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月明星稀,坐落于长安城外的风波镇却是别于千古帝都的繁盛,青石的街道上撒落一地的冷清,除了秋虫的轻微鸣叫,便是出奇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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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突如其来的的犬吠打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又有不知谁家的狗也跟着叫起来,从睡梦中惊醒的吴掌柜呼地坐起,耳朵警惕的分辨着门外的声响,从杂乱的脚步声可以判断,人数不少,他迅速拉过衣服披上,过去轻轻推开窗户。
“你干嘛啊?”吴大嫂叫道!
“嘘!”吴掌柜食指放在嘴前做个噤声的动作。
从二楼往下看,借着月光,他看见县衙的李捕头带着胡三,金强等一干捕快,手里拿着铁锹,镐头等工具朝镇西面赶去。
“这些孙子!”他嘴里嘀咕着。
“出什么事啦?”吴大嫂轻声问。
吴掌柜走回床边坐下,脱下衣服,纳闷地说:”这些渣滓,大半夜拿家伙事儿去西面干什么呢?”
吴大嫂拿起他放在床上的衣服边往挂钩上挂边说:”咦,镇西那些房子不是都拆完了吗?”
“是啊!”吴掌柜挠挠头,突然他”呀”的一声,”孙老头不是和他们吵架说不允许他们拆他家祖屋吗?”
“赵老爷也真是的,不就是给九房小妾盖房子吗,能用多大地方,非得连哄带骗的让那几家搬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孙老头那么可怜,膝下没儿没女,孙大娘去的又早......唉......”
“不行,我得去看看!’吴掌柜又取衣服往身上套.吴大嫂一把拉住衣襟,”你去凑得哪门子热闹,那些人你得罪得起吗?”
“你少废话,你知道什么!”说完径自往镇西而去。
老孙家那条养了多年的旺财兀自狂吠着,吴掌柜只觉得心烦意乱,做贼心虚地躲在半截矮墙后面探出头望过去,旺财发了疯般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它似要撅开缰绳扑向李捕头他们,后面的那间老屋已经塌了半边,看来柱子已经被推倒,几个捕快正用绳子奋力拉一根柱子,看那表情,谁有想得到强拆也会让这些人这么兴奋呢.老孙头带着哭腔骂骂咧咧的,却被两个捕快一手抓着一只胳膊,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力,他挣开那两人的手想冲进还没完全倒塌的屋子拿出老伴的灵位,刚跑几步就被李捕头旁边的胡三伸出一脚绊倒在地,直摔得灰头土脸,”老不死的,你不要命啦!”胡三瞪大了眼睛。
这时,轰隆一声,老孙家祖上的唯一房产就这么化为废墟,孙老头顿时老泪纵横,身体颤抖着,想和他们拼命,突然心口针剜一样的绞痛,眼前忽明忽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倒是旺财汪汪叫的气势更凶了!
“胖子!”李捕头递给金不二一个眼神,金不二走到旺财面前,旺财挣着缰绳可是尽管他在面前却总碰不到他,只见扬在空里的铁锹飞了下来,随着一声闷哼,旺财干瘪的身体倒在地上,圆圆的眼珠子仿佛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见旺财横死,老孙头终于爬起来再次向狞笑着的他们扑过去,”我跟你们拼了!”
“去你妈的!胡三习惯性的一个飞踹,孙老头就跟棉花一样跌落在废墟旁的老槐树下,他眉头拧得井绳一般紧,胸口仿佛被绞的快裂开了,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不会是死了吧?”一个捕头试探性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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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二白了那人一眼:”去看看!”
那人跑过去在孙老头鼻前一试,咧嘴一笑,”没事儿,还活着哪!”
“收工!”李捕头掉头就走.吴掌柜一听这话怕被他们发现正准备溜,不 料转身太猛,脚底下一个没站稳,立时仰面倒在土块堆里。
“谁?”胡三大喊一声。
吴掌柜一骨碌翻起身赶紧往回跑,一只鞋掉了都来不及穿,一把抓到手里,一溜烟往家奔去.边跑还听见远处传来孙老头撕心裂肺的骂声:”你们这群挨千刀的!”
