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璎
山重水复疑无路......生活的弯道，总是不尽延绵......
01
第一天的幼儿园暑假体验课程就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中结束。
从下午女儿渐渐忽略了我的状态中，我开始对她在这家幼儿园的未来生活充满了信心。
第二天早上女儿带着轻松的状态和我继续上学。
到了幼儿园，女儿竟然自己跑进了教室，并且还找到了自己的小椅子乖乖地坐了下来。
我和老师打招呼的同时看到了她那主动乐意的态度，老师也看到了，老师说要不今天你就不陪她了，放心吧有我在，她没问题的！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她这么快就呈现了适应的症状，那我也放心地提前放手，让她独立去体验。
于是我就悄悄地退离了教室门口。
但是我没敢回家，我就呆在幼儿园的外面，静静地候着，以免女儿会出现焦躁情况，而我也可以尽快到达。
02
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放学时分，我走进幼儿园。接待老师看到我礼貌地和我打招呼，告诉我女儿今天表现挺好的，既不哭也很乖，也并没有找过妈妈。
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和开心，充满了感激。
教室门一直是敞开的，只有生活老师进进出出，没有任何孩子出来。我坐在前台处等待着，接待老师告诉我孩子们已经吃完饭了，老师正在给她们做整理，马上就可以放学了。
当老师出来看到我说可以接孩子的时候，我走到教室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椅子上正专注看着投影屏幕的女儿。此刻是接送时间，有的家长还没来，老师在播放卡通动漫给孩子们看。
我站在门口，温柔地看着女儿。她竟然没有看门口！她没有留意门口是否有妈妈出现，她好像很熟悉了这里一样，安静地坐在小椅子上，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安静地等待着。
我喊她的名字，她看到了我，愉快地跑过来。我看到她脸上满满的开心。
带班老师当着她的面向我讲述她今天很棒的表现，并和她约定明天还要自己来上学。她很肯定地点头。
一份友好而真诚的态度，是如此的感动人心、并轻松取得信任。
03
我仿佛看到了我们的前面是满满的一片灿烂阳光，生活正在走向美好不是吗，女儿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从前的不愉快，她将在这个充满了友好和温暖的环境里获得鼓励、尊重和自由，她将会在这里走向活泼和快乐！
后面的三天都在这样稳定而愉快的上学体验中轻快飞逝。她已经完全不会在进教室时迟疑和回头留恋我，也不会在放学时迫不及待地等待我的出现。
我的信心前所未有的充足。我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想像，所有的过往也许就此可以划上一道分界线，那些过往的不开心也将逐渐模糊在我们记忆里，直至消失。
生活，总是充满了希望的，不是吗。
.......
愉快地度过了暑假最后的时间，迎来了正式开学的九月一日。
开学第一天早上校车不发，需要父母亲自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我们在纷乱的开学交通里终于到达幼儿园，第一次见识到开学给一个城市带来的交通混乱。
我有点气喘吁吁地牵着她提着床铺用品进到幼儿园，因为过了幼儿园老师们在门口迎接的时间，所以接待老师让我们自己直接到楼上的教室里去。
整个幼儿园里此时是有些嘈杂的，但没有大吵大闹或者大哭的声音，空旷的走道里此时没有人行走经过，我领着女儿走上楼梯，从她开始有点迟滞的脚步里，我感觉到了她的犹疑，于是我带她上到二楼时，没有急着把她拉到教室门口去，而是在过道里和她聊了一会，让她观察周围明亮的环境。
看着到处都是或贴或挂着的各种卡通图案和贴纸，鲜艳的颜色让空间显得热闹而温暖。女儿看看宽阔的院子和天空，看看周围教室的井然有序，眼神里不再紧张。
04
我小心地带着她到了教室门口。门是敞开的，一眼就看到了进门处摆放书包的一排柜子，从靠走廊一侧的几个大大的玻璃窗户里看进去，就已经看到了教室的每个角落。
很多孩子此时正井然有序地对坐在大桌子周围，开始等着生活老师派放早餐。教室里的空间显得宽敞而明亮，光线充足，而周围的墙壁上都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剪纸、图画和照片，屋顶上也垂挂了一些很漂亮的彩带等装饰品。
女儿怯怯地观察着里面的一切。我也并没有着急把她推进去，而是陪着她看了一会。
站在教室的前门口处，女儿有点迟疑。此时在教室门口里面正蹲着一个老师，这位老师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正在呜呜地哭，那位老师抱着他的肩膀正在亲切地抚慰着。
女儿看到有人在哭，她也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这时候那位老师发现了我们，放开那个情绪看起来好转了的小男孩，欢快地过来迎接女儿。
