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户口|初生(27)

作者: 丢由 | 来源:发表于2018-07-11 22:26 被阅读11次

李叶茴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清迈机场,被浓眉大眼的泰国人包围了。他们细声细气地说话,就连英气十足的男孩子,张口闭口都是撒娇的味道。李叶茴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仔细地拉紧书包带,虽然目不斜视却还是有被全世界人异目相看的错觉。她的脸有些红,心脏砰砰跳,一向可以做到感情切割的她感觉此时此刻的世界被一股股凉爽的微风吹拂,甚是醉人。

李叶茴拿出青旅地址,和勉强会点英语的司机随便沟通,期间她一直保持微笑,并时不时看看路况,生怕自己被拐到荒郊野岭。不过一切无恙。司机顺利送她到青旅,还夸她美丽勇敢。李叶茴开心地谢过,步入人生中住的第一个青旅。

为了省钱,她定了男女混宿,不过此时是淡季,因而整个宿舍都是她的。她望着圆滚滚的中国女老板一个人在门口拨拉吉他、并打算就在自己的青旅门口拨拉一辈子吉他,暗道可惜了大好青春--享受归享受,人生还是要有正事去做;就好像对于一直暗恋的男生,思念归思念,但是还是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李叶茴是个极端矛盾体,有着三层人格:第一层严肃认真、不准许任何嬉皮笑脸--比如徐钱若是在她学习时进行打扰必然是死路一条;第二层是放纵,李叶茴从小就是顽主,若不是要上大学,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被逼着牺牲一切只为前途。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她就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孙猴子,享受自由还来不及,如果没有往死里玩,那和死了没区别;第三层就是底线二字...毕竟还是不能玩死了吧,自己还有老妈要养,之前的努力也绝不能付诸东流,而且人生还长,细水长流嘛。这三层人格在之后的人生中长久地影响着她的每一个决定,当然三者可能失衡、可能混交、也有可能某一层没兜住漏干净了,不过都是后话了。

青旅的设计甚为可爱。住惯了快捷酒店的李叶茴第一次看见有人如此大胆地把墙壁漆得如此特立独行。不仅如此,地上还铺了加草皮且摆满了帐篷,整栋楼的细节设计令人欲罢不能。“没见识”的李叶茴将曾经叔叔带她去过的豪华餐厅抛之脑后,对着这些雅致的小玩意爱不释手。

晚上,耐不住寂寞的她还是出去了。临走前她带了200人民币面值的现金在身上,出门两分钟怕丢了,就又放回去一百五。清迈有个四方古城,美丽大方。漫游的李叶茴在昏暗的路灯下所有神经都变敏感了。街上有大大方方拉手恋爱的高中生,有疯狂舞蹈的醉酒人,还有叫卖着各色烤串的本地大叔。

李叶茴鼓足勇气挑战了几条小胡同,全部全身而退。然后她又四处闲逛,偶遇几所泰国景点的雅致寺庙,均被金黄色强光照得通体发亮,仿若神迹降临。她战战兢兢地走进大门敞开但空无一人的寺庙,看到垂目向往的佛像,还有月光下虔诚入眠的野狗。野狗醒了,百般无聊地望着李叶茴,然后小步跑走了

李叶茴自讨没趣,又开始闲逛。走到街上,一个开着红色双条车的司机用蹩脚的英语招呼她上车,李叶茴吓得本想跑开,可是心软的她看着司机真诚的笑脸、黝黑的皮肤就无法拒绝,对方再忽悠一下给个折扣,她就稀里糊涂地上车了,“就带我去繁华点的地方吧。”。可能因为幼时家人强势的原因,拒绝对她来说比受伤害还困难。

风从敞开的后座呼啦啦地吹进来。李叶茴不觉得冷,但是心脏砰砰跳,浑身打激灵。她开始自拍,想把此时此刻的自由自在尽收相框,可是只留下一张模糊的侧脸,背景是被路灯打散的夜色。

司机问她下一站是哪里。李叶茴说曼谷。司机又问她怎么坐飞机,要不要定她的车。李叶茴一脸傻气地说自己坐火车去。司机问她买票没。李叶茴老实说没有。然后一边喊着“晚了晚了”的司机一边拽着她就绕远冲向了火车站,买下了两天后唯一一趟夜间火车,因为购票太晚,只有三等座位可以选择。李叶茴也管不上安全不安全,被司机大叔的热心感动得心里一暖。

司机带李叶茴去了夜市,隔一条马路就是一条酒吧街。每家酒店门口都有着风格各异的拉客者:窈窕的美少女、雄壮的青年、甚至还有身材高大但是性感窈窕的喉结“美女”--也就是人妖。那是李叶茴第一次看见人妖,虽然远远相望,但还是惊奇非凡。虽然每次到后海酒吧一条街都有点害羞地绕道走,但是这次为了“人生中唯一的机会”她决定过马路去近距离瞟一眼人妖姐姐。

就一眼然后赶紧回来。她自我劝说,将出发前大家打的警针全部忘记。

李叶茴拿着一大把被刷着黄色烤肉酱的鱿鱼圈去了马路对面,被拉客者团团围住。李叶茴窘迫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远远地望着人妖姐姐动弹不得。突然间她听见嘈杂的声音:人群的呼喊、听不懂的泰语解说和拳头猛甩的风声--泰拳!