翌日,一夜未眠的吴掌柜起床洗罢了脸,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心里的那种不安又隐隐的泛滥起来,突然眼皮跳了起来,他沮丧地看着自己,心情说不出的糟糕。
见伙计阿坤还没起来,莫名的发了一顿火,饭后放下门板开始营业,这些年来他精心经营雅韵茶社,这是它生存的全部依托.他抹完桌椅坐在柜台里歇息,手放在算盘上拨弄着珠子,正发着呆,随着一阵笑声李捕头带着众捕快们走进门来,”给我们来壶上好的龙井解解乏.”说着打个哈欠,掀起珠帘进了雅间。
吴掌柜见他们不是来找他的心里石头终于落了地,平复了心情赶紧叮嘱阿坤小心伺候,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这才几点啊,这些人什么情况?”阿坤歪着头问。
吴掌柜白了他一眼:”废话少说,干活儿去!”
正说着县里有名的大财主赵老爷走进门来,右手一只精致烟嘴,左手笼子里托着丝雀,指头上的金戒指烁烁生光,锦缎绫罗,容光熠熠,径直进了雅间,看来是和捕头们有事要谈,只听得里面一片客套之声。
阿坤提着热水壶过来轻声说:”掌柜的,李捕头前几天不是说今天来结账吗,你说会不会又拖着啊?”
其实吴掌柜也在头疼这事,李捕头这伙人长期赊账不给钱,要吧得罪人,不要吧又心不甘,听阿坤一提又是气不打一出来,一个脑蹦弹到阿坤额头,阿坤嗷嗷叫着再不敢说话。
“再来壶龙井!”里面传来金胖子的大嗓门.阿坤看着老板,等着指示,吴掌柜心里苦闷,无奈又不情愿地点点头.”他走到供案面前,这才想起今天心里一乱连给财神爷上香的事也忘了,赶紧去后面洗了手,点了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到香炉里,插好了才发现两边高中间低,据说这样插想既对财神爷不恭敬也不吉利,赶紧取下来重新插,一不小心结果断了一支,吴掌柜重新取一支香点着,心里默念着”供养佛”小心翼翼的插到香炉里,这才满意的吁了口气。
“吴掌柜!”卖梨的小多子已经到了眼前。
“慌慌张张的,,死人了啊,你小声点好不好!”吴掌柜没好气的说。
“你咋知道的,真死人了啊!”小多子仍是大着嗓门喊。
“呸!”吴掌柜是生意人,上午开业最忌讳说些不吉利的话,”你们家谁死了?”
没......是孙老头在家里的老树上上吊了!”
吴掌柜脑海中嗡的一声,果然还是被他猜中了,刚准备让小多子小声点,还没来得及就见小多子脱口而出:”听说是赵老爷让李捕头带人去拆了人家的老房子,老头儿没法活了,就自己了结了。”
吴掌柜脑子又嗡了一下,果然胡三一伙出来了,小多子瘦小的身体被金胖子的大手扼住,像个被提在手里的茄子。
“啪”小多子脸上多了几个清晰的指头印,并瞬间红肿起来。
胡三:”他妈的,你活腻了吧!”
金胖子:”赵老爷会是那样的人吗?”
另一个捕快逼视小多子的眼睛,问道:”你看见了?”见小多子不接口,又问:”他妈的.谁告诉你的?”
小多子哪里见过这阵势,顿时萎了.这时赵老爷和李捕头先后从雅间走了出来,赵老爷仍是气定神闭,他看了一眼小多子.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说:”哼!”.满眼的有恃无恐,一脸的不屑一顾,李捕头说:”你在百姓中散布不良言论.有扰乱本镇治安的嫌疑.本捕头要带你回县衙。”
吴掌柜赶紧陪着笑说:”李捕头,算了吧,都邻里乡亲的,他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说着又看向赵老爷,”再说赵老爷大人大量怎么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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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李捕头威严地发布命令,”现在朝廷下了公文,谣言超过五百人五百人知晓,造谣者可判刑,这厮虽然没这么严重,但是幸亏被本捕头逮了现成,不然,后果不可预料,不实施思想教育是不行的。”
说完他挺直胸膛,一副执法者的傲慢姿态:”带走!”
