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杜爷爷与拓儿之后,我与韩冶取道苍木山,过了这座山,就是晋国的边境。
我站在苍木山头,看着下边的山川万里,锦绣河山,觉得很有一番英雄般的豪气在胸中油然而生。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要逐鹿中原了。这么美这么壮阔的土地,又有谁不喜欢?光是想象一下这片大地都是属于自己的都觉得心潮澎湃。我情不自禁的吟起了诗。
“天高海阔八万丈!”
韩冶轻描淡写的瞥我一眼,声音悠扬传来,“苍木山山高过三千,我们虽然是一路跋涉而来,身子有些热乎,但是你不觉得有些气喘么?能有这样的豪气倒是难得。”
我瞪他一眼,“刚刚要吟诗的雅兴都被你打搅了。现在都已经接不上来了。”我微微打了个哆嗦,呵呵笑了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冷了。你的包袱里还有没有稍微厚点的衣服,给我御御寒。”
韩冶从里边找出一件紫红的秋衣给我,我看了看,问他:“这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我不记得我带了这样的衣服。还是你一直就带着女子的衣服随时准备该出手时就出手。”
“前两天我在路上的小镇里买的,我想你肯定不会注意到这方面,而且昨晚我都拿着这件衣服从你面前过了,你硬是没有注意。”
我愣了楞,口中却逞强道:“那时候啊。我知道,我当时在逗拓儿,所以没来得及问你。后来就忘记了。”
韩冶往我身边靠近了些,离我的脸不过一尺之隔,眉目间都是笑意,“那请怜馨倒是说说,那个时候到底是哪个时候?”
我往后边退了些,讷讷的说:“好像是中午的时候吧。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拍了拍头,“真是年纪大了就记不住事情。”
“怜馨姑娘真是说笑了,我可记得那个时辰拓儿在房里睡得正好,你是一个人在那品茶。我本来还让你与我一起去的,你说晚上照顾拓儿太累了,实在是不想走动了。”
“哦,对对对,就是那个时候。”我拍了拍韩冶的肩,一副想起来的模样。
韩冶再靠近我一些,用手挑起了我的下巴,“你若是口头上还要这般逞强的话,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不觉得在这里站着很有气势么?我都想去战场上驰骋了,当一个英雄。”话一说完,由于高寒缺氧与韩冶挑逗两方面的原因,我的脸烫的厉害,我不禁咳嗽了几声。
“呦,还英雄啊,这么快就气短了。”
我狠狠往韩冶的脚上踩过去,结果韩冶躲过去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我踩到了他站的那块石头上,偏偏石头还有点光滑,我用力过猛,一下便将脚崴了。
于是三千米的苍木山就由韩冶背着我下来,而且韩冶还要拿着一个大包袱,里边是些衣物和吃的,为了表示对韩冶深深地同情,我将我的小包袱从大包袱里边拿了出来,自己拿在了手中。结果却是招来了韩冶更大的白眼。
“你将你的包袱拿出来做什么?”
“我关心你,怕你太累,这不是为你减轻负担么?”
“你拿着包袱还不是压在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一点变化。”
我想了想,韩冶说的确实没错。我将包袱打开,又将自己的包袱裹了进去,结果韩冶给了我一个更大的白眼。
我尴尬的笑了笑,决定还是要抚慰一下韩冶,毕竟这么高的山他若是不管我了,我就只能曝尸荒野了。
“很累了吧?要不要歇会啊?”
“你试试背着我走这么远,看你会不会觉得累。”
我想韩冶肯定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突出的重点是后边的想让他歇会,结果他苦大仇深的直接将后边的关心忽视了。不过我转念一想,既然韩冶还有心思与我斗嘴,那就说明他还很有精神,这样我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让他背着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小村子里边。在我的床边坐着一位大夫,此刻正在我的脚踝处帮我将骨头重新移位。疼得我有些龇牙咧嘴,韩冶赶紧将一块湿毛巾塞到了我嘴里。
大夫走后,我很想将毛巾狠狠的甩在地上,然后豪爽的说一句我很久以前就想说的一句话:“什么玩意儿?都淡出鸟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做,韩冶就已经将我嘴里的毛巾扯了出来,还边扯边说:“咬这么紧干嘛?松松嘴,大夫已经走了,应该不怎么疼了的。”
我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韩冶又一次让我的计划夭折在了摇篮中。韩冶将毛巾抽出来后又说了一句:“我随手抽过来人家做饭时的一块毛巾给你,你咬这么紧难道就闻不出来上边的气味有点不好么?”
