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里

说到童年，我想起了我的文集储藏秋日的浪漫，有陆续写小学时期的故事。已写完“秋千架”，“四把火”，“好戏看”，“夏风草木熏”等，读起来更像叙事散文。其中最爱秋千架。

本篇相片里，我想尝试换个形式写一写。

我有一本名为“成长”的相册，其中的“童年”篇，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外公，他用他的相机记录了我童年的美好时光。如果你也感兴趣，请加入我的时光之旅战队吧！

我开着灯，还在酝酿后天比赛用到的自我介绍。手边放着“成长”相册。介绍词语写完后，已临近午夜十二点，我打算过一遍相册再去休息。之前我特意买了一本新影集，硬纸壳材质，封面有一对镂空小脚丫，透出彩色条纹。按照时间线我重新安排了相片的位置。现在我要做最后一次检查，确保时间与相片正确对应。

四岁以前的照片不多，基本就是每个特殊阶段（出生，百天，学会翻身，会坐着了等）有那么一张照片而已，比较容易区分。

不好区分的是四岁以后。我看着盛夏里坐在破旧小推车上的我，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一只同样胖乎乎的猫。瞪大的圆眼睛里有一颗又黑又明亮的瞳仁，像葡萄一样晶莹剔透。不像现在我戴上了宽边厚底眼镜。盯着这张照片出神，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可能是因为缺觉吧，困了。要不，先去休息好了。

谁知，我这才一抬脚，整个身体重重地栽倒了。等我费了半天力气起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处绿意盎然的院落里。

一个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小孩，咬着冰棍看着我。“喂，你是谁家的小弟弟，怎么不穿件干净漂亮的衣服呢？”我问话他不回答，将手里的冰棍递到我嘴边，阳光照射下，冰棍快化了，掉落地面的乳白汤汁，吸引了许多小蚂蚁，它们尽情吮吸着。我摆摆手示意不想吃，他突然开了口却发出可爱的女娃娃音：“姐姐，我是女孩。”

“可你怎么把头发剃得那么短，穿的衣服也像男孩子的。”她抬起另一只胳膊，伸手指向刚刚我经过的菜园子。矮矮的砖墙里，有一丛看着像花球却叫不出名字的花。那里竟然站着另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我翻过院墙走近她。小女孩站在花丛中，穿着水蓝色的吊带背心和喇叭裤。吊带领口处还围着一圈蕾丝花边。

“小朋友，你的衣服很好看呀。”

“是小姨送的。”她腼腆的笑了笑，恰好有一束光照在她的胖嘟嘟的小脸上，美丽极了。

“你的小姨？”

“嗯，那里。”她也伸手指了指更远的地方，我顺着她手指过去的方向，看到了年轻的外公和漂亮的小姨。我感到十分惊喜，跑过去喊他们。

“外公，小姨。”

可是他们看不见我，从我的身体穿过，走向小女孩。小姨蹲下来对小女孩说：“意意，小姨改的衣服好看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呢。等今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小姨还会买新的礼物送你呢。你想要什么？”

“红色的小皮鞋。”

“啊，好啊。”

红色的小皮鞋还没有收到，小女孩先获得了一条黄色小裙子以及漂亮的花环和可爱的充气唐老鸭。

“哇，好多玩具呢，可以借我玩一会吗？”我追过去问。

“好呀。”小女孩推来了她的红色生锈小三轮车，一个红色布偶娃娃，一个塑料娃娃，还有一只粉色的皮球。她把她现在有的玩具全都摆放在一起展示给我看。

“这不是我的玩具吗？我的相片就是证据呀。”

“这是我的。”小女孩争辩着。

争执不下，我忽然意识到，这里是他们主宰的世界，我可能是个入侵者，于是转换了状态，放低姿态，耐心地陪着她玩了很久。

临近傍晚，她被她的爸爸接回自己家里去了。我和另外两个小孩站在一起，目送自行车上的她离开。

虽然我能看见其他人，但他们并不能像小女孩一样可以看见我，我只好去追她。

路过铁轨时，我毫不犹豫地攀爬上去。那时候的铁轨还没有被封住，人们可以随意攀爬。我拾阶而上恰好看到了小姨和其他几个人陪着最开始我看到的小孩子在这里，拍照片。

咦，好奇怪，他们可以一下子瞬移到这里吗？不管了，反正我挺开心的，要不是我二姨家的弟弟突然和她因为抢玩具大吵一架的话。

虽说小孩子吵架是家常便饭，反正吵完还会继续在一起玩的，可我还是很担心。亲人们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外公切了大块的西瓜，分给了弟弟和她。他们四处炫耀，用夸张的表情表达西瓜的甜。他们捧着一大牙西瓜，咬啊，啃啊，在院子里吃不行，还要跑去大门口吃。外公都用他的相机记录了下来。

西瓜吃完了，小女孩自豪地问弟弟：“你看见我穿的衣服了吗？它前面还有一只会甩鼻子的大象呢。”

怎么他们这么快就和好了吗？哈哈，别看他们俩天天吵，其实关系很铁的。姐弟俩一起看小人书，一起打游戏，一起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

这时候我稍微能接受一点当下的设定。成年的我闯入了我童年时期的那段时光。我不是改造者，我只是一个观察记录者。

实际上我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现在好像时间停滞了。

“他只是按照他既定的轨迹出发了。所以你会有，几分钟长一岁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我只得坦然接受现在的状况。

我在这里度过了第一个夜晚。第二天不知为什么，长得像个男孩子的小女孩，卷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中。

她生了一场大病，茶饭不思，脸色蜡黄，整日没精打采的。父亲不放心，便和外公一起带着我去了北京大医院看病，我对医院一行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当时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回来考试还是得了第一名。外公洗了照片，我忽然想起我们去了天安门广场，去了游乐场坐过山车，去了动物园看一只梅花鹿，相机扣动时，它转身走掉。

其实我知道小女孩为什么会生病，因为她读书的小学要拆除重建。她在民宿读书期间，被那里的看家狗吓到了。好在她的一切都变得好起来。

啥好这时，快到傍晚，新年焰火即将启幕。

这一天，小女孩全家去广场看焰火，去公园看冰灯，她穿着红色喜庆的新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我跟着他们穿梭在夜的街道，在冷的冬天里也尝到了小女孩递过来的冰淇淋。

冰淇淋有点凉，我被冰得嗷嗷叫。这一叫可吓坏了家里的人，他们问我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客厅里，是不是睡着做了噩梦。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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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为了符合参赛主题，我还特意加入了两张被我剪坏的相片。

一张是初中开学典礼上，我作为代表发言，当时全校女生要么留短发，要么梳一个马尾辫，只有我一边梳一个，像个小傻蛋。相片里的我穿着校服，手举着话筒背稿子，被剪的小豁口是因为坐在台子上的老师表情太过严肃，像是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另一张相片里，我姐姐站在树后面，看着我摆姿势拍照片。想一想，她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我们竟然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几张还因为后来我们吵了架，被我剪烂了。

这时候我刚读初一吧。我还记得冬天里，外公领着小女孩和小姨家的弟弟去漫地玩，他教她和弟弟学习如何使用相机，让弟弟帮他和她拍照片。她和外公站在一起。

相片真的太多了，我一时也无法全部描述出来。

还好后来，比赛顺利进行。我倒是不在意比赛结果，反而很感谢这次机会，可以整理一本不错的相册，偶尔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每年我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里翻出相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一遍，久远的记忆如同晚来才开的花朵，芳香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