胡三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吴掌柜说一句:”那啥......挂账!”
王秀才走在街上,看见隔壁闰土大哥正在彭铁匠的铺子前.走上去行礼道:”闰土大哥好早。”
闰土拉起王秀才的手,道:”王兄弟也早.今日可有作诗吗,哥哥是粗人,可是很欢喜你的诗呢。”
“小弟早起见曙光暖心,胸中甚是舒畅.遂作小诗一首.愿诵与闰土大哥听,见笑了。
“兄弟.请”闰土期待的望着他。
王秀才深呼一口气.荡气汹涌地念起来.”他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花都吓煞,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闰土大声称赞,虽然他不懂诗,但和王登科既是邻里,久而久之,倒也喜欢听王秀才诵读些通俗的诗词.”兄弟高才,将来搏了功名,定是要官至宰相福泽后世的.”这些可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哈哈,”王秀才笑起来,只觉得听着大是受用。
“好了.”彭铁匠递给闰土一个秤砣.闰土拿手上掂了掂,很满意.拉起王秀才,指着不远处的推车道:”来,哥哥且挑一个甜瓜,你带回家吃,这时节西瓜再不吃可也就没了。”
王秀才推辞不过抱了闰土挑给他的西瓜往家里走.一路想着闰土说的那些赏识赞许的话,又幻想着自己官至宰相时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威武神气,脚下轻飘飘的,似是要飞将起来,突然脚底一绊,西瓜掉在地上,裂开一个东非大裂谷般的口子,红色汁液清晰可见。
他睁开眼,梦里他见到了活着的闰土,想到一条命就这样丧于捕快之手,心里愈发不平,推开窗户,厚厚的云层掩得不见半分星光.那日县衙前的告示历历在目。
“非接触性外力死亡,哼!”他突然想起往圣所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那凶手高捕快都在县太爷手底下做了那么久了,突然就变成临时工了,县衙倒是推了个一干二净,高明啊,赔一百两白银有什么用,闰土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靠闰土挣钱养活一大家子,这一百两银子难道是花不完的么?
就这样,大半夜的他一个人待了好久,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梦里又做了个奇怪的梦:一日,他走在风波镇的街上,突然一个男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王登科,你还记得我吗?”
王秀才绞尽脑汁,死活愣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终于还是说:”晚生冒昧,您是?”
那男的微微一笑说:”难道你忘了吗,深蓝的天空下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期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戴银圈,手捏一柄铁叉,向一匹猹尽力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闰土!你是闰土大哥!”王秀才激动地说。
那男的说:“不,我是猹!”
王秀才:”那闰土呢?”
“闰土他妈的在街道上卖瓜,被人用秤砣敲死了!”
待到天亮后.王秀才出门闲走.恰逢了玉兰老父,赶紧迎上去.,一揖到底.恭谨问道:”岳父大人,行色匆匆这是所为何事?”
刘根茂笑道:”我正待取完药去寻你呢.玉兰病了,恐怕是昨夜未盖好被子,郎中先生说是受了风寒,这不,我刚取了药。”
自开春王秀才父亲向刘家下了聘礼.与刘家结了连理之后.王秀才唯恐心绪受阻,只是比平常更勤于读书,自我约束,自觉少见面为妙,只等腊月八日迎过门来.这时许多.忙道:”如此说来,小婿自当过府上一望.”说着接过药来,两人一路赶往玉兰家。
说是府上,不过是寻常百姓之家.岳母刘王氏格外勤俭持家.岳夫无满腹诗书却也忍让谦和.引王秀才到门口.便低声道:”老朽这就去煮药啦,你且陪玉兰解解闷吧.”王秀才赶紧行礼鞠躬.目送岳丈大人。
那刘玉兰早在闺房隔窗望见他.见他掀帘而入,心里喜慰,不过毕竟闺中少女,见王登科冲她笑,竟是羞得耳烫脸红,赶紧别过脸去。
王秀才拱手道:”玉兰妹子,你可好些么?”
