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斌和萍商定的旅游计划如期实施了,他们早饭后打点好两个人简单的行礼,带上了相机,离开了家门。
刚刚筹建起来的新家,他们虽然都不相信什么迷信,但是看看自己满屋子的东西,他们自然也是不愿意留下空房的。于是,杜斌从自己班级的学生中挑选了一个得意门生,授命他代为看守,知道他一定会尽心尽职。萍也托四周的邻里代为照看,免去了她那一份外出后的牵挂。这样安排妥当后,他们也就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一切总算放下了心,他们这才登上了去淮阴市区的客车。
上午十一点左右,杜斌小夫妻俩顺利地登上了淮阴市港航集团所属的清沂号游轮。当老船长知道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曾经在他们港航子弟学校任过教,还写了《母亲啊,大运河》那篇文章报道过他们的生活,他竟然热情地接待了杜斌夫妇。老船长还一再地谈起杜斌以前对他们港航集团职工子女的教育,以及杜斌不久前刚刚搜集整理并出版了的那一本散文集──以大运河为题材的《大运河》。
杜斌夫妇因此受到了全体船员的特殊照顾,他们被老船长亲自安排到了游轮尽头供贵宾休息的一间整洁僻静的小单间里。老船长还一再要求上岸去替他们减收票款,但是这被杜斌和萍婉言谢绝了。
老船长替杜斌夫妇安排好了住处后,他又安排人给他们送来了一束刚刚采摘的玫瑰花。杜斌收下后,把那些花都插在了一只他们自带的大茶缸里,于是在他们那间临时呆的六平方米左右的小船仓里,便立刻有了一种大自然的新鲜气息,散发出了一缕缕大自然的清香。
由于有了老船长和他的船员们的悉心照顾,杜斌夫妇的起居、吃喝自然就少去了许多的麻烦。他们只留下一门心思,尽情地去饱览祖国河山的秀美壮丽。
游轮顺着大运河曲折东行,经过古老繁华的淮安县城南下。两岸青翠伴楼宇,自是说不尽的繁华竞争艳。天气也格外晴朗,更使游客们兴意盎然。
游轮经过扬州、镇江两地时稍作停留,傍晚时分游轮驶入了长江。杜斌和萍都是第一次坐轮船在长江上遨游,自然感到十分地新奇,免不了去作一番鉴赏和体味。他俩手扶着游轮的护栏,相依着伫立在船头。
杜斌身着淡黄色的短袖衬衫,紧紧地束在腰间,不断地迎着风浪指指点点,颇有一些指点江山的气势。他和妻热烈地谈论着那击碎的潮头,那荡起的巨浪,那高高飞溅起的浪花。巨浪层层压来,迎面曲折蛇行,游轮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江风有点儿大,吹拂起萍的秀发,吹动着她那粉红色的贴身连衣裙,凹显出了她身体那俊美的线条。夕阳的余辉,映照着萍那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庞,更显现出了她青春的无比秀丽。
天蓝,水美,人更美。杜斌不由自主得有点儿沉醉,旁人的谑笑,老船长的安全絮语,他这时都已经统统置之于脑后了。
次日凌晨,船到了无锡,停泊在无锡运河立交桥南面的河面上,紧靠在锡惠公园的旁边。这一天,杜斌他们离开众人,早出晚归,依次登上了锡惠公园南边的锡山和北边的惠山。
他们先登的是南边的锡山。说是锡山,其实这里早已无锡,大概无锡这个城市也因此而得名吧?他们从锡山的北坡拾级而上,虽然每个人身后只背了一个小包,但是到了山顶也颇使他们感到疲惫不堪了。
中午时分,烈日正焰,他们来到了锡山顶峰。萍早已娇喘吁吁,香汗淋漓,鼻歙上也是细细的汗珠,但是她显然兴致很高。将要到达山顶时,她放开了杜斌搀扶她的手,率先跑步登上了山巅。