我瘫倒在了床上,这下不仅是腿瘸了,就连心也瘸了,是大夫也接不好的那种。
韩冶笑了笑,去外边端了几个菜进来,我眯着眼睛瞅了瞅,都是我喜欢的,而且闻着味道还挺香。韩冶将它们摆在了床前,我哼哼了一声,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韩冶等了一会,看我还是没有吃的意思,在我耳边说:“你要是不吃我就去倒了!”
我赶紧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冷冷冲他说:“倒了就倒了吧。我没胃口,你将它们全部端走吧。”
韩冶叹了口气:“看来不告诉你事实你肯定不会吃了。方才那块毛巾是干净的,上边那些奇怪的味道是药草的,大夫说这些药可以稍微缓缓疼。”
我坐了起来,拿过旁边的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我就说嘛。你肯定不会那样做的。我刚刚是在考教你够不够诚心。”
韩冶看我许久,眼中是宠溺的目光,不过我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眼前的美食上边去了,也没有注意到他。
“怜馨。“韩冶忽然叫我。
我抬头看他。
“我想你父亲在楚国肯定也是个有名望的人。我韩冶一无所有,不过是一个亡命天涯的人,你跟了我怕是要受委屈的。”
“我不怕,再说你的手艺这么好,我又哪里会受苦。”
韩冶笑了笑:“姑且不说你吧。你的家世与我就十分不相称,你的父亲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瞻前顾后了?我父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绝对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若他当真想要把我嫁出去,我哪里还能和你坐在这里?”
韩冶看着我,嘴角弯起了一缕笑意:“怜馨,你与我说说你的家人吧。”
我早知道会有和韩冶坦白的一天,但是决然不会是今日,我只能对他撒了谎,“我父亲在楚国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
“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我点了点头。
韩冶点了点头,眉头也舒展开来,仿佛是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我在这个小村庄里住了几天,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到了该辞别的时候了。因为一直在别人家里叨扰,我与韩冶走的时候留了二十两银子在床头。给这户人家时他们不肯收,我们只能偷偷地给他们。受了人情不还我心里会不踏实。
这也不过算是我们这次行进途中的一个插曲。我与韩冶骑马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晋国国都——睢阳。
城门口有一大队士兵在执勤,看着一个个倒是十分敬业,连一个打盹的都没有。我与韩冶在来这里之前已经稍稍易了容,将我们的容貌都化的更像普通人家,以免在入城时又牵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当时瞥了韩冶一眼,问他:“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易容之术,所以在铁城你才能一眼就看出韩紫嫣是学过易容之术的?”
韩冶淡淡看我:“我幼时师从一位高人,易容之术和剑术都是他教给我的。”我对韩冶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虽然韩冶的易容之术很高明,但是有时候事情总是难以按照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你可以改变过程,却改变不了结局。我和韩冶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的混过去,被留下来查问。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小偷,他从我身边走过,顺手将我的钱袋掏走了,本来也没事,因为我根本就发现不了,但是韩冶看到了,他抓住那个贼的手,一个翻身就将贼压在了身下,我细细的看了看他的模样,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卖相放在人群中也是个美男子,看不出一点贼的影子,倒像是个书生。
他死死地将我的钱袋抱在怀里,硬是不肯松开。这时旁边的百姓也聚集的越来越多,直接就将城门口那一队士兵招来了,这个小偷看到这一队士兵走了过来,居然比我和韩冶还要高兴。
领头的一个士兵看到韩冶压着的那个人,脸上立时露出了一股嫌恶的神色,但还是走了过来,让韩冶将他放了,向我们将情况了解了之后,目光转向了那个刚刚被我们放开的白净小偷:“东方慕白,怎么又是你?不要以为有雷将军你就能在睢阳为所欲为。”
东方慕白,这可真是一个干净而乘澄澈的名字,乍一听来,只觉得有这个名字的人肯定是一位书卷气浓厚的文人雅士,与眼前这个拿了我钱袋的男子实在是联系不到一起。可见事情都是不能仅凭直观感受就下定义,这样产生的偏颇着实太大。
那名被称作东方慕白的男子还是没有将钱袋还给我们的意思,他听了这名士兵说的话,眉宇间掠过一丝不屑的神色,冷冷说道:“我并未寻求过雷括嬴的庇护,有种的话你就用你手中那杆枪从我这里刺进去。”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名士兵不屑的哼了一声,将我与韩冶随口编的一些个人信息全部记录了下来,然后对我们致了歉,为我们指了一处地方,说那里是晋国偏将军雷括嬴的府邸,要我与韩冶去那里拿我们被东方慕白偷走的银两。
韩冶斜着眼角看了东方慕白一眼:“请问东方慕白与偏将军是何关系?”