她张望四周,发现两个酒吧中间的一个小胡同里有灯光闪烁、人影阑珊。一个装扮艳丽的姐姐发现她的注意力,便解释说“想看免费泰拳吗?买瓶酒就好。”

李叶茴看不懂酒名,就随便点了一个价格适中的,然后被另一个工作人员带入拳场。

四方拳台上有一个肌肉纤长但手长脚长的白种人“长颈鹿”和一个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肌肉四溢的泰国人“野猩猩”正在争夺今晚的“金腰带”。李叶茴虽然错过前面几场,但是赶上最精彩的决赛还是不虚此行。

长颈鹿此时此刻看起来招架不来野猩猩的猛烈进攻。挡了几个打脸的拳法后,长颈鹿就开始力不从心。只听“碰”地一声,黑猩猩的红色拳套结结实实地扣在长颈鹿脸上。他摇摇欲坠了个几秒,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可是与其说倒到地上、或者柔软的围栏皮筋上,他即将就要倒在拳台某一角的柱子上,而上面没有任何防护,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当所有人屏住呼吸坚信长颈鹿即将磕出内伤的瞬间,黑猩猩一拳将手塞到了长颈鹿的脑袋和拳台柱之间,避免一场“血案”的发生。

全场欢呼。

虽然长颈鹿没有倒下且很快恢复神志,他还是选择弃赛,将金腰带拱手相让。

李叶茴痴迷地望着善良的黑猩猩选手,一个恍惚之间,发现他也在望着她。虽然距离拳台还有遥遥数米的距离,虽然他们之间隔着欢呼的人群、虽然暧昧的气场被挥舞的手臂和打到天空的拳头搅乱,但是暧昧就是暧昧,李叶茴感觉得到--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她确定他在看她。

李叶茴怔怔地望着拳手帅气的眉目、完美的身材,和嘴角挂着的多情微笑。本想转移眼神的她突然决定大胆望回去:在这个陌生国度、无人看管的地方,让沉睡已久的内心再次悸动一次又何罪之有?

拳手领了奖,被一群身材窈窕、穿着暴露的酒吧吧妹簇拥着下了台。李叶茴有些失落地拿着自己的酒坐到一边静静地喝。她看着相机里拳手帅气的身影,回想起他舞蹈般的动作,放肆地让自己情欲流动。突然一个人坐到她对面--这是那个拳手。此时此刻的他穿着绿色简单衬衫遮住青筋暴起的八块腹肌,眼里的杀气全部换成柔情。

“你好。”他问。

“你好。”她答。

虽然男生英文一般,那一晚他们聊了许多。李叶茴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学好语言的重要性。每次多了解对方一些,李叶茴都会暗暗为当初的努力喝彩:work hard and play to die (努力工作,娱乐至死)这句格言又被改成:work hard to play to die (为了娱乐至死而努力工作).

男生叫做Kim,22岁,单身。从小参加各类拳击赛,是个上过电视、拿过国际金腰带的一级拳手。Kim曾经去中国上海授课,天天被各种身材撩人的女学员追求,但是他按兵不动、从不回应。

“但是你不同。”他说。“你的气质不一样。我不喜欢她们化妆,也不喜欢她们贴着我,我喜欢你这样的干干净净、清清纯纯。”

李叶茴从小就是无人理睬的胖妹,也被一些习惯说甜言蜜语的男孩哄得自以为是天仙,结果死心塌地决定冒死早恋后才发现对方早已牵手成功,而自己没有得到任何承诺自然也没资格算账、只能干巴巴鼓掌。所以为了避免内心受伤,她刻意练就自己的铁石心肠、再加之“情感麻木”的特异功能,对花言巧语一律免疫。

可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此时此刻苗条白净的李叶茴成为了充满青春气息的姑娘,她爱这个新身份,也从对面这个人口吐花莲的嘴巴上看到了流露爱意的双眼。更何况在远离所熟知世界的地方,一切的愚蠢只要当作没发生就可以被抹去,然后好好享受上帝馈赠的享受快乐的各种方法--就好像当初坑蒙杨金条那样。

那晚Kim提出送李叶茴回青旅,李叶茴拒绝了,因为她多少还是会恐惧“独行女被跟踪男暗杀”的新闻。一晚上的艳遇到此为止,李叶茴心满意足地回味着一个抢手男性的各种奉承回了青旅。

第二天,李叶茴一个人开始暴走计划。本着“一生来一次”的心态,再加之A水准期间训练出的对时间的珍惜度,李叶茴一个景点一个景点地打勾,还刻苦阅读着讲解牌上的英文文案,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那些寺庙都建得风格各异,有些虽被地震亦或炮火等天灾人祸毁灭,但是绝对都是美的。李叶茴一个人静静地绕着它们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她租了一辆脚踏车,在古城里瞎转,打卡各种网红景点和餐厅。最初的紧张神经不复存在,只有被放生的鸟儿心中那股子新鲜感在内心久久回荡。李叶茴的头发在闷热的天气里高高扬起,她的手背上的四个手窝还没回来。前一天她偷偷用了从王小红那里偷抓来的面膜,感到今天的毛孔都学会呼吸了。

