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的煎熬
那天放学时，她所在的小组开始做扫除，坐在她后面的金宁向她借了块抹布，她把抹布一递给金宁后，便迅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又麻利地低头朝门口走去，准备溜号。可巧金宁高高站在门口的桌子上，正准备擦大门上的玻璃，大门暂时给堵上了，而就在这时，吕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桌子旁和金宁说着什么，邢楠没办法，只好走过去。
“金宁，麻烦你下来一下，我出去，抹布用完后就放我书箱里吧。”
话刚说完，吕毅开了口，“金宁，人家让你快下来，抹布用完后就放人家书箱里。”
“行。”金宁应着，“咚”地一声从桌上跳下来。邢楠快速移开桌子走了出去，心里对吕毅充满了反感，“怎么又碰上他了，并且他还重复了自己的话，真讨厌，怎么这么倒霉呢，总被人开涮取乐，让人看笑话。”现在她隐约觉得这个吕毅似乎是有意地要碰上她，想到这，她暗暗提醒自己要倍加小心了。
她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她发现在每周年级大扫除，她和毕晓薇擦楼道的大玻璃时，吕毅也不干自己的活，而是在楼道里来回溜达，并不时走过来，和毕晓薇说话。
“快点干啊，一会验收的来。”
“你都干完了？”
“你别管我，你好好干。”
“我光看你在这瞎晃荡呢，还说别人。”
站在玻璃窗沿上，听着这没话找话的对话，邢楠只好一个劲地低头向玻璃哈气，认真擦拭，她希望他快点走开，自己不想看到他一丁点。
又过了两天，她和班长上楼时，又看见了他，她正和班长闲聊，情绪很放松，眼睛平视着前方，在楼梯拐角处，全然没料到会又遇见他．当她的目光完全放松戒备地和他的相遇时，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神情似乎是含笑意的，邢楠触电似的慌乱地垂下眼，紧接着听见他变了声的粗嗓子快活地对身边的班长说着：“这次语文考得怎么样？”班长打趣地回答：“马马虎虎。”而后，大家擦肩而过，而此时她的心再次陷入极大的烦恼中。
每天放学，她都习惯从教室出来，左拐走一小短楼道，再从中间的楼梯下去，走出教学楼。这样的路线走了几个月了，可她慢慢发现自己一走在楼道里，好几次都能遇上吕毅。依旧是那蕴含着某种东西的眼神，让人体会不出来其中的意味。她不明白他怎么放学了不背书包走人，非要逗留会，并且每次碰到时他都是从楼道的纵深处迎面而来。她猜想他可能习惯于去厕所，楼道那端的确有男厕；也许他是习惯放学了和别的班同学聊会，而这些都可能是导致最终和他碰上的因素。于是她决心改变路线，放学后走教室斜对面的另一段楼梯，这通常是把自行车存在后院的同学走的道，因为学校后门有个大车棚，但对于走学校正门的同学来说则有点绕远了。可现在，她不怕多绕点远，只要能避开那双眼睛。
第二天放学时，她看见吕毅第一个走出教室，自己也急忙随后走了出来，当吕毅还往楼道那端走下去时，她轻松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悄悄地走下了教室斜对的楼梯，心里忽的豁然开朗起来。一连几天这样走下来，再没有碰见他，看来这法子很管用，她心里不禁暗喜，心情舒坦了许多。
半个月一晃又过去了，天越发冷了，每天的课紧张而又平静地上着，上次月考的影响已渐渐淡去，课上课下气氛重又活跃起来。虽然大家见面一团和气，但大伙尊敬谁，瞧不起谁，愿意和谁说话，不愿意和谁说话再分明不过了。
郭严一下课便吹起了小喇叭，毕晓薇回过头来大声嚷：“真烦人，快别吹了。”郭严连忙点头哈腰地陪着不是。
“你昨天也去看足球了。”
“对啊，我看见你和王德凯了，你一边吹着小喇叭，一边还扔了一个矿泉水瓶子，对吗？”
“哎呦，都让你看见了，我也是生气，着急了，眼看着球就在脚底下，他楞让人拐跑了，真气死我了。”
“你也太不文明了，随便扔东西。”
“你千万别把我当坏人，我也是一时性急，以后保证不扔了。我其实是个挺文明的人，尤其对您。”
毕晓薇瞪了一眼郭严黯黑而比例失调的脸，把头扭了回去，不再理他了。郭严则哭调地唱了一句：“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
中午吃饭时，大家三五成群地边吃边聊，声音此起彼伏或乱糟糟地融合在一起。然而，不知怎的，邢楠一下子就从纷乱的嘈杂声中捕捉到了他的声音，这声音很刺耳，那正在变声期的低音粗嗓子正在高谈阔论着。“我看以后结婚也给改革改革了，不能老让男的全包，又买房买家电的，这男女不平等啊。”
“呸，就应该让你们男的多花点，这就够便宜你们了。”这是齐惠的细嗓子。邢楠不想再听下去了，可那声音仿佛千万颗针似的向她全身刺来，邢楠真想捂住耳朵，她开始尝试着去听其他人的谈话，可半天听到的依旧是那个声音，只是那个声音。
吃完饭，她把饭盒往书箱里一放，这时似乎并不能马上看书，因为让大家看见了，又会窃窃私语，也不能一味傻坐着，更不能忽地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教室，那么，干什么呢？似乎只能是趴着假装睡觉，但是就是睡不着，于是偷偷地把书放在书箱里，打开来，低头趴着看，但是还是看不进去。大家都在说话，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人正在议论自己；一想到这她慢慢移动身子，向课桌里侧靠，直到胳膊移到了桌子内侧边沿，再无余地的程度为至。她无意识地蜷缩着自己，帮助大家忘记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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