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柳青儿
他们说:上帝为你关了一扇窗,然后就休息去了,徒留你我在人间快乐翻腾。有点道理吧。
我是李佳佳，李佳佳就是我。
邻床产妇家属奔了出去。赵丽军却没有。他依然把着门，只是把头探出去观察着外面的状态。
“怎么啦，怎么啦？”
“孩子被谁抱走了？”
“报警了吗”
“没吧，听说是超生，哪敢呀！”不知谁悄悄地来个一句。
“找医院保安吧！”
“是不是护士抱着孩子去洗澡了？”
“好像是第三胎，前两胎一个接着一个的丫头片子，这胎是个大胖小子！”
“可惜呀，可惜。”
“谁这么没良心啊！”
“啊呀呀，吓傻俺咧，快快看好自己的孩子！”
“前一阵妇幼保健院丢的那孩子不知道找到没呀？！”
“这个世道呀！”
“世风日下！”
。。。。。。
此起彼伏。隐隐约约。走廊里像赶集一样。四面八方的病房涌来了各色人群。
医生的声音暂停了走廊的喧闹和拥挤。
“大家都回病房。不要吵闹！不要吵闹！不要吵闹！”
“看好自己的孩子！你们都看好自己的孩子！”
人群散尽，走廊空空如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时不时地看见从病房里面伸出来的打探消息的男男女女的头，迅速缩回去伸出来，伸出来又缩回去。
赵丽军坐在李佳佳身旁，始终握着她的手，慢慢地聊着天。李佳佳爱搭不理的听着附和着，心里只关心外面那孩子的消息了。
邻床家属也赶了回来。邻床姓张，孩子一个叫张宁，一个叫张静。不知产妇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就叫张家媳妇吧。
老张家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张家老太婆，才50岁，他爹死的早，扔下两个孩子就走了。儿子结婚后，老太婆就带着闺女从齐都搬到了城里，住到了儿子家里。
老张家房子在4楼，70年代建的房子，两室一厅，不到70平方，是保险公司分配的，大家凑了一点钱交给公司，简单收拾一下就入住了。小宁、小静出生后，整个房子会变得更拥挤。一家四口住朝南的阳光大卧室，奶奶和小姑住朝北的小卧室，还有一个小客厅，兼餐厅。张家媳妇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姐，小宁小静好像又饿了！喂她们吃饭吧？！” 李佳佳才知道这位小伙子不是小宁和小静的爸爸，而是孩子的舅舅，大约有23、4的样子。
两个孩子吃的多，产妇奶水少，还没出院就开始添奶粉了。拾掇完毕，宁静的舅舅明显高兴了许多。哼起了1998年火爆全国的刘欢演唱的《好汉歌》：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嘿嘿嘿嘿参北斗哇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嘿嘿嘿嘿全都有哇
水里火里不回头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嘿嘿嘿嘿参北斗哇
不分水天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
“好姐姐，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他舅，你这皮孩子！”姐姐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李佳佳心里嘀咕。“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水浒传》今年可真火爆。”
“那得多花多少钱呀，奶粉比人奶可贵了多了！”
赵丽军说：“没办法呀，人家保险公司是追求效益的。孩子的爹在保险公司给领导开车，虽然是单位正式工，也不能总请假，请假就要扣钱，本来收入就不高，孩子的奶粉钱，一大家子也得吃饭，小宁她妈妈在单位打扫卫生，是临时工，一时半会上不了班，休假是没有任何收入的。你没看见嘛，他爸爸这几天都是匆匆的赶过来，快速地赶回去。”
“听说小姑子也还没找到工作。一家人，一个人撑着。”
喔，唉。李佳佳道。
“印 尼总统苏哈 托辞职了，21号的事！”赵丽军聊着。
“嗯，知道了。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亚洲各个国家日子都不好过。是不是3月份来？咱们国家不也是宣布承诺，人民币不贬值。东南亚金融危机怎能不蔓延，咱们国家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或多或少吧？！”
“是呀，会受影响吧！”赵丽军附和到。
“那该不会工资下调，咱那赵小虎得吃饱啊！”赵丽军明显迎合。
“你看你，不懂装懂。印 尼这次反 华暴力事件，表面看是1200多华人死亡的严重后果，实际上呢？”李佳佳分析着。
“那是啥”
“苏哈 托只是个引子，反 华也是个引子，背后的经济和政治衰退，以及印 尼人多年来来自于苏 哈托的压抑、无助，这是重点。”李佳佳继续。
“嗯”
“苏 哈托，罪大恶极，不过也是可怜之人！”
赵丽军洗耳恭听。
“信奉三不人生哲学的微笑总统苏哈 托这次估计再也笑不起来了。”
“苏哈 托，你有几个爸爸？”
李佳佳好像在自言自语。
赵丽军却对“三不”哲学产生了一些兴趣。
“可怜之人呀”李佳佳叹了口气。赵丽军马上问你喝水不？
李佳佳未语。思绪回到了赵小虎。
想想自己的小家。也算幸福的了。
赵小虎的爸爸赵丽军在1994年大学毕业后就来了一家大型国有农药厂。那时国家对大学生的工作政策渐渐有了调整，已经开始不包分配工作了。那时去国家机关和事业单位工作要比来企业工作难度小很多，手续简单，门槛不高，没有国家公务员统一考试，只要专业相对对口，大学毕业，政治上没有瑕疵，基本能进到机关工作。赵丽军没有选择机关，在进行综合对比和考量后，他来到了工资收入要比机关高不少的企业就业了。
再说说赵丽军工作的企业。这个企业创立于1949年，与共和国同龄，1988年在全国股改的轰轰烈烈的大潮流中，企业进行了股份制改造。赵丽军入厂后的第二年，公司就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了，记得那是1995年年末。公司是全国农药和化工行业的骨干龙头企业之一。工作稳定，收入不错。
后来有小人举报，赵丽军有工作瑕疵，没有向组织进行如实汇报，公司人事部门找他谈话，年轻气盛的赵丽军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侮辱，一气之下就闹掰了。正中下怀，后来听说举报他的人顶替了他的工作。那个时代，企业对大学生还是很重视的。股改前后，大多企业雄心勃勃，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赵丽军工作兢兢业业，吃苦耐劳，但也不免招来了羡慕嫉妒恨，刚毕业没有多少处事经验，任凭企业挽留，毅然走了工作调动。当时辞职的说法还没有兴起。
结婚后，赵丽军就换了工作。来到了一家大型国有化工厂做质量检测，从化验员开始做起。这家企业在原公司马路对面，是一家大型地方国营公司。公司成立于1958年，1993年组建集团公司，同年成为统计局发布的“中国化工500强”，2006年资产重组，成为了中国化工集团下属公司。
组织部工作的婶子意味深长的对赵丽军说，孩子，好好干吧。
赵丽军就这样留了下来。
李佳佳是被单位选拔来到市里工作的。她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在1994年，是单位上第一批大学生。响应单位“大学生毕业要到基层锻炼去”的号召，根据单位的安排到了一个当时叫梧台现在合并后叫凤凰镇的乡镇工作。一年后，市里国际业务部门急需业务人员，李佳佳就连升多级，直接从农村来到了城市，从一个陌生走向了另外一个陌生。工作的场所也从一层门头变成了22层的大楼。
想到这，李佳佳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去抚摸了一下赵小虎。
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吧。
邻床张家媳妇又在呻吟，我不舒服，有点饿。毕竟医院的饭菜还是没有家里准备的妥帖。
她弟弟又晃荡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隔壁病房丢了的孩子找到了！
下集再见。
图：林柳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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