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一 章 面具浮世绘
第二学期，邢楠听说中午物理实验室开放，便不再去地铁了，而在实验室里吃饭了，尽管那里并不允许吃饭，只允许上自习。但邢楠还是大着胆子，在中午12：00实验室还没来一个同学时，偷偷在那吃完了饭。
一连一个月，她在这安静舒适地度过了中午，慢慢地来这的同学开始多起来。其实中午班里只有十几人在校吃饭，在教室里复习做题完全没问题的。但吕毅和几个爱闹的男生总是喜欢说话，所以有的用功女生便躲到这来了。
邢楠吃完饭总是习惯先趴在桌子上休息会儿，可那天刚闭上眼，就听见吕毅和一个男生说着话进来了：“你瞧瞧，这儿都倒下一片了。”她不禁眉头一皱，“怎么又跟这来了。”没办法，有限的几个空间总是防不胜防的，只能忍着，吕毅到哪也不怎么踏实做题，总是不停地和人说话，她烦透了。
这学校真太小了，根本没藏身之处。但那天中午她无意中发现有两个女生从物理实验楼对面一个只有一人宽的狭长胡同里钻了出来。她平时从来没注意这还有个小胡同，于是等她俩走远时，邢楠走了进去。这个小胡同很短，尽头拐弯处有三四平方米见方的地方堆着煤灰，一抬头，上面恰好正对着教学楼楼道的窗户。邢楠心头一亮，这是个好地方。
于是第二天起，中午12：00 ----12：30 她在实验室吃饭，吃完便拿着书到这小窄胡同里温习。但她心里仍不踏实，总害怕会有人会进来。终于有一天中午，当她又拿着书走进胡同，刚要走到尽头的那方块地时，忽地看见一个男的脸朝里站着。那人听到脚步声迅速转过身来，原来是班上一个叫高猛的男生。
“你来这干什么？”他冷冷地问道，邢楠一句话没说，扭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她想这个地方一定有很多人来过，每年在这上学的学生可能都进来过。发泄、逃避、反省、倾诉各种秘密……都在这里。她再不会到这来了。
月考和期中考试紧挨着，常老师安慰大家：考试对大家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不用紧张，就把它当做练习卷子，多考几回，7、8、9三天才能不紧张。但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没过几天就发下来的成绩大榜像一股强大的潜流搅动着大家的情绪。邢楠现在似乎坐稳了倒数几名的位置，怎么也挣扎不上去了。她不敢面对周围人，同学们也不理睬她，只有一回，有个宽脸女生在厕所里忍不住地问她。
“你要是总考最后几名，你妈说你么？”
邢南被问得顿时满脸通红，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还好吧，她知道我也在努力，我脑子不行。”
对方同情似的笑笑，挥手说了再见，邢南知道她终于满足了别人的好奇心。毕晓薇已经很长时间不和她说话了。邢楠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哪得罪了她。毕晓薇总是第三名，天天穿得漂漂亮亮的，现在又快考试了，大家表面都装作轻松，但暗地里相互摸底对方的用功程度，比如人家会试探你：“昨看孔令辉了吗？”如答没看，必遭戏弄：“又用功了，争取拿第一名吧。”若答看了，人家会进一步追问道：“你都看完了吗？”后面的甲A看了吗？“其实也未必这位就看了多少，无外乎小心眼里去揣测对方的复习时间。
尽管大家都装着继续玩玩闹闹的，但实际上是都回家玩命用功去，每天都会有人陆陆续续地找借口请假，毕晓薇也不例外。她跟周围同学说：“我男朋友长得特像何家劲，今晚上他要请我吃西餐。”
大家都围着问：“在哪？几点？”
“今我不上晚自习了，常老师要问拜托就说我头疼得厉害。”
“行，没问题。”
“他抽烟吗？”
“抽，有一次他上我家一小时抽了5根。他走了，我忘了倒烟缸了，结果我妈下班看见了。”
“说你了？ ”
“没有，我妈不敢说我。”
“你妈真好！”
“走了，各位。”毕晓薇声音甜甜地讲完了，蹦蹦跳跳地走了。
第二天晚自习，毕晓薇没带语文精选试卷，破例跟邢楠开了口：“我忘带卷子了。”邢楠连忙把卷子铺在两人中间。下课时，邢楠没话找话地问她：“天气预报说今儿晚上有雨，你带雨衣了吗？”
“没带，不过没什么，我男朋友放学接我。”毕晓薇高傲地抬起头说着。
放学时，邢楠特意偷偷跟在毕晓薇身后，想看看他男友长什么样。天果然下起雨来，毕晓薇一点没有等人的样子，取了车飞快骑出了校门，向左手的街道疾驰下去。邢楠不禁有点怀疑：或许她根本没男朋友，昨天不过是为了回家复习功课，但又非要在人面前装作自己不学光玩的样子，没意思。”
转天的历史晚自习，班上又走了三人。常老师问班长：“这三人请假了么？”
“没有。”
“我看出来了，一个是路士彬，这个咱别管，人家是借读生。另两个是李梅娜和亚涛对吧。这俩一对，大家伙瞧见没有，这俩一出门，准吹，没跑儿。”全班哄笑起来。
“郭严，今卷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
“都写了？”
“写，写了。”
“又找我茬儿”郭严小声嘟囔着，大家窃笑起来。可这会儿邢楠翻遍了书包，也没发现今要的卷子。最后只好求毕晓薇了：“真巧，昨你是没带，我今儿也没带卷子。你借我看看吧。”
毕晓薇一动不动地拿着卷子，又像过去似的，装作没听见了。这时钱老师又说话了：“今这自习咱就对卷子，右边这排起从第一题开始，一人一道往下走，开始。”
幸运的是，钱老师指的是靠门的那排。邢楠舒了一口气，连忙接着对毕晓薇说：“借我看一下行吗？”毕晓薇还是低头一动不动。
“我昨天不也借了你吗？我就看一会儿。”毕晓薇仍旧不动。
“要不一会儿到我个时，借我看一眼也行。我说完自己那道题就给你。”
这次毕晓薇像是很烦地扭了一下身子。然后斜着坐着，把个后背留给邢楠。没办法，邢楠只好默默地数了两遍轮到自己时应该回答的是第几题，而后在一旁自己看看历史书。还差两个就到自己个时，邢楠忍不住又求毕晓薇。
“我就看一眼就给你。”但依旧是没用，后者毫无反应。邢楠叹了口气，转过身借郭严的卷子看了一眼，幸运的是轮到她的只是一道单选，快速连题带答案抄了下来，站起来完成了任务。当她坐下时，心里像堵个大疙瘩似的，恨不能大声对所有老师说：“你们天天喜欢的学生其实是个最自私、虚伪、娇嗔、势利眼的坏学生。”但是班上只有一个回声：对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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