玉兰却不回话,开口便问:”哥哥今日可有读书?”
“有读,有读.”.王秀才心想:”妹子这般问我.自是勉励我勤恳读书.科举得中.如此良贤妻,.鄙人大幸也.”想到此处便是喜之眉梢.忙说道:”有玉兰妹子关心,我可欢喜得紧!”
刘玉兰很高兴,转过身伸出手来.王秀才忙握在手里.玉兰环视房屋四壁后缓了口气,道:”只盼哥哥高中.早日离开这烦闷的窝棚。”
“是”王秀才,于男女之情不甚明了,不过是从<诗经>上沾了少许启蒙罢了,不像赵少爷之类的纨绔子弟,时常出入勾栏瓦屋,那聚春楼不就是他们的寻欢之所吗,他们在那里学的插科打诨说玩笑话自己自是整不来,只是往握着的手上又紧了些力表达决心。
“日光媚好,哥哥陪奴家院中坐坐吧。”
王秀才打着胆子想她凝视,但见她娥眉如勾,鼻梁挺俊,双眸间流光婉转,便是素面朝天也有着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小户人家的姑娘能有如此肤色,气色,姿色,真是少之又少.他扶着玉兰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坐定,还未说话已听见大门外哒哒的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哐”的一声过后,大门敞开,走进一人,周身华贵,手执马鞭,威风不可一世,正乃王秀才心中所谓的纨绔子弟赵老爷的儿子赵金虎,”老刘在吗?”他冲王秀才无礼的问,眼光转到玉兰身上,愣了一下随即又是自然神态,这时刘根茂迎了出来”赵少爷光临寒舍真是荣幸之至。”
赵金虎一拱手:“刘师傅,家父请您明日移步镇西看看风水。”
“好说,明日定到!”刘根茂拱手还礼。
“那咱们明日镇西见啦,小可告辞.”赵金虎说完便走,行至门口回过头来笑笑,轻拉上门,跨上马背,”啪”的一声鞭响,扬长而去。
王秀才想:”真是邪了!”
刘玉兰想:”瞧那衣服,料子是祥云布庄的没错了。”
而驰骋在路上的赵金虎也在纳闷:”没想到这刘阴阳的女儿出落得这边标致,嗯,有意思.”边想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赖蛤蟆!”他骂一句,一鞭子狠抽下去,奔马后背吃痛,跑的更快了,片刻间扬起了一路尘埃。
这日,清晨的沥沥小雨一直下到中午,闲来无事的人多来到雅韵茶社消遣无趣的时光,王秀才立在桌边,看着墙上龙飞凤舞的名文<满江红>,直觉身在沙场,已然幻身’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将士,大家同仇敌忾,大破金兵,浑然达到了忘我之境。
红霞客栈的雷振福老板正跟宗瑞武馆的李馆长下棋,卖梨的小多子站在一边观棋,不时用手摸摸屁股,前段时间被带进县衙,不明就里的挨了二十大板,要不是家里借了五两银子交了罚金,恐怕少不了关几天大牢。
阿坤不敢怠慢,跑来跑去的给各桌客人加水泡茶,没事时就拿着小多子年初送他的小黄鸭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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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远处马鸣声响,几乎是片刻功夫马已到了茶社门前,众人皆心里暗自叹惊,此马竟如此神速,如此良驹,实所罕见.正思量间,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走了进来,解下斗笠,只见国字方脸,眉宇中摄出剑一样的威势,从背上解下一布裹长盒放在桌上.吴掌柜见此人不同寻常,正准备开口招呼,那人却抢先开了口:”吴掌柜,你可记得我吗?”声音清健,却是一年轻小伙儿。
吴掌柜端详了半天,不确定的说:”您是......李甲,李少爷吗?”
