丫头扬着笑嘻嘻的小脸蛋儿在那里对她说：“姐姐最好了！”，晚晴不怎么花钱，就是对阿燕丝毫无保留，什么糖人扇画皆给她，众人常说：“晚晴小姐家的阿燕有福气啦，哪家女孩子不想要这样的姐姐？”

晚晴是五小姐，十五了仍然未出嫁，若是夫人一提婚嫁之事，就说：“我有阿燕陪我就够了，还需要什么郎君伴。”

夫人就碎道：“你嫁给阿燕得了。”

晚晴毫不遮掩：“如此甚好啊。”，每每如此，总把夫人气得半死不活，但夫人终究是母亲，平日里对七个女儿除了唠唠叨叨剩下的全是柔肠，心想，孩子大了就由着她们吧。或许天下就只有夫人是最好的母亲了。

“姐姐们在做什么？怎么也不带上晚熙呢？”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园中跑来，穿着一身黄衣看似华贵，但细看起来其实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天真，嘴边带一个小虎牙，笑起来像春阳般暖洋洋的，腮边红扑扑的脸蛋儿看得出来是玩了好一段时间。

“晚熙先玩玩吧，柳姨和姐姐们说事情呢。”柳姨笑道。

晚熙吐吐舌头：“又在谈皇上的事吧，反正晚熙不会嫁给皇上，只嫁言桑哥哥！”，说罢，脸蛋上竟显出了一丝红晕，随即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抛一句：“姐姐们慢慢聊，我走啦！”

晚熙是楼里面最小的小姐，七小姐，今年七岁，自小就和言家的二公子言桑玩在一块，一片痴情皆赋予他，并声称要生生世世不离开言桑。言桑大他八岁，对于小姑娘的情话当然不以为然，每次只是笑笑：“小熙莫闹。”

晚熙嘟嘴道：“我是真要和你在一起的！”

今晚，倾月楼来了一位姑娘，名为清杳，样子娇娇燕燕，眉目含羞，唇上抿着似有似无的微香，眼神间暗送秋波，声音柔柔弱弱令人好生怜爱。柳姨对大众道：“各位贵客，来瞧瞧今晚来的是何等美人。”

众人唏嘘不已，心道好一个好姑娘，这时，有一人喊道：“三百两银子！”

“六百！”另一人道。

“九百。”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回首一看，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只是衣着华贵，似是哪些大商家的少爷。

无人回应。柳姨笑道：“今晚的贵宾便是这位小少爷了！”

少年浅笑，望向清杳，蓦地见清杳眼里含着忧伤，似在忍着夺眶的眼泪，深情与他对视，嘴唇微颤，欲张未张，似要喊出什么却又被生生吞下。

柳姨扶着少年，笑道：“少爷请进，有事尽管告诉柳姨啊。”

“柳姨费心了。”

屋内，清杳默不作声，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只听少年唇瓣轻启：“阿瑶，我来了。”声音朦胧不清却又深情切人。

清杳眼泪夺眶而出，含泪呜咽：“和生，你来迟了，我还是过来找你了。”

少年嘴角微扬，倒上一杯茶轻品，淡淡的道：“阿瑶，我带你走，走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们在哪里一起终老，去他妈的相亲大事，我只想和你一起，和你一起。”

双宿双飞。

色中，只留下一片悲欢离合的酸甜苦辣。柳姨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并没有拦截，只心中暗叹：罢罢罢，这怎么能拦着呢？还是由着他们吧，这种事情我柳姨又不是没见过，可惜我红颜以褪啊，不然怎会生生待在着倾月楼不走呢？

第二日，言家来做客。

言家之主言启和夫人坐在接纳室叙旧，言家二兄弟便在花园内下棋。

今天的树格外茂盛，树荫底下的二兄弟言若和言桑在笑谈间已下了许久的棋，这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蓦然传入耳边：“言桑哥哥，言若哥哥，我好想你们啊。真是的，怎么不跟你们爹说要早点儿来啊。”

