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欧阳为民,读书不是很努力,却很想读书,因为在贫穷山沟里过日子的我很清楚一个道理,只有读书才能摆脱贫穷的困绕。我的成绩算不上好,但也并不坏。
初中毕业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我爸没打算要我再上学了。但我喜欢上学,也想上学。真的!我看着家里的土砖墙想,我必须上学,而且要有技术,要学一门别人不会的技术。当时我心里想的“别人”实际上是指我的邻居们而且是长辈。
我把我的想法和我爸说了,告诉他我想上技术类学校,我爸坚决反对。说你去上那种学校别乱费我的钱,何况学费那么高,一个学期要一千多,还不包括生活费,你要我到哪里去给你“抢”钱去?你要是非上不可,那就去上普通高中,就我们镇上的那所,我看也挺好的,别人都去那上,你姑父他们都是那毕业的。我说那不行,上高中我还不如不上,反正上了也没钱再上大学。到时候什么也不会,什么技术也没有,上完了还得去搞建筑,卖苦力。我爸说你要是能考上重点大学我保证有钱给你上,我说你现在这么说,到时候就不一定真有那本事了。你看,就拿目前这情况来说吧!我说去市里学电脑,你却说学费太高,没钱,交不起。这才一千多块一学期,就交不起了,那到时真上大学一下几千上万地交,你还不是更交不起了?所以我决定还是去市里的职业学校学电脑的好。
我爸说那些学校有什么好,你要真去了肯定学不到什么东西,你看那些学校,都是什么玩艺嘛!四处打广告,请人上学都请到家里来了,那是什么好学校吗?我看还不如我们镇上的学校,我们镇上的学校再差也没差到要到家里来请学生去上学的程度。你看那些什么职业学校肯定是快要倒闭了,老师们都没饭吃了,不得已只好各家各户去请学生到他们学校去读书。再说了,这社会就这样,广告打得越响的东西肯定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那“脑白精”的广告打得多响,电视上天天放,开始请一大群人在电视上说什么:“送礼送健康!”连外国人都请来。后来又请来两个怪老头和怪老太婆,在电视上腰一扭一扭地说什么:“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还收脑白精。” 跟放动画片似的,我还以为真有那么好,给你爷爷买了一盒,看他吃了也没什么好处,还不如上次买的国公酒,给他喝两口就来劲,满院子跑着玩去了,昨天早上还一大清早就起床给我们放牛去了,回来时还割了一大捆草,那草我都背不起呢!你看,这国公酒多好,可人家打广告了吗?
我说你也不想想你那“脑白精”是在哪买的,才十块钱一盒,你买了假货给人吃了怎么会长精神?我爸说你怎么知道那是假货,十块钱还不贵?我那瓶国公酒才八块钱,可效果就是那么好。我说你肯定是买到假货了,人家“脑白精”要是真那么差能到电视上打广告吗?你以为打广告不要钱啊?肯定是“脑白精”确实好,买的人多了,“脑白精”公司挣了钱才到电视上打广告的。我爸说要真卖得好还打什么广告?大伙都去抢着买了。我说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人家这是营销策略,营销你懂吗?你肯定听都没听说过,我都只在书上看到过一次,营销策略你就更不懂了,营销策略就是打广告,把自己的产品放在电视打广告,这样才能让大家伙知道产品确实好,让更多的人去买,他们就可以拥有更大的市场,挣更多的钱。同理,现在市里的学校也是这样,只是目的不一样罢了,他们到家里来请学生去上课是为了扩大学校规模,培养更多的人才,你说人家的老师要教出了很多高技术的学生,学生毕业到外边去打工,制造出很多高科技产品到市场上去卖,人家学校的老师一见了就可以很神气地和朋友们说:“这东西是我教的学生做的。”多牛气呀!
我爸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培养人才呢?他们怎么就不可以骗你这种傻瓜去上学,骗你们的学费呢?我说学校是什么地方?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人家骗我干什么?人家要骗也是骗我们去学技术,长本事,以后到城里头去打工,一个月挣一千多两千块钱,人们常说的善意的谎言就是这意思。我爸说做你的美梦去吧!还善意的谎言,还一千多块钱,两千多块钱被你一个月就挣到了,那钱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做瓦一年才挣四千多块,还要起早贪黑。
我说你那是什么技术嘛!你那是卖苦力的活,能挣到什么钱?我要去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电脑!电脑是什么你见过吗?我都没见过,更不用说你了。我爸说你毛(头发)都没长齐,奶嘴巴都没戒掉,还跟我比见识,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我吃过盐比你吃过米还多,我还能没见过电脑?我说那你说说电脑是什么样子的?我爸用手糊乱地比划着,说:“电脑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嘛!”我说你在乱比划,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怎么我看不明白,你能不能形容得清楚一些。
我爸说不就是个圆圆的,大大的,一两个人抬不动的玩艺嘛!我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心想我爸还真有点见识,连电脑都见过,可我连电话机都没见过。想到电话机,于是我便又问起了电话机是什么样子的,我爸说电话机不就是个四方四正的,一只手就能抓起来的东西嘛!这都不知道,亏你还初中毕业了呢!这书是“锄头棒”捅进去的,一点用都没有。
我说我要是像你一样到外边跑跑那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我爸说,那行,你别上学了,跟着你大表哥去省城搞建筑去,也可以学个技术。不行,先跟我去学做瓦也行嘛!从现开始一年挣个两千块钱,我给你存着,再过五六年你二十了,就有一万多了,再加上我和你妈挣的就有好几万,到时修几间红砖屋,找人给你说个老婆不也挺好的嘛!我说算了,我才不到这穷山沟里呆呢,要我去学砌匠,我还不如去讨米,跟你去学做瓦,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是什么人,我要学就学点高科技,别人不会的,到时候去广州打工,去北京玩,天底下都走个遍,什么都见识了,还能轻轻松松地挣很多钱。
我爸说你做梦吧!凭你这小样还走遍天下,还挣钱,我看要是没有人带着你的话,你走出我们这村子就饿死了。我说我要是学了电脑就不一样了,那是高科技,到了广州打工可是要坐办公室的,当领导,比我们村长牛气多了,出门还可以坐那种大大的汽车,坐在里面跟坐在屋里一样,哪像村长,赶个集只要能搭上他三儿那个破拖拉机就美得不行了。我爸说你连拖拉机都没坐过,还嫌破。我说等我学了电脑挣着钱坐人家的大汽车去,这拖拉机我懒得坐。我爸说人家还不让你坐呢,坐一趟要给两块钱,你两毛钱都没有。
我说不要钱我也不会坐的,我要坐就坐大汽车,坐火车。其实心里却想着要是哪天真能坐回拖拉机也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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