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瘦又高，人群中你一眼就能认出他；眉毛被头发盖住，黑褐色的大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狭长的感觉，尖脸，高高的颧骨上几颗晒斑。
他是化验室新来的实验助手，名叫李欧。
“叫我小欧。”
“这样别人会以为你姓欧呢。”小师打趣道。
“叫小李不好听。”他皱了皱眉头。
他和小马相处得不错。
一天小马和小师小羊一起吃饭。
“在你讲话的时候，他会一直盯着你的眼睛，像是在揣测。”
“叫端倪会不会更好些。”小羊插嘴道。
“他的眼神给我一种无知的感觉，充满了天真，反正我看不透他眼里的东西。有时他又低着头不看你，一副猜不透的样子。”
“惯于掩藏的人都这样，”一直沉默的小师在这时开口了：“他们直面你审视的眼光，却让你有被审视的感觉，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做事的时候很专注，脸紧绷着；但在跟你说话的时候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你根本猜不到他是什么心情。就像观察一个深渊，感觉不太舒服。”
“或许他根本都不care，你紧张什么呢？”小羊说。
小师的恋情终于进入下一个阶段了，他和男友同居了。小马和小羊见过另一个“小马”一次，一眼看去像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给人一个颇为白净的大体印象。
“你们不要八卦了好不好，我说我说。他已经毕业了，都当了好几年程序员了。”
“最近都没在宿舍见到你。”小羊直截了当。
小师扭头就走，大喊了一声FUCK。小马把手搭在小羊肩上，说着：“咱总得适应这样的情况啊。”小羊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泪都快要烫伤自己的皮肤了。“她不能这样对我们啊！突然就什么都不跟我们分享，突然就对我们发火。”
李欧出现在食堂门口，朝小马走来，看到女生哭丧的脸却没有犹豫，上来就问她：“你怎么哭了？”
小羊畏惧地看了他一眼。他直直地盯着她，一副不解的样子：“跟谁吵架了？”女孩摇摇头，别过脸。
“你女朋友？”
在小羊想要摇头的空当，她感到小马的手臂收紧了，使她向他体侧靠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羊。”
小马抢在李欧前面：“他就是李欧。”
高个子男生垮下肩来：“唉，我饿了，去吃饭了。”说罢绕过二人向深处走去。
小羊推开男生：“你干嘛？”她眼里藏不住笑意。
小马也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撒了个谎。”他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
“他还真是个怪人。”女生回头瞄了一眼深处。她都没察觉到她已经一点也不伤心了。难道，小师给他们的快乐一直都是幻觉吗？
今天小羊带李欧去领新猪。
“你是什么专业的？大学。”
“预防兽医。”
“你是本地人吗？看起来不像南方人唉。”
“来自附近的一个市。”
“哇。”
女生走进车上的猪群里，大吼了一声，所有的猪就都向外跑去了。
“看，简单吧。”
刚说完，一只猪跳出了围栏，向主建筑楼跑去。二人狂奔去追，没想到小羊跳起的时候脚勾住了围栏，一群猪集体出动，四散而逃。李欧忙着护住女生，抽不出身来关注围栏。
“闯祸了。”
女生的双手都擦上了，额头上也得了个大包。
“你好笨哦。”小马走进医务室。
小师急匆匆赶进来：“刚刚在配饲料，一只猪闯进来，我就知道有事。”
“现在没事啦，我们不都好好的吗？”李欧说。
小师气鼓鼓地盯着他：“这点事都干不好，今天你就等着被领导炒鱿鱼吧。”
男生呆住了，嘴半长着。
小羊默默看着男生许久，才说：“是我的错，我摔倒的时候是他拉住了我，我俩都倒下了，他一直用身体保护着我。”
小师顿时没气了，拿出三个纸碗：“红豆西米露，”她递给男生一碗：“吶，给你赔不是了，谢谢你保护了小羊。”
她忘记了这里不是病房是不能吃东西的，但老医生并没有阻止他们。
谁都没想到小羊会突然离开。有人说是去上海做生意了，有人说是回广西老家了，更有人说她自杀了。没有人有确切的消息，她留下了所有东西，就这样突然蒸发了。没有留下音讯，更没有回音。甚至引得小马小羊深思她是否真的有在这里呆过。
“别哭了，如果她向让我们知道她去了哪里，一定会让我们知道的。”这次安慰者是小羊，哭的却是小马。
“她很有可能被绑架了，我们得做点什么。”
“已经报案了，我们现在只能做的就是祈祷她安好了。哎呀，别哭了，我们都很难过。”
“我感觉，”坐在两人对面的李欧说：“她是自愿离开的，”他又顿了顿，垂下眼来：“每个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因，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
“她是在做坏事啊！这样岂不是太自私了吗？”
“有原因的。”
“你懂什么？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小马愤怒了。
“愤怒是幼稚而无知的，但有时候我们就是控制不了，不是吗？”李欧像是在念诗。
小马忍受不了与他的对视，望向了窗外。
小羊找了个机会跟李欧谈话。
“我不懂你，刚才你不是在安慰他呀，你激怒了他。”
“所以，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吗？我是说，我们几个人。”
女孩马上摇头：“你没有找合适的时机说合适的话，而且……而且说话总是模棱两可的，本来想是安慰的话，到你嘴里变成讽刺的话了。”
男孩又用那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这次小羊不再退缩，迎着他的目光，看进他的眼里。
那深深的眼窝里，像是一个燕巢，盛着一面黑镜；昏暗的灯光下，又像是一潭黑水，但她能感觉到那水是澄澈的。他们都没有说话，女孩却突然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了，那是微光下不露声色的波纹。水面之下，是一种诗一般的世界，那里有，一些激动的情绪与闷燃的火光……正当她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的时候，男孩眨了眨眼。
“这叫……想入非非。”
“什么？”
“一个哲学术语，古时指的是佛家与道家高僧沟通时不可言传而在安静中神汇的一种状态，现在却变成了贬义词。”
“刚才小马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需要磨合的关系，是虚伪的。”
“你要是再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也受不了。”女孩笑着晃了晃手指头。
李欧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或许我们能去你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找一找，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让他感觉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