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声春雷到了，轰隆隆的由远而近，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在雷声到来之前，天空已阴沉了好久，大片大片的黑云也是从西南方向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催促着它们，它们在天空中飞快地奔跑，站在地面看上去，它们就是向你劈头盖脸地压过来。没有看到撕开黑幕那一道刺目的闪电，闷闷的雷声就滚滚而来。它来的并不迅即，它不像黑云朵那样让人避之不及让人有些惊惧。
在城市里没有看到过这样令人恐怖的天空，第一次看到这种天气，是在三年前的春天。那天我们几个人开车进了一个叫大干沟的山里，那里有一个夹持在两座大山之间的滑石矿。我们出发时太阳温和地照着，也没有风。我们到了地方刚把车停稳，就见天空拉上了灰幕，风也把松林吹得呜呜作响。我们并没有太在意，山里就是这样，常常阴晴不定，过一阵子就会好了。我们一行人信心满满地向山坡上走去，矿上的老板邀我们过来，说这山上野菜多，顺着沟的两面坡上都能采到。
现在的山大都被个人承包了，林下参栽的遍地开花，供人们随意进出的山林已经不太多了。为了人参的生长，要除草，要灭老鼠。所以凡是沟中有水的地方，常能看到一堆堆装除草剂的药瓶子，在有水的地方往喷雾器中兑药，药用了，瓶子也就扔在这里。在青山绿水间，这一堆堆的药瓶子白的刺眼。它们像令人讨厌的不速之客，在美丽的画布涂抹上不和谐的色彩。这药喷洒在林下参里，葳蕤的杂草清除殆尽，山林内光秃秃的，有的地方甚至裸露出褐色的山皮。这山已不是记忆中的青葱模样，倒像是城市公园里还没有栽植草坪的绿地，有点缺乏生机的丑陋。还有为了灭鼠，林下参地里四处放置耗子药。耗子没有了，山上的蛇也少了。原有的生态已被彻底改变。所以人们跑山，不是随意进山就行，是要选那些没有种植林下参的地方，而那些地方，一般是脊薄的陡坡，或是一踩上去碎石哗哗响的风化岩之地。
我们沿着这条深沟两侧徐徐前行，还没有和山菜接上头，就听风声带着呼啸的哨音，树冠左摇右摆的不知所措，还有震撼的春雷冲击着耳膜。而那天空也出现了骇人的一幕，各种形状的黑云如千军万马争先恐后的杀将过来。我们心惊肉跳，风吹得有些站立不稳，神话传说中妖魔鬼怪出现就是这样的节奏。没有谁号令，我们不约而同的向车的方向挣扎过去。刚到车近前，骤雨倾盆而下，打在脸上隐隐作痛。我们没有别的心思了，就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车启动，沿运矿石的山路慢慢行驶。还没有走上二百米，一棵被狂风掀倒的大树挡住了去路。担心还有要倒的树，必须把它赶紧移开。顾不上风也顾不上雨了，几个人下车，使出吃奶的力气，终是把它推到了路边，车挨着它，慢慢地蹭了过去。
我们的车还没有出山，风忽然就住了，雨也停了。再看天空，瞬间明亮起来，黑云早没了踪影。我们醒过神来，会说会笑了，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仿佛就像做梦。这一次也得亏是结伴而行，一个人遇到这种青面獠牙似的天象，不吓趴下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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