“我们哪里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关系?雷将军是有着赫赫战功的英雄,年轻有为,而他不过是个落魄的小偷,我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雷将军要保他。只说他在睢阳犯得过错都记在他的头上。这不,你们丢的钱我们也不能帮你们要,只能让你们去找雷将军了。为了他,雷将军不知道已经散了多少钱了。”
韩冶等到这队士兵走了之后,才低低地说道:“雷括嬴,这倒有些意思。怜馨,我们这些钱是去要还是不要?”
我垂眉看了还在一边站着的东方慕白,“要。为什么不要?我们所剩下的也就是这点盘缠了。”
东方慕白恍然未觉。这也使得我最后说的这句话失去了价值,我本意是想说出这句话让东方慕白产生羞愧,然后他羞恼之下就可能会将银两还给我们,再或者他人品再差一点,将大半都还给我们。可惜的是我错误的将东方慕白的思想觉悟估计高了,他晃了两晃,便跌跌撞撞的往着一家酒肆去了。
我尴尬的朝韩冶笑笑:“没有想到……他的……他的心里抗压能力还是挺高的。”
韩冶抓起我的手,也往着东方慕白的方向去了,“我觉得他有些古怪。”
我问他:“你还有钱么?刚刚我们的钱都已经被他偷走了。”
韩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变戏法似的从腰间又掏出了一锭银子,往我眼前晃了晃。
我不得不冲他比了比拇指,口中连连赞道:“佩服佩服!我都没有想到要藏一些私房钱,你堂堂七尺男儿居然私自藏钱,实在是让人心寒。”
韩冶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方才趁着制服他的时候顺手拿回了一小部分,现在刚还能够用上。”
“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动作?”
“你若是看清了,那么不是所有人都看清了?”韩冶笑着看我。
我想韩冶说的没错。但是又决定以后要让韩冶改掉这套手艺,原因无他,既然他有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技术,以后要是和他打麻将的话我一定会输得血本无归。虽然我现在还不打,但是要提前做好预防准备工作。再者还有更严重的一点,如果韩冶用这一招去占漂亮姑娘的便宜,那我们又没有谁能够发现,那么岂不是又练就了一头大色狼?我想几乎所有男人都希望能有这么一手神出鬼没的本事。
我与韩冶进了酒肆,东方慕白已经坐定了,他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店小二,口中说着:“这是还前边几次的酒钱,剩下的给我好酒好肉端上来。”
我佩服他。我从没有见到一个小偷能在被偷的人面前表现的如此镇定。就好像那个偷钱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端起酒肉,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嚼了起来,不过主要还是以饮酒为主,我都不知道他的肚子是什么做的,一碗一碗的酒灌了下去可是他却好像没事人一般。
我与韩冶选了个靠窗的位子,点了几个小菜,开始自斟自饮。台上还有一对说书的,我估计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孙女。老人家眼睛紧闭,有好几次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抖一抖像要开了似的,可是几经挣扎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开。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于是我侧头问韩冶:“你说这位老人家是不是个骗子。他是不是和你一样会易容之术?”
韩冶静静答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易容之术极少人才会,韩紫嫣我不知道是怎么学会的。但是在各国的书籍中是找不到易容术的方法的。眼前这位老者眼角结痂,而且脚下也有些蹒跚,而且据我观察他的步子很是虚浮,所以他不会是装的。“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怎么会和你讨论这种无聊问题呢?“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