原来七年前李捕头听一云游道士说这小少爷命中多劫,该送去别处使多磨砺,不可自幼娇宠,加上这小儿方十二岁年纪便性格乖张顽劣堪称霸王,李捕头中年得子,常念这是天赐的儿子,更是要甚给甚,很少违拗其所求,虽一万个不舍,但为了孩子立身立业,只得如此,这孩儿不喜诗书,靠依文而成恐难以成器,不过倒常常喜欢拿着父亲的器械耍玩,想到此处,便不顾夫人万般反对,生生将孩子送到了东海之岸的九龙城拜城里的程冠西大侠为师,学习那闻名于世的七十二路枪法,如今七年过去,想是已出了师。
“正是小侄”,说着已坐下,和大家点头打招呼,正下棋的李馆长笑眯眯地说:”李少爷,料想这盒子里便是阁下的银枪了吧?”
“正是”,李甲打开盒子,取出枪身与枪头对接起来,平放掌中。
“好一杆银枪!”李馆长似要把持不住。
而其他人也禁不住心里嘀咕,这么一杆银枪,这可得用多少银子,只有小多子对着李甲的背影甩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对李捕头的恨当场就牵连到了他而儿子。
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大家赶紧到门口,原来雨已经停了,只见镇上有名的恶痞敖霸正怂恿八傻儿兄弟俩打架。
”打,往死里打,揍他下巴!”敖霸一脸的幸灾乐祸。
兄弟两在路上的积水里扭在一起,滚来滚去的甚是狼狈,敖霸身边的小厮们也在旁边加着油,忌惮于敖霸的凶狠和蛮不讲理,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倒是陈老先生无所谓,一把老骨头了,不怕什么:“你们别打了,兄弟俩为了何事?”见两人扭打着不肯理会,李馆长也说:“这还成什么体统,丢人都丢到大街上来了。”八傻儿的哥哥愣了一下,随即看到敖霸支持鼓励的眼神,又是一拳抡了过去。“都少他妈给我废话,我今天就是要让八傻儿得点儿教训!” 说来也巧,那向来和敖霸不和的普进普大爷恰好从长安城里回来路过,这事瞧在他眼里,他跟敖霸是死对头这大家心里都是很清楚的,众人心想,看来又是一场好戏。
普爷身怀绝技柔拳,施展起来看似轻柔实则威力奇大,这门功夫主要讲究内外兼修,一则要练气,二则要以健硕的体格为根基方可入门,他青年时便投入京城马老拳师门下,多年来家业越来越大,武功也是越来越精,人又是仪表俊伟,不知道这风波镇有多少闺中女子想嫁与他,就是男子们,提起普爷也是多有称赞。
这次普爷入京,也是因马老拳师因病仙逝,他惶惶而去,郁郁而归,想起当年师生情深,师傅待他如己出,而功夫上却要求几乎是已到苛刻的地步,当时自己年轻,后来在这世上混迹,要不是当年在师傅监督下根基扎实,恐怕这茫茫乱世要吃不少亏了。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自己和师兄弟们偷懒被师傅发现,罚大家扛着木桩往返五十里,自己身体单薄,等到回到武馆已是体力不支,半夜发起热症,师傅背着他去找郎中,碰巧郎中回了乡下,师傅硬是背着他在长安城里一家一家找,要不是师傅带着他及时去瞧病,恐怕自己就算捡回命脑子也烧的差不多了。
那是腊月,他在师傅的背上迷迷糊糊的,看着满天的大雪却不觉得累,后来师哥告诉他师傅把棉袄包在了他的身上.他那次是没事了,可是师傅却落下了骨刺,逢天阴下雨就生疼。
自己总对自己说要好好孝敬师傅,如今自己有了一些家业,可是师傅却说:”你有出息,为师为你高兴,不过不必破费太多,师傅最高兴的还是看见你们师兄弟能常回来看看,为师便很高兴啦!”