简单交谈，知道她是美语老师，刚才那个男孩也正是新来的。
她那明朗的笑容和弯腰的热情姿态瓦解了女儿的害怕，是的，我能感觉到这位老师的爽朗和真诚，相信女儿也感受到了这位老师的可信任度。
女儿抽泣着被老师半抱半牵着进了教室，没有留恋地拉我或者回头看我。
我的心安定了下来——她其实也向往这个环境，她不害怕这里。
05
想到坐校车的问题，我还是鼓起勇气去找了园长。我不是个敢于要求的人，但是为了女儿，我必须思虑更多、做更多以便她不会再在幼儿园的入学问题上受挫和出现问题。
我向园长请求第一天下午也是第一次女儿坐校车的时候由我陪着她坐一次校车，以减轻她的焦虑和恐惧。
园长竟然爽快地同意了我的请求，并表示理解。
我带着满满的欣慰和轻松度过了第一天。
下午幼儿园的晚餐时分我到了一楼大厅处等待女儿。我没有上楼去接她，因为我不想破坏了老师们的正常秩序。
有点焦灼地等到了老师领着孩子们下楼。人群里我看到了走在后面的女儿，她面容平静，有点茫然地跟着队伍往下走。
我欣然地迎上前去，和老师打了招呼，并告知我申请了陪坐一次校车的事情。
老师忙碌着把孩子们分散引领到校车处，我也跟着女儿坐上了指定的校车。
在校车上我和跟车老师友好交谈，恳请这位老师随后几天帮忙多关注一下女儿，因为她以前没有坐校车的经历，我担心她一开始不适应会哭会害怕。
老师说：没问题，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
06
第二天早上，站在路边等待校车，我跟女儿又温柔地重复了一下坐校车要安静注意安全的事情，并且再次提醒她今天开始她就要自己坐校车去幼儿园，然后下课后再坐上这辆校车回家来找妈妈，妈妈会在路边等着她和校车。
女儿点头表示她都听明白了。她小时候都不怎么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这一点曾经被身边的人怀疑过，我也曾经担心过，可我给自己找了很多解释：或许她其实就是内向的一个女孩子，不爱说话，又或许是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的状态一直过于平和而安静，而出生以后辗转在不同的地域和方言里，有段时间连我都不知道该教她说什么话才好，欠缺语言环境、欠缺语言交际，她说话的时间明显推迟了很长时间，这也造成了她不善于表达的安静......（同样值得记一笔的是仅仅一两年后，活泼快乐的她竟成了个十足的话唠......)
校车来了，跟车老师热情而亲切地唤她名字，伸手牵她上了车。看着她依到跟车老师怀里呜咽起来，我不免有点担忧，跟车老师抱着她对我说：放心吧，有我呢。
车缓缓开走了。从开车的那一刻看到女儿并没有更强烈的情绪出现，她只是低头靠在跟车老师怀里，低低地呜咽。
到目前为止，这个幼儿园我所接触到的所有老师都给了我一种信心。她们的表现和言谈，让我感觉到了一种负责、礼貌和热情的态度，或许只有心里藏了一份爱心，才能做到这样的耐心和热情。而真正评判她们是否有爱心负责任的人其实并不是家长，而是孩子，孩子和她们朝夕相处，能感受到她们的言谈举止所传递的东西。
——我的女儿到目前为止都表现出一种愿意和向往去幼儿园的态度，尽管刚刚开始，可是她完全没有表现过一丝抗拒和畏惧，哪怕她已经那么长时间不曾接触过这样的环境。
这个幼儿园，对她是有吸引力的！我可以放下我的焦虑和担忧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07
踏实地坐在家里，我的身心享受到了长久以来真正的放松。
上午十点多，接到了带班老师的电话。
听到是带班老师，我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刚开学第二天，难道女儿在学校出现了状况？
我的心跳禁不住开始加快。老师却并没有跟我说女儿，只是礼貌地询问我下午是否有空，可否到幼儿园去一趟。
电话结束之后，我的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惴惴不安的状态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女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她又倔强不听话了？
孩子爸爸其时正在家里休假，和他说了我的不安，他说既然只是让你过去一趟，那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那颗本来刚刚享有欢欣的心，因为这个电话又跌进了暗无天日的惶惑和紧张里......
下午两点，到了幼儿园。安静地坐在楼下会客沙发上等待老师，我的心一直说不出来的压抑和紧张。
听着起床音乐想起，听着幼儿园里响起的喧闹声，揣测着女儿在楼上是怎样的......
整个幼儿园是热闹但井然有序的，没有孩子大哭的刺耳声音，没有老师的大嗓音，也没有忙乱的现象。
我想，女儿一定也是很配合的。于是我尽量让自己的心情舒缓一些，耐心等待老师。
老师终于出现，她带着笑容匆忙走下楼梯，到了我的旁边。
看得出来老师的职业素质，她的态度谦卑而礼貌，说话特地把声音放低，语速也平稳均匀。
她向我道明约我前来的原因——据她和老师们的观察，她们认为女儿存在一些欠缺，建议我带她去特殊学校做一个测评......
