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刚下班，小马说他得回一趟家，第二天早上就不见踪影了。
小羊玩着李欧的电脑，她的角色已经四十级了。
“现在好难升级啊。”小羊抱怨道。男生看着她电脑上的下载进度条打发时间。
已经中午了，窗边的日光已经滑回了窗台，气温在升高。今年气温有点反常，都快十一月了还热着。
“走去吃饭吧，下午再玩咯。”进度条快满了，叮的一声，李欧爬过去点开了安装文件。“好好，走走。”
周日的饭厅里没有几个人。
“小师总是会问打菜的师傅奇怪的问题，他们总是被她逗笑。”听到这，男生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抖动了一下。
“小师总是一副未满十八岁的样子，对所有充满了好奇，虽然偶尔会生气。”她没忘记她。
“你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
“一开始我觉得你是怪人，可我总在想：一些人怪异总有原因的吧？”
“我想没有，很多东西是天生的，与环境无关。”
“怎么个怪呢。比如你跟人说话的方式，你总是把对话吞掉，话题吞噬者。”
“这也叫怪啊？”
小羊想了想：“比如你吃东西的样子。”
“现在吗？”男生握紧了筷子。
“奇怪一点总是好的，要不然人人都一样了。”
“你也很怪，你知道吗？”
“你这样说就很怪了，一般人不会这样说。”
“作为朋友也不会吗？”
小羊迟疑了一下：“好朋友不会这么说。”
“该怎么说呢？”
“你也很特别。嗯，对，这样说。”
“不都一个意思吗？”
“对我来说不一样。”
“你也很特别，真的。”
小羊笑了：“干嘛要加后面那一句啊？多毁气氛。”
“你，也很特别。”
这次女生脸红了。
“你脸红了。”
女生装作害羞似地摆了摆手：“不要说出来，怪人。”她没看到男生表情的变化，或许他不喜欢被叫怪人。
餐后他们走私了些肉出去，站在超市前等猫出现。“猫会来吗？”“你叫一声嘛。”
李欧真的叫了一声。小羊发现了它：“它在那。”它正躺在一片小草地上晒太阳。
“呦！一点感激的样子都没有唉。”吃完饭，猫躺着继续晒太阳，肚子轻快起伏着。“你听。”它的呼吸伴着轻轻地呼噜声。“它很享受呢。”
李欧向着猫侧躺下来，一手支着头。小羊也坐在一旁。
“小马家是哪里的？”“不太清楚。好像是江西的。”
“小师呢？”“应该是南方人吧。”
“你呢？”“海南的，海口。你呢？”
“我是本地人。喜欢海吗？”“那当然了。”“可惜这里没有海。”
他们继续晒了一会儿太阳，一起走回宿舍了。下午他们打算再去一次古镇。
大太阳炙烤着大地。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去小镇的路上。
“秋老虎真厉害。”“等到了那里就凉快啦。”
镇上的人比平时多，他们一人要了碗凉面，漫不经心地吃着。
小羊说：“我去买油堆。”“哪里吃得下那么多。”“我喜欢嘛。”
小羊比一般女生吃得多，体型有些微胖，她倒不是太在乎。
“刚做好的，来！”她拿来四个油堆：“吃饱是福气。”
李欧自言自语：“看来我没这么好的福气。”
“你说什么？”
有一条两边都是芭蕉林的小道，尽头是一个废弃的码头。码头前面的桥通向一片滨水的竹楼，时不时有溪水从脚下的小木板桥下穿过。
“这里挺好的。”“……”“真的挺好的。”男生似乎陷入了沉思。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码头那里。一人手里一个粽子，慢慢走近芭蕉林里的小道，或者说是人走出来的小道。
“这能踩吗？”“怕什么。”李欧带头走了进去。“小心不要蹭到这些树，有黏黏的东西。”“那你还带我走这里。”男生回头笑了笑。
它们的叶子宽阔而狭长，两排纹理延伸到尽头。空气里弥漫着芭蕉花微酸的香气，引来很多黄蜂。
“你看我鞋子。”小羊鞋子上都是泥了。
傍晚，红色的晚霞张开铺满了西边的天空。李欧的宿舍里，小羊在洗鞋，另外一个正在玩冒险岛。
“你多少级了？”
“我看看……三十一，怪物的血好多啊，打好久才死一个。”李欧站在怪物里面一直掉血。
“你爬到台子上在远处打嘛。”
“打不到啊。”李欧站得太远了。
“我看？”小羊擦干了手跑过去：“你是法师唉，攻击距离可能比较近。”
天色渐暗，晚霞已落幕，天空的深蓝本色显现出来，慢慢向紫色靠拢。无云的天空照不出远处城市的灯火，现在已是完全的漆黑一片了。
李欧靠在床头睡着了，小羊还在打怪物。她看了一眼熟睡的他，关掉游戏，向门口走去。刚打开门，看见猫端坐在门口，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转而定定地向屋里看着。她蹲下来伸出手。“啊！”她的惨叫响遍走廊。
“还好只是破了点皮，去用水冲冲。”“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它怎么还是那样？”“我也不知道，它可能觉得你来者不善吧。”“我哪有。”小羊用湿哒哒的手捂住脸，一副委屈的样子。猫站在门外，只是靠的更远了。小羊命令道：“去把它抱起来。”男生照做了。看着蹲在地上的男生，小羊说：“打它！”这次他没理他，抱着猫走向走廊尽头的窗台，把它放在那里。他们一起望着远处发光的游乐场。
女生发觉了异样，心里的气一下子消了：“你怎么了？”“我没说要真的打它呀，就是……教训一下，让它知道抓人是不对的。”“我只是……我也没想要真的伤害它，可它伤害了我，你看。”“我只是想逗它玩一下，按了一下它的头。”
李欧转过头，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简单的注视。“你喜欢它吗？”“当然喜欢啊。”
“我也不懂，有时候太靠近就会想去伤害吧？因为觉得已经这样亲密了，一点点的伤害是无所谓的。但又不懂怎样的伤害是适度的，不懂什么时候会累积成为隔阂。”
他说的她都懂，她早就领悟得彻彻底底了。叹了口气，她说：“大道理谁都知道，但不是谁都能按照大道理做啊。”
“用心就好了。”李欧抚摸着猫，它现在很放松。
回到自己的宿舍，小羊坐在床上。她忘了开灯，窗外微弱的灯光在身后将她的影子勾勒出来。
闭上眼睛，用心，用心，用心思考。不要让肉体的激素控制身体，用灵魂去思考，怎样才是对的。她想起了小师，她的背影坐在海边望着大海上翻滚的波浪。纷飞的头发前，她右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那单纯的七彩拱形在辽阔的背景下近似无限，只是单纯的，敬畏。小羊顿悟了：用心去对待一个人或一个动物不正是像看一道彩虹那样，这样的感觉发自内心。她想像自己坐在海边，继续看那道彩虹，它那么单纯，却包含了无数的颜色，一个人的态度应该单纯，却包含了所有的感情。她的心突然提了一个问题：你说，不为爱而爱的人，他们实质上还是人吗？
“那是为了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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