下葬了师傅后,普进跪在武馆的大厅里,望着师傅的灵位久久,后来避开其他人,抛下随从,一个人出了京城,失落地游荡了好久,这才往镇上而来,不料遇到了敖霸又在干坏事,师傅”行侠仗义”的教诲立时显现在心中,他不容多想,过去一提一个便分开了打架的两兄弟,怒目朝向敖霸:”敖霸,你这厮,这般幸灾乐祸,可也太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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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霸嘿嘿一笑:”普爷,这风波镇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普爷:”今天碰在普某眼下,就不能不管,那年李比亚和他兄弟意见不合打架,要不是你从中捣乱,李比亚也不至于家庭没落到如今田地。”
众人心中一凛,当年的情形历历在目,李比亚和兄弟为了分家产大打出手,敖霸得了李比亚好处,合着伙生生把他兄弟打成了残废,使其父气死,母亲也上了吊,当时闹得满镇风雨,路人皆知。
敖霸没好气的说:”普爷,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过街天桥,我走我的地下通道,你跟我半斤八两,别搞得跟正人君子一般,教人觉得做作。”
八傻儿其实不傻,他好不容易自己有了件宝贝兵器,不知为何被敖霸知道了,非让他哥哥来抢,敖霸还扬言说要打他,他见普爷来了,赶紧跪倒在地:”普爷,您给小人做主,我们家里的事,谁让他外人管!”
普爷看向敖霸:”你听见了吧,人家自己家的事,你最好少插手!”
敖霸咧嘴一笑,露出令人作呕的黄牙;”那可不行,这小子得到了一件厉害兵器,此兵器一经施展任何人物灾祸不可避免!“众人心里一惊:莫非是那传了几百年的屠龙刀又出了世?”“哈哈!”普爷仰天大笑,“好笑,莫非是那屠龙刀吗,倘若是,你有胆子夺?”八傻儿一听脸色顿时大变,终于吐露实情:“那倒不是,其实......其实是索命散......”“啊......"
“那可不得了哇!”众人理论纷纷的,这索命散前些年是湘西一怪医为了超越唐门暗器所制的更毒暗器,此暗器可喷出无色无味毒气,闻者皆难幸免,然而因范围难控,难免自伤和伤及无辜,当年两派恶斗,刀伤剑痛者倒不多,但是死于此毒气者甚众,念及此,大家都不禁把那同情的目光化作了厌恶。自那一役后,江湖上同道约好不再使用此物,没想到这平日里倒还老实的八傻儿竟有这玩意儿。普进呵斥道:”八傻儿,可有此事?八傻儿脸色煞白:“有。”普进瞧了一眼敖霸,又扫视一下大家后对八傻儿说:“明天,把东西拿出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毁去,不然,我也找你算账!”“是!”敖霸笑道:“看吧,我是为了大家好,为了风波镇的安定,我是好人啊!”普进心道:“你安的什么心大家心里可明镜似的。”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哦,看来在下冤枉敖大爷了,失敬失敬。”微微一拱手。
然后冲八傻儿兄弟俩道:’还不快滚回家去!”转身向雷老板,李馆长及吴掌柜这些熟人一拱手,眼光掠过李甲及银枪时略有停顿,随即回复正常,众人纷纷回礼,只见普爷跨上马背,双腿一夹,那马似知性一般,轻悠悠而去。
王秀才看着远处镇上的牌坊,上面”风波镇”几个大字被雨冲刷的愈加沧桑,他感慨道:”风波镇,真是风波之地也!”
正在雅韵茶社下棋的红霞客栈雷老板神秘的说:’果然,傅王爷真被抓了!”
李馆长:”哦,你怎么知道的?”说完继续下棋.
‘我有可靠消息,你就别多问了。”
李馆长迫不及待的说:”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们啊?”
