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卑微中渗透伟大,在伟大中趋于平凡。
法国是大革命的发源地,19世纪的政治动荡更甚于其他国家。1814年,拿破仑帝国被反法联盟击败,在联军的支持和保护下,路易十六的兄弟路易十八上台,波旁王朝复辟,重新走上历史的舞台。而从另一面来分析,虽然拿破仑帝国持续的战争对整个欧洲大陆的秩序和人民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但也正如马克思所说,他的主要功绩是多次推翻欧洲的反法联盟,打破了欧洲封锁的秩序,推动了后续的欧洲革命,作为资产阶级政治家和军事家,当时的拿破仑政府已经代表了资产阶级利益。同时,波旁王朝的统治者却执意恢复旧秩序:收回卖给资产阶级的土地、不信任曾经的军队军官、取消对英国大陆的封锁等等,所以波旁王朝的复辟必然会造成人民的不满,而拿破仑密切地关注一切,1815年3月,拿破仑杀回法国,得到了农民和士兵的拥护,立百日王朝,路易十八战败落荒而逃。随后第七次反法联盟军成立,在滑铁卢战役中击败拿破仑,百日王朝结束,路易十八又实现了复辟,封建主义势力逐渐占据舞台,封建君主再次上台,直至1830年,法国人民推翻了查理十世,推翻了波旁王朝,巩固了资产阶级胜利,建立资产阶级性质的七月王朝。
《基督山伯爵》正是创立在一个政治动荡的年代,大仲马以当时社会的大背景作为小说的环境背景,整部作品的时间线正是跨越了波旁王朝复辟和七月王朝这两大历史时期,以唐戴斯等人物的曲折命运来展现整个社会的动荡不安。19世纪大仲马在地中海游历了基督山岛,并在一份回忆录中发现了名为《金刚石和复仇》的故事,大意是一个即将结婚的鞋匠被人陷害入狱,出狱后在一个教士的帮助下得到财富而决定复仇,最终自己也被杀死。大仲马将这个故事和基督山岛结合,也就有了这部通俗小说的典范——《基督山伯爵》。
整部作品以水手唐戴斯被人陷害入狱长达十四年后逃脱成功复仇为线索,刻画了一个从稚嫩到成熟、从绝望到希望、从温柔到冷酷的鲜明人物形象。法拉号大副唐戴斯受人委托,为拿破仑党人送了一封信,在即将成婚之日被卑鄙小人和法官陷害,大好前程一夜之间成为牢狱之灾,在长达十四年的牢狱生活里,父亲去世、未婚妻嫁之仇人,而唐戴斯自己却被全然蒙在鼓里与世隔绝,从满怀希望渴望得到正义伸张的他最终成为了无人问津的蝼蚁,这也正暗示了波旁王朝黑暗的统治,而天无绝人之路,在唐戴斯绝望至死之时结识狱友法利亚神甫,神甫将满腹经纶的知识传授给唐戴斯,又燃起了他无尽的希望和求生欲,神甫临终前透露了藏匿在基督山岛的巨额宝藏,唐戴斯越狱后找到宝藏,从此更名为基督山伯爵,踏上了复仇之路。
《基督山伯爵》内容之丰富令人惊讶,描写之细致让人不得不惊叹作者的阅历深度,上至路易十八的宫廷生活,上层社会的灯红酒绿、下至强盗的仗义疏财、普通百姓的家常生活、乃至阴森可怕的监狱环境。有关于海上航行和水手的专业知识、操纵金融国债的种种风波、豪华晚宴上歌剧的独到分析,哪怕是放到如今互联网社会里,查阅如此丰富的资料也是不容易的事情,由此对大仲马的实力可见一斑。情节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唐戴斯在狱中的经历和越狱的描写,本是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却在作者的笔下有声有色、栩栩生辉,先是对神甫无穷无尽知识的刻画,对历史和人物分析得面面俱到,让唐戴斯仿佛置身于新奇的未知世界,将恶劣的环境抛之脑后。神甫死后,唐戴斯利用打通的墙壁,将自己和装在麻袋里的神甫尸体掉了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狱卒抬了出去扔进大海,深谙水性的唐戴斯如鱼得水逃之夭夭,而当狱卒发现尸体被掉包之时,已是基督山伯爵出山之日。
越狱的情节在今后启发了数之不尽的经典,首屈一指的便是《肖申克的救赎》,150年后在斯蒂芬·金的笔下,又看到了基督山伯爵的灵魂和永恒的话题——希望。斯蒂芬·金用自己的笔向大仲马致敬,十年后,好莱坞将它拍成了电影,时至今日,这部电影仍然是无可争论的无冕之王,在IMDB中排名第一。牢狱题材的电影很多,而《肖》却与众不同,同样含冤入狱、同样度日如年、同样越狱成功,没有了基督山伯爵后续的腥风血雨,只有细致入微的人物感情和罕见的性情描写,在极端环境下的自我坚持,《肖》是具有启蒙式教育意义的,成为了影视上的“圣经”。斯蒂芬·金面对盛赞却说:荣耀属于大仲马,属于基督山伯爵。
唐戴斯在成为基督山伯爵后回到巴黎,针对维尔福、唐格拉斯和弗尔南三人,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小说后半部分篇幅都在描写复仇的种种经过,但却没有千篇一律落入俗套,三个人得到惩罚的结果也是根据他们的经历有意安排,而非无脑复仇。维尔福的父亲是拿破仑党俱乐部主席,密谋推翻波旁王朝,唐戴斯带回来的那封信正是要通知维尔福父亲某军事计划,维尔福在复辟之日却投靠了贵族谋取了检察官的职位,截获了唐戴斯的信没有交给父亲反而交给路易十八,在立下汉马功劳的同时也将唐戴斯扔进了监狱,基督山伯爵对他复仇也是特意安排,在一系列变故之后,当众揭穿了维尔福虚假的外表,亲人接连死去,妻女也相继自杀;唐格拉斯依靠写信陷害唐戴斯,后在百日王朝时期逃亡西班牙当了银行出纳,在军粮处贪污发财,又先后娶了银行行长女儿和御前大臣女儿为妻,依靠窃取机密投机成为百万富翁,基督山对他复仇是经过一步步计划迫使唐格拉斯交出所有财产并忍受饥饿的煎熬。弗尔南在唐戴斯入狱后,夺取了他的未婚妻,复辟期间当上了校尉,后来出卖自己主人阿里当上了中将并打死阿里,还将阿里的女儿海蒂卖作奴隶,无独有偶,几经波折,基督山伯爵收留了海蒂,并一步步接近弗尔男,并最终让他妻离子散、身败名裂、自杀身亡。
大仲马刻画的基督山伯爵并不是全知全能,在深入巴黎上层社会后依然在多种身份下切换,面对昔日的仇人、嫁作他人的未婚妻和种种无法改变的现实,多次质问自己的决心,又不断地从十四年的黑暗牢狱经历中汲取力量,大灾大难,死里逃生。唐戴斯在小说开头从东方归来,结局又回到东方,他利用智慧和金钱玩弄上层社会,却没有丢失自身的本质,他凌驾在这个腐败的社会之上,而这种形象正能激发人们从黑暗和矛盾中看到未来的决心,正如《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所说:这个世界有一切高墙都关不住的东西,它就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那就是希望,而他的前身基督山伯爵也留下了那句话:人类的智慧就包含在这五个字里面——等待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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