二人低头一看，晚熙仰着笑脸看着他们，言若对言桑笑道：“阿桑啊，你那小情人又来了呢。”

言桑道：“小情人什么小情人，不过就是孩子，你也莫当真。”，随即又对晚熙笑道：“小熙怎么不和姐姐们玩呢？你看哥哥们在这里下棋多无聊，还是找姐姐们玩吧。”

晚熙嘟囔道：“才不和她们玩呢，成天讲皇上的事，我看，皇上还没言桑哥哥好呢！”，毋自说着，脸上又映出两抹红色，红红晕晕痴情地望着言桑，言若调笑道：“那你是不是要和言桑哥哥终老一生啊？”

“哥，别闹了。”言桑道，却不料两个人均笑着望着他，望着望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干嘛，怎么都笑了？”

两个人笑的声音更大了，穿过了浓密的树梢，直冲云际。

这时，晚夫人的声音传来，只听她道：“孩儿们啊，今儿我们一起去逛集市可好，许久未见了，是该在一起了呢。”

晚熙大声道：“好！”

三个人坐在轿子里，其余小姐分别坐在别的轿子内，只听轿外人声鼎沸，喊声阵阵，一拉帘子，更是一派的喜气洋洋，言若弯下身对晚熙笑道：“小熙，一会儿言桑哥哥给你买糖饼好不好呀？”

“好！”晚熙道。

到了人略少的地方，众人才下了轿子，言桑道：“小熙。”

“什么事？给我买糖饼吗？”晚熙问道。

言桑拉着晚熙的手，走到一个卖糖饼的铺子，铺主满脸笑意：“少爷有事？”

“三块！三块糖饼！”晚熙举着手向铺主道。

“好嘞小姑娘！”铺主夹下三块糖饼，笑盈盈地装入纸袋子里。

晚熙掏出一张糖饼，伸出给言桑：“言桑哥哥，这是给你的！”，又转过小脑袋分了言若一份，言若笑盈盈地答道：“谢谢小熙。”

言桑一句道谢刚要出口，却不料这时一阵急急促促的马蹄声呼啸而来，眼看着马上就要与三人相撞，那马车却急急拔转马头，绝尘而去，而从马车上跳出了一位蒙面男子，话不多说，便拔刀而刺。

言桑正要与他针锋相对，却不料一个小小身影扑了过来，鲜血溅入言桑眼里，差点染红了瞳仁，但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晚熙不做声，伤口虽痛，但却毫无致命之感，深情望着自己救下的言桑，嘴角微扬，笑了。

“你傻不傻，白白送了个伤口。”言桑哽咽道。

晚熙张口想回答言桑，但一股难受至极的腥甜味喷出了口，无法，只得望着言桑，看着，不说话。

众人把晚熙在寝室安顿好，言桑坚持替她守夜。

言若站在床边，看着低着头的言桑，淡淡地道：“我最近去看了看近处的餐馆，发现有几家挺不错的，有机会可以带你一起吃，你说好不好？”

“……嗯。”言桑的声音极小，心思显然不在吃上面。

“那……我先走了。”言若走向寝室门外，刚要出去，却又止步回头，强笑道：“你要记住了哦。”

出去后，言若仰头望着倾月楼的夜空。

一定要记住了啊。

晚熙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六个姐姐、言若、言桑，还有已故的父亲和母亲。醒来时，自己最希望看到的脸映入了眼前，只感觉床边的言桑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敢松懈，仿佛一松下来，便无法再重新握住了一般。

“你是真心的。”言桑温柔道。

“言桑哥哥，你不能再离开我了，小熙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小熙不怕，有我陪着。”

爱情不是时时都有，一旦梦见了，就要好好抓住，我们不再悲伤于离别，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将好好抓住，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情意，抓住倾月楼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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