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夜的街头,道路清畅,路灯惺忪,苏馨劳累了整个午后,一上车就斜倚着闭目入眠了。David故意放慢了速度,将车开稳些。他突发奇想,没有开车送苏馨回住处,而是连夜开往了舟山。整整5个小时的车程,他中途没有休息,看苏馨睡得香甜,他边听着音乐边飞驰,凌晨到海边,正好看日出。他天性爱探险好奇想,这常常让他沉浸在步入未知、领受惊喜的愉悦中。
苏馨醒来的时候,耳畔是熟悉的音乐,眼前是陌生的景象,她摇下车窗往外看,天啊,那一片白乎乎的是什么呢?
David把眼镜递给苏馨,苏馨忙不迭地戴上,“David,你看,是大海!是大海啊!”David得意地欣赏着苏馨激动万分的神情,她像孩童般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朝大海走去,“David,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幻想有一天,一醒来睁眼就能看见大海,很大很大的海……”苏馨一边说一边脱下鞋子,“天啊,David,我现在居然就站在海边!”她拉起David的手,“快!我们走近大海一些……”David紧步跟上,他爱看到苏馨欢乐的模样,像放飞的鸟儿跃然凌空。
真地到了海水近处,苏馨却又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馨儿?”
“David,你感觉到浪花抚摸沙滩的温柔了吗?这沙粒那么细腻,真不忍心踩坏了呢。”
“傻姑娘,你踩不坏沙滩的,因为海浪会一遍一遍帮她抚平。”
是的,回望那些杂乱的脚印,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苏馨沿着海浪画出的线条,往前走,她的脚印隐隐现现,David伫立在海滩上,看着她欢快的身影徐徐然走远,他突然放声大喊:
“苏馨!嫁给我好吗?”
苏馨猛然回头,她怔怔地站立原地。
“苏馨!嫁给我好吗?”David再次大声高喊,这声音随着海潮叩响苏馨的心门。
苏馨注视着十米开外的David,无比确信地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海面上泛起红霞片片,苏馨指着日出的方向,“David,你看,太阳马上要出来了!”
David跑近来,揉住苏馨的肩膀,“馨儿,那是天上的太阳,从今往后,我作你地上的太阳。”
David很少说这样肉麻的话,苏馨忍住笑看他,很豪爽地回答,“好!那我就是你地上的月亮。你是我的光,我是你的影。”
“不,你是我的光,我是你的影。”
他们在阳光洒遍海面的清晨,决定厮守终生,他们许下共同的愿望,要一起去看海,去看不同的海,光影相随。
苏馨的婚礼很简单,在牧师的见证下,权正东作为长辈牵挽着苏馨,郑重地交托给David。两个年轻人,在上帝面前庄重地承诺。当天下午,他们飞回新加坡,在David的故乡举办另一场婚礼。David知道苏馨喜欢大海,婚礼完毕就前往马来西亚的Tuaran,开始他们长长的愿望之旅。
他们从亚洲到欧洲,从非洲到美洲,在三年多的时间里,走过了上百个海滩。David的摄影作品在不同的国度流传,苏馨在各地感受当地人的文化和服装特色,没有停止她在服装设计上的执著。他们每到一处就把合影传发给权正东,让他知道他们的所在,分享行走的快乐,这样保持着联络的畅通,他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找到他们。
苏馨很希望就这样可以和David一起继续行走、流浪更多的国度,她享受这样的自由,两个人没有牵绊,彼此依靠,绝对默契,行走江湖!不见神雕,却胜似侠侣。
Jason的邮件打断了苏馨这种设想,苏馨才知道两年多前,权正东就已经被查出肺癌。她回想那年生日宴后的谈话,也许权叔那时候就预感到自己身体的不适了。David和苏馨读完邮件,就订了返沪的机票。他不用问苏馨,就知道苏馨的想法,而且总是立马行动,不给苏馨犹豫的时间。这就是伴侣,不在口舌之爱,点滴的行动里就是爱意的表达。
权正东的肺癌已经出现明显的抗药性,几番化疗之后,身体虚弱,头发尽脱。苏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权正东,疾病残酷,岁月无情。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早了。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苏馨放下一切个人的打算,陪伴在权正东的身边,每次疼痛发作的时候,权正东让苏馨离开,只允许David在身边,他心知肚明止痛针的剂量越来越大,意味着他离开这世界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请律师来,立下遗嘱。他拜托David订票,他要去绵阳。于是,苏馨和David陪着他到了绵阳,在老家生活的三天,权正东几乎一直躺在床上,所有的药物都已经不起作用了,他只想安静地离开这世界。
如他所愿,苏馨和David将权正东的骨灰盒小心地埋葬在苏馨母亲坟墓的东边,这是苏馨母亲死前嘱咐埋葬她的方向。苏馨把刻有母亲名字的项链埋葬在权正东的坟头,这两个相爱的人,活着的时候彼此承受了太多伤痕与遗憾,如果天国相见,但愿可以继续那份属世的光阴里未尽的情缘。
权正东把公司一半的股份归入苏馨名下,苏馨将其中的二分之一作为奖励,以10年前的股价开放给公司15年以上工龄的员工自愿认购,剩下的二分之一,她持有着,用每年的股权分红设立基金,来资助家乡的教育发展和教会运作。作为公司的股东之一,她拒绝参与管理,她选择依旧作为一位服装设计师来驻守QUEEN的设计部门。苏馨享受这样单纯的创作设计工作,保持着她走上设计行业的初衷。
Jason作为公司的CEO,不负权正东的重望,兢兢业业地统管公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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