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开了

晶莹剔透。(贾旋摄)

忧郁的情歌王子李健在《向往》里唱道:当夏天过去后，还有鲜花未曾开放。其实真不用着急，四季都有花开呢。春有迎春、报春、芍药……，夏有兰花、栀子花……，到了秋冬，开的花少了些，但也更显得珍贵些，怒放的菊、香溢的桂、凌寒的梅……。越是寒冷的季节，她们越要显示出勃发的生命力。记得儿子幼小的时候，我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他去花园散步，我会指着一朵花对他说，看，花儿开了。告诉他，这是月季，这是茶花。他也吚吚呀呀的说着，像是在回答我。就这样一年四季，周而复始，从抱着他到牵着他，再到他要和我一般高了。

学业一天天繁重，儿子再无心去花园看花。手机里游戏那么好玩，谁还有心思去看花。

我也没心思去打理花园里的那些花了，就那么枯萎掉了，于是花园里长出了杂草，又很快地蔓延开来。我才发现，人到中年的时候，注定要忽略很多东西，譬如四季变幻的风景，甚至是一些关注和微笑，得为了生计奔波，得孝敬父母，得教育孩子，虽然并不知道教育得对不对。那些花儿草儿，我想，就等退休后再来伺弄她们吧。

突然有一天，我就闲了下来，儿子到异地求学，曾经热火朝天的事业也如再不添柴的炉灶，渐渐冷却。我独自在杂草丛生的花园里转悠，有点顾影自怜的感觉。忽然发现一株梅花，我已记不得它前两年开过花没有?那还是儿子刚上小学时，我听他念那首"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诗句，一时兴起，从邻居折了一截，插在土里，盼着它能活下来。那段时间，儿子别提多兴奋了，放学后丢下书包，就跑去看，边跑边说，我的梅花活了没有?

梅花真的活了，抽技，长大，当第一朵梅花开放的时候，儿子高兴地叫道:"花儿开了"，小小的花园里仿佛照进了金色的光，一串串笑声响起，我想，那是真的快乐。

再后来，这株梅花就再引不起孩子的兴趣了。事实上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越来越少。人说四十不惑。我其实是四十大惑，以前觉得对的东西，仿佛不对了。佯装潇洒，内心迷茫。管他的，赋闲下来，就伺弄伺弄花。我想学学林逋，于是又移植来一些梅花。多年坐班，腰椎也有些毛病，我想:儿子回到家时，看到这一园梅林，别提会有多兴奋。于是，我就干劲十足了。

就在昨天，家乡下了一场大雪，这大概是五六年来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我带着相机，买了门票进景区赏雪去，正陶醉于雪景中，猛地发现红日当空，金光普照，树枝上的雪悉悉索索地掉落，不好，化雪了。正遗憾间，却看见树林呈现出白黄相间的色彩，阳光下，又似镀了一层金灿灿的膜。雪化得好快，蓦然间，我发觉自己原来置身于一片梅林之中。千朵万朵的梅花掀掉白色的面纱，露出娇羞的模样。花儿仿佛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是笑话我这个呆子呢!

初雪。(贾旋摄)

我回过神来，拿起相机，疯狂地拍照。不知怎么的，心里想的却是远方求学的儿子。如果他能在场，看到这一幅美景有多好。我定要把它们都拍下来，让他回来看。想想自己真是老了，近来看到什么好看的，吃到什么好吃的，想到的都是他。以前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居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在景区里，我请教了一位花工，问他，我家里的梅花为什么没开呢?他说，什么原因都可能有，譬如头年移植的不一定就能开花。我想，儿子在异地，一入学成绩不是很好，生活也不太适应，但我相信，只要努力，终究会花开满园的。

当天晚上，儿子给我打了电话，我照例很严肃地问了学习、生活方面的事。远方的儿子却说，爸爸，校园里的花开了，可惜你没看到呢!

儿子的话像雨滴落入湖面，在我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儿子有儿子的路，他会去见识诸多不同的风景，而我会日渐老去，形容枯槁。但在所有的时光里，因为有爱，因为有你，花儿就会永远开着。

花开满园。(贾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