晚上,李叶茴有点迷路。她本想回到租车点,可是没想到四方古城里各类小胡同建得不成章法、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七扭八歪地,她又回到了昨天的酒吧街,被一群拉客者围得水泄不通。不够还好,她看到Kim,对方也看到他。Kim跟所有人说李叶茴是他的朋友,然后拉着她胳膊到了昨天的拳台旁边。

“今天是少年组。”他解释。台上有几个滋哇乱叫的少年拙略地挥舞着细胳膊细腿。“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李叶茴暖洋洋地笑了。她拿出手机,一张张地给对方看自己的照片:和寺庙的合影、和路上偶遇的外国人的合影还有和各种颜色的流浪狗的合影。

Kim一边笑着指出他认识的地方,一边时不时看向李叶茴兴奋的脸颊。

“你真的很可爱。”Kim的嘴边多了一个酒窝,为他帅气的脸颊加分不少。

“谢谢。”李叶茴没有任何眼神躲闪,漂亮地笑出八颗牙齿。

Kim带她去了一家自己最喜欢的酒吧。两个人本来正安静地喝酒,突然间酒吧内的音乐变得暧昧骚动,女性的喘息和男性的调情声被DJ混合着钢琴曲一起放了出来。李叶茴指指角落给Kim看:一个皮肤黝黑的泰国女生一边舞蹈着一边靠近着一个白人。她搭上他的肩,让对方一脸通红。白人的朋友笑骂着起哄。然后他顺理成章地搭上她的腰。两个人在暧昧不清的灯光中相拥热舞,然后他就把她带走了。

李叶茴虽然只有十七岁,本应目瞪口呆,但是她还是露出坏笑。她不是小孩,或者她是个早熟的小孩。从小到大缺乏被追求的经验让她对爱情更加向往且好奇,更不要提初中上了生理课之后难以自控的想入非非。从小到大,李叶茴以及身边的人都以强大的自律--也包括对情欲的控制为荣:早恋是罪恶的开始,而“性”是地狱的入场券。

但是长大到一定年龄后,李叶茴体会到了情窦初开却无处释放的痛苦,也开始在网络上四处寻求安慰,这也就带来了她高二的第一段恋情。即便以失败告终,且没有过分肢体接触,但是李叶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继承了李铎一部分的基因,比如说“多情”。

此时此刻是她第二次强烈感觉到父亲这“肮脏”的基因在她身体作祟。

虽然严格来讲,“性”本身无罪,但是从小被耳濡目渲自然会有羞耻感。但是与此同时,她人性的第二层“work hard and play to die”,也就是及时行乐的态度总是会将第一层的自律和严肃深深掩埋,给她一切理由去疯狂。本来第三层的“底线”可以兜回一点损失,但是“此情此景若打掉牙吞肚子里”彻底让她忘记“底线”,只想不计后果地一夜欢乐。

李叶茴酒力不错,只是碰酒脸红,所以双眼迷离。

她看着Kim, Kim也看着她。

Kim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在狂欢的人群中尽情舞蹈,然后Kim揽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唇。她的身体在强壮的Kim的怀抱中显得小鸟依人,根本就不像曾经那个肥胖雄壮的李叶茴。她享受着自己的小巧和对方的爱不释手。

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女子教养,这些是让李叶茴自我压抑了整个青春期的训斥;什么“女子爱美是罪恶、学习才是光明道”,这让李叶茴虽然小小年纪读了不少书,但是美育教育差了同龄人几个世界,从来都是大吃大喝且“自我安慰人品不坏就没问题”,享受不到一点年轻的身体带来的喜悦。

十七年了,别说小鸡要破壳了,火山都要爆发了。

Kim拉着叶茴到了停车场,亲吻她的脖子。

她没有拒绝。

Kim问她要不要跟她回家,她依旧没有拒绝。

在Kim的摩托车后座上,李叶茴挑衅地看着周边姑娘羡艳的眼神,第一次有一种深深的优越感闯入心田。罪恶伴随着青春的甜蜜,纠缠成一种诡异却美丽的味道,让清迈本来清爽可人的风变得浓稠呛人,却让人想心甘情愿在此夜色被窒息而死。

Kim问李叶茴这是第几次。李叶茴说是第一次。Kim表示不信,李叶茴表示随便你。

其实Kim的帅气和完美身材只是个加分项,李叶茴压抑已久的女生欲望和自己瘦下来之后对于“做一个彻底女生”的好奇才是始作俑者。

李叶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你也更明白相比于身体的放纵,内心的填充才是当务之急。我知道这是玩火,但是我相信你的自制力。玩火,然后和围观群众一起站在毁于一旦的被焚遗迹上装无辜,这样全世界就会对你曾经的罪恶毫不知情,人们也会帮着你一起遗忘你的放纵。

这样自我劝慰着,李叶茴进了Kim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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