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远处的城市灯红酒绿,在窗玻璃上的一层油脂里反复折射,呈现出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小羊伸手在上画,一个树干,一个树枝,她开始画一个弧形,第二个弧形,组成两片心形。眼泪流出来,她蘸着自己的泪水在玻璃上画,窗外飘着雨,被风拉扯在玻璃上划着斜线,将另一侧的泪水染上冰凉。
她不懂这是否是一种情绪:就是在某些东西逝去前离开,带着悲伤痛苦,因此上瘾。
谈到某些东西的逝去,如果牵涉到一个人,那么与他相关的一大群人都要悲伤。但如果是一个东西的丢失、一份真情的走远、甚至是时间的流逝,人们会不会更悲伤呢?似乎是这样的。
所以到底是人本身,他的身体,你想要得到,还是他携带的东西,得到或得不到?说到底还是去占有,享用。
大巴还在前进,说来也怪,像千千万万辆车一样,都有它的目标。而这条路,如同千千万万条路一样,也有它的终点。这大巴和这条路,现在看来是如此的亲密,引人羡慕。
雨停了了,远处就是黎明的曙光,它被乌云包围着,但它总是知道乌云总会散去,而它因此能够变成朝霞。这不,乌云很快排列成一片片鱼鳞状的灰色团云,在变浅,直到成为完全伸展的羽翼,透出金色的光芒。乌云是善良的,只是它哭泣的时候不招人喜欢。
很高的地方有一只鹰在盘旋,它不是在寻找猎物,只是在飞翔,它深知飞翔的意义,只是不为了飞翔而飞翔又有什么意义?有一双翅膀,就真的要去飞翔吗?那么那些没有翅膀的,飞翔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意义呢?
车进入了山区,这里的雾还未散尽,浓如牛乳。就这样一直行进着,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似乎到了山顶,偶尔瞥见低矮的溪流与神秘的人家。大山总是遮遮掩掩,只见轮廓,但它应该是最深情的吧?它不会说话,风吹过便被拦下不许做声。常说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而如果它想说什么,它会告诉你:真正的深情用耳朵是听不到的。可惜大山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隔着厚重的白雾听那溪流的声音、听寂寞的虫鸣。这样似乎是遗憾,无论你怎样说,它都不回答,如果有什么回答,就是你大声喊叫的回声吧?是否还会爱它呢?如果想要答案,一定要用心听,不要表达,先听自己的心声,会是什么感觉呢?答案不在它那儿,在你这儿。
小羊睁开睡眼,她后悔了,她不要答案了,不要寻求关注了,眼泪又流下来。看着窗外散去的雾,前方的山谷是这么清晰,想起小师在海边画的那条彩虹。要去远方,只留下彩虹。想到这里她笑了,如果去了远方,迫不得已,那就继续吧。只是好想回去啊,眼泪又掉下来。
短暂的震颤之后,车开了。路面依然潮湿,轻快地溜着,下山了。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是平原还是低地,还是熟悉的海?虽然车不知道,但是路总是知道。
是峡谷,如果就这样向前望去,峡谷之后还是峡谷,凹陷的两山交界处总是能分辨出来。路不会走谷底,而是旁边的山腰,伴着谷底的溪流。一路上树影绰绰,那溪流就像背景,总能看见它的身影。因此路不是孤独的,车也不是孤独的。经常地,转过一个山头小溪就不见了,但绕过了这个山头,路还是向着溪流的方向延伸,直到与之平行。它们都知道它们之中只有车是旅行者,一生都在奔波,直到跑不动的那天。这样以来,它们还是并行的状态吗?于小溪的生命来说,它不会没有尽头,不会一成不变,但它有梦想有朝一日变成宏伟的江河,献身于无尽的海洋;于路的生命来说,它不会没有尽头,却始终一成不变,它没有梦想,只希望一直坚持着遇见停下来的什么,被其认为它也是风景的一部分;于车的生命来说,它只是背着空唠唠的心历尽风景与奇迹,渴望被填满,可旅行者怎能有沉重的分量呢?
于是它总是在思考:如何在短暂的生命里,赶在死亡之前,奔向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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