08
我懵了！
我呆呆地听着老师讲述：她昨天经过了一天的观察，并且也向暑假班老师进行了女儿课堂表现的情况了解，也和另外的老师交流了意见。她们认为女儿存在一些行为缺陷，也就是——感统失调！
感统失调！我对这个词并不了解，只是最近看过一些育儿文章和某些新闻以及广告，这个“感统失调”似乎是目前社会上正备受关注的话题——一种必须被特殊对待的儿童问题......
听起来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而这个缺陷似乎还将影响女儿的一生......
老师说她坐不住，她注意力不集中，不能好好听老师讲话，容易分心，而且她也不知道听从老师的命令，有时候上着课她会突然站起来走到放玩具的架子处摸看玩具不归位......
老师说班里有一个男孩子之前就是感统失调有点严重的状况，后来他的妈妈给他办了休学，去特殊学校上了一个学期的课，现在重新回到幼儿园，整体表现好多了。
......
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我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我的女儿——她有问题？她在老师眼里，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感谢我恢复工作了的这一段时间，收回来了曾经历练的魄力和淡定——我没有惊慌、没有六神无主！但我很痛苦——是的，女儿刚刚开始接受新的幼儿园，她怀着满满的向往走进了这个我们都信任和喜欢的环境，我们对未来刚刚充满了如此前所未有的希望和热情！
可是，她被否定了——在刚入学的第一天！
为什么老师要这么急着下结论？在一片震惊和痛苦之中，我仿佛又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
09
就像以前在工作中、生活中当我处身不知所措的难关之时，我总是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思考解决办法，此时我也暗暗咬紧嘴唇，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保持着和老师的友好交谈。
我的内心里抗拒着老师这个在我看来太过匆忙的结论，我的女儿曾经经历了一次心理创伤，她在家里玩了半年，她不适应这里的规则，不懂得怎样遵守规则，这些在我看来非常的情有可原，一天的时间，怎样就能断定她不能好好听从呢？
她没有过份过激的行为，不是吗？那么给她点时间，多给她点鼓励和自由，她心甘情愿归属于这个环境，她是不是就会很快自觉听从？
感统失调这个词听起来很严重，我不知道我的女儿是不是有问题，她是不是不正常，可是我的心里认为她没问题，她只是还没有适应，她只是还不懂得怎么去遵守规则......
我的脑子里纷乱嘈杂，而我还要镇定地和老师交谈。
我不敢否定和反对老师的意见，刚刚重新开始、刚刚找到这个我们喜欢和充满希望的地方，为什么会这样？
是天意弄人？还是我的孩子真的有问题？
我向老师小心地解释我的看法。我跟她说了女儿曾经受过的创伤，我向她表达我对暑假班的感激和对这个幼儿园的信心。
我不敢直接说出我的想法：她也许只是不适应新的环境，她也还没有懂得怎样遵守规则，给她一段时间，相信她可以慢慢融入，只要老师多鼓励她、尊重她、引导她，她信任和喜欢这个环境，她一定就会自愿跟从老师所有的要求......
聊到最后，我表示我会考虑带女儿去特殊学校进行测评，并且也接受了她的建议：向那个曾经去过特殊学校的妈妈咨询和了解......
10
有点蒙蒙地告别老师，我心事重重地回家。一路上我的脑袋都是纷乱的，仿佛一片空白，又仿佛流星般飞掠过无数不知道怎样的思想......
我的女儿——她有问题？？？
痛苦渐渐充斥了我的心房。我该如何是好？我真的要把她送到特殊学校去？“特殊”两个字就足以让人觉得压抑和沉重......我们的人生，阳光不见了？前面是否只有黑暗？......
放学了，我焦虑地站在路边等待着。
校车终于到达的时候，尽管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沉重，但在此刻也还是带着喜悦的。车门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了跟车老师扶着的她站在那里，嘴角弯弯、眉眼弯弯，看到我就想扑过来的样子。
车子没有急切地马上关门开走，跟车老师简短地跟我报告了她今天坐车的状态，说早上车开了以后就不哭了，很乖，而下午上车和一路回来都没有哭，很平静，很棒。
感激地告别老师，我拉着女儿的小手回家。我说老师表扬你了也，你太厉害了，妈妈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勇敢，第一次自己坐校车都不哭不害怕了，妈妈觉得你真是太棒了！
虽然女儿没有开口回应我，但我能感觉到女儿的愉快和放松。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放心和复杂——校车问题超乎我想象的顺利，这新幼儿园的一关，算过了！可是——感统失调——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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