雷老板谨慎地向茶馆门口望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说:”傅王爷犯事儿啦,万岁爷让他奉召进京,一进驿馆就被大内侍卫带走了。”
旁边观棋私塾的陈先生道:”你就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吧!”他这么一说大伙儿都过来听了。
雷老板抿一口茶才说:”话说回来,我得提前申明啊,本人今天所说纯属道听途说,我说的任何一句话,转告人数不得超过500,知悉人数不得超过5000,任何无视申明,超出申明范围之行为都不代表本人真实意图,凡使本人所说转告者超过500,知悉者超过5000的,使得本人坐牢,生活费需由第501位转发者负责,客栈经营损失和本人精神损失费由全体转告者负责.”李馆长笑一下:”您这至于吗,好吧你说,我们又不傻。”
雷老板:”事情是这样滴,原来傅王爷的护院王猛王镖头大家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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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觉得雷老板问了句废话,李馆长用胳膊捣一下站在旁边的小多子,”你说王镖头是什么人物?”
小多子平常是当配角的,这时有机会表现可高兴坏了”:”想那王镖头嫉恶如仇,有道是王猛手有辟邪剑,豪绅闻之皆丧胆!”
“不错!”雷老板接着说,”可是还有更骇人听闻的,那王镖头竟然钟情傅王爷的王妃”,他顿一下,但并没有被大家的惊讶表情干扰,继续讲下去,”有时傅王爷让他保护王妃,哪里想到竟然保护出事儿了......”
小多子:”那傅王爷肯定很生气吧?”
阿坤嘻嘻一笑:”那哪儿是肯定生气啊,那是相当生气呀!”
众人都笑一下也不介意,只有吴掌柜白他一眼,分明在说:”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啊!”
雷老板卖着关子:”你们猜怎么着?”
陈先生赶紧催促着:”你快说啊,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雷老板拍着桌子,”大情况,想那傅王爷身份何等尊贵,哪儿能受那等事,一气之下竟打了王镖头一个重重的耳光!”说着做出一个使劲扇耳光的动作.陈先生:”那可不得了,想那王镖头是何等人物,威震一方,也是个英雄人物,要不是傅王爷许下他锦绣前程,怎么能让王猛为他出生入死的卖命呢。”
“那倒是!”众人附和着。
“不该啊!”半天没说话的王秀才突然冒出一句,大家不知道他是说王猛不该喜欢傅王妃还是傅王爷不该扇王猛耳光.”一巴掌断送了傅王爷的锦绣前程啊!”
“此话怎讲?”吴掌柜道。
雷老板说:”不错,要不是王猛为了前程怎么甘心委曲求全,这一挨打顿时也不管不顾了,想人家平常跟朝中不少官员关系不错,竟豁出命去从王府逃了出去,将傅王爷抢占民女私占良田挪用库银的一干事全抖了出来,第二天上朝,傅王爷被弹劾多项罪名,万岁爷盛怒之下急招傅王爷进宫,当下便给关进了刑部大牢,充公全部财物,抄没家产,要不是贝勒爷闻讯跟着西方传教士逃到了洋人之国,恐怕王爷一门尽数灭绝矣!”
“唉......”众人纷纷唏嘘,有道是:盖世英雄难免无常二字,在世富贵犹如春梦一场。
阿坤:”那......王爷一门就这么没落了?”
雷老板指头指指面前的茶杯,阿坤赶紧添满茶,只听他说:”可不,本来要进军机处的,这倒好,满门驳了世袭功名,傅家恐怕官场已无立足之地!”
王秀才本来手指沾了水在桌上一遍一遍的写’功名’二字,这时停下来说道:’想当年傅王爷的阿玛跟高祖皇帝可是浴血沙场一起打天下的,名为君臣,实与手足无别,可惜啊,一代将门之后!”
“世事难料啊!”
“英雄末路......”
“贪官没有好下场,活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红颜祸水哇!”陈先生起身,”各位在着,老朽先回啦!”适时夕阳西下,众人瞧去,但见暮色中一抹红晕,老先生摇摇晃晃的身影拉长在脉脉斜晖里,倒有几分凄凉,或许,凄凉的便是人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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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跟隔壁杂货铺老王下棋的李馆长大笑起来,”好棋啊,好一个舍車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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