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座大山,大山上住着各种植物动物,还有植物的精灵,此山积聚了日月光华,接引天地。山的脚下有一个小村庄,小村庄里住着人们和人们养育的各种动物,有鸡,有狗,还有猫和牛。当然还有许多毛孩子,其中一户人家的毛孩子叫二狗,二狗自己养了一只鸡,这只鸡是二狗从隔壁邻居家的狗嘴巴里救下来的。
每天清晨,遥望远方的天际,太阳的光辉在天边微微闪着光芒,光芒从遥远的天边照过来,笼罩着这小小的村庄,仿佛光芒是村庄的一件薄纱裙,村庄在薄纱裙下隐藏了多少蠢蠢欲动的心没有人知道。也许从来没有,人们,动物们,甚至是植物们都过着平安安静的生活。也许有一些,但是这仅有的一些也在日久天长里成了被掩埋的秘密,变成了无人知晓的灰,于是大家依然欢快的在一起过着惬意相安无事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大家都一样,穿相同的衣服,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开一样的玩笑,连这里的动物和植物也都是这样。
然而,平静的小村庄从二狗救下那只鸡的那一刻开始变的不那么平静了。
那天,阳光照常从山的那边升起,太阳的光辉依然宛如一层薄薄的纱,美丽而迷人,村庄的人们,动物们,植物们已经习惯了太阳的升起,也习惯了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赞美一天的开始,然而赞美之后依然过着宁静的生活。这天,二狗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已经在山上采完蘑菇准备下山了,今天的蘑菇又多又新鲜,他心满意足地向山下走去,唱着奶奶教给自己的山歌,突然听见不远处有鸡叫声,他巡着声音走过去,只见邻居家的花狗叼着一只瘦小的鸡,这只鸡生的倒是不同一般,灰色的毛羽上还有一些浅浅的白点点,二狗看它可怜,便丢了一只蘑菇给小花狗,哄它将鸡放下,小花狗倒是认人,不情愿地把花鸡放下,也不要蘑菇,自顾自地摆着尾巴走了。
二狗把鸡带回家。喂它吃食。从此这只小花鸡便跟在二狗身后,他到哪里,它便到哪里。除了二狗去了另一个世界,它无法跟随。
二狗去世那天,小花鸡见过一只白天鹅,天鹅白色的羽毛,洁净,明亮,盛大的翅膀张开像是一把巨大的伞,天鹅在这把伞下飞翔,美丽,迷人。它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一次路过,带给了一只瘦小而悲伤的小花鸡什么。二狗离开了,它想他一定去了天堂,他喜欢采蘑菇,那么天上这么多的蘑菇云够他欢快地采一辈子了。小花鸡夜晚被关进笼子里,和其它的母鸡公鸡小鸡一起。它们叽叽喳喳讨论着主人的儿子为什么突然去世了,然后又叽叽喳喳地睡去。白天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在公鸡的叫声中醒来,然后被主人放出笼子,一起出去觅食。
这样夜晚被关进笼子,白天出去觅食的生活,小花鸡过了几年。在这几年里,它结识了新的朋友,小黄鸡,小灰鸡,还有当初叼了自己的小花狗。它们一起去田间觅食,一起在山间游览,一起讨论谁最先下蛋,这样的生活倒也平静和安宁,它也渐渐忘记二狗去世的事情,人们在平安里是容易忘记悲伤的,或者悲伤自己选择了被永久的遗忘,因为安静的生活总是提供了舒适。小花鸡长大了,长成了一只羽翼丰满的母鸡。它看着自己日渐丰满的翅膀,它从来没有忘记二狗去世那天见过的美丽天鹅。
它想飞翔,飞到天上看是否可以和二狗说说话。或者,它只是想飞翔,因为它也拥有一双翅膀。
关于飞翔的念头一旦滋生,便像涨潮的潮水,再也无法褪去。它真的开始练习飞翔了。
这天清晨,阳光依然从山的那边升起,它来到半山腰处,这里曾经也是二狗救助它的地方,它扑楞楞的扇着翅膀,想飞上石头,飞上树枝,然而并不能。因为自己的羽毛很乱,骨骼很硬。朋友们来看它,认为它一定发疯了。可是这对于它来说都不重要,它只知道自己是一只有翅膀的鸡,那么它就是可以飞翔的。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它都来半山腰上练习飞翔,用山边的泉水梳理羽毛,它开始可以飞上石头了,也可以飞上树枝了,接下来能够飞上蓝天,它就实现了愿望。这是值得高兴的事,然而令它感到遗憾的是,曾经的朋友们已经视它为敌人,主人也把它赶出了家门。起初朋友们见它每天练习飞翔,只是孤立它,渐渐地,它的羽毛越来越光滑,翅膀越来越有力量,而且身为母鸡的它,没有下蛋。于是朋友们开始攻击它,它们说,身为母鸡,我们都下蛋,凭什么你不下蛋,还练习什么飞翔。主人也把它赶出家门,因为没有谁会喜欢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它看着曾经的小黄鸡,小灰鸡,每天努力地下蛋,它也开始分不出它们了,因为它们越来越像了,仿佛穿了一样的衣服,曾经的小灰不似灰,曾经的小黄不似黄。它们穿上了同样的衣服,不灰不黄,似乎村庄里的鸡们都是这个颜色,连曾经的小花狗也不花了,也是不灰不黄的颜色。而只有自己,灰色的羽毛越来越灰,白色的点点越来越白。它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它只知道自己是一只鸡,而每一只鸡都拥有一双翅膀。
被赶出家门以后,小花鸡依然在半山腰练习飞翔。村庄的人们,动物们已经渐渐忘记了这里曾经有过一只不会下蛋的灰白母鸡。
又过了几年,小花鸡也老了,这天它从睡梦中醒来,伴随着阳光柔和的光线,它发现自己的窝里有一颗鸡蛋。它终究还是下蛋了,而它终究也只能飞上树梢,无法飞上天空像一只白天鹅。然而它以为自己度过了一个满意的人生,因为它下蛋,因为它是母鸡,它还练习过飞翔,因为它拥有一双翅膀,如今它的翅膀柔软坚挺,毛色纯正而光洁,谁都可以认出它。
不会下蛋的母鸡终究下蛋了,拥有翅膀的鸡终究没有飞上蓝天,然而谁都能认出,这就是当初那只被主人赶出家门的灰白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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