杜斌紧紧跟上,在山顶牌楼边的一块岩石上,杜斌铺好了一张从山下买的《无锡日报》后,帮萍系下身后的背包,扶萍坐下,然后掏出手帕,替她掸了掸脸上的汗珠。杜斌随后也拿下自己的背包,在萍的身边又铺了一张报纸,坐了下来,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两瓶矿泉水,又拿出了两袋点心。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在这锡山的山顶上,就起了午餐。虽然吃的简单,人也很疲乏,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显得十分地开心。
稍作小憩,他们扶着山顶边的铁扶栏,凭栏临空而望。山下那葱绿的山景,那繁华的都市,那立交桥处忙碌的人流,那川流不息的车辆,统统被他们尽收眼底。这里肯定没有登泰山观日出的那般壮丽和宏伟,但是杜斌和萍当时也颇感到了一种那样的满足,自有那么一番登泰山似的体会。
上山容易下山难,在锡山似乎并不适用。下山时,他们都吃饱了肚子,又少去了背包里水和吃物的重量,自我感觉轻松了许多。他们两个人手搀着手,沿着台阶,蹒跚而下,边走边说笑,反而觉得轻松自如,似有飘飘欲仙之感。
下午,他们攀缘了北面的惠山,自不免少了先前登锡山的兴致,于是他们便草草地收了场。
下了惠山后,他们就深入到了惠山脚下的大街小巷里去游览,萍很快便被那些到处叫卖的泥塑和各类用泥烧制的工艺品吸引住了。她摸摸这,瞧瞧那,流连忘返。杜斌伴随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一起看,遇到了两个人都合意的,他们便顺手买了下来,只是碍于搬运和携带的不便,他们到了终了,自是免不了留下了一番遗憾。
那腾空而嘶的奔马,那展翅欲飞的雄鹰,俱是那些烧制品中的精华;那一个个泥塑的各类动画人物,栩栩如生,更是显示出了泥塑工匠们的超凡技艺。杜斌和萍自是分别挑选了几件精品中的精品,让人包装好了后,装了满满的两个小木箱,由商家叫人替他们都搬上了船。
离开无锡,船夜行日息,第三日早晨,船到了苏州,进了苏州市的轮船南站。
在苏州,杜斌夫妇一大清早就起了床,洗刷完毕后,他们不等众人就率先下了船。临离开船时,老船长叮嘱他们,下午七点钟左右游轮出发去上海,要他们按时返轮。
下船后,杜斌和萍凭导游图沿街评析了沧浪亭、留园、拙政园,整整一个上午,他们都沉浸在苏州园林建筑的审美情趣当中。
下午,他们乘公交车去了虎丘,在坠剑池边,他俩依着假山,请人用他们自带的海鸥牌照相机拍了一张两个人的合影,然后他们就乘车赶往苏州北部的火车站,他们一边浏览苏州的城市风光,一边去探望住在火车站旁边的杜斌的姑奶。
提起杜斌的姑奶,那也是一个苦人儿,她长年寡居,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只有一个从孤儿院抱来收养的女儿,她老人家这时候已经年届七十。以前,杜斌一家在病祸连连、穷困潦倒的时候,她老人家经常给杜斌一家人以力所能及的帮助。这些年,杜斌一家人一直都在心里记挂着她,每当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要么请她回淮宝县小住,要么给她邮寄去一些家乡的土特产,以慰藉彼此的思恋之情。
杜斌和萍下车后,买了一些老人家能吃的点心,沿途问着人,一路寻找到了老人家的住处。老人家对他们的穾然到来很是惊喜,在那里杜斌和萍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些老人家平时的饮食起居,自然不免在那里多作了一些逗留。
从老人家那里出来,他们就忙着找车赶回,但是紧赶慢赶,当赶到轮船站时,他们还是迟到了几分钟。这时候,老船长正亲自站在船头等着他们,他们简单地解释了几句迟到的原因,自是无话,于是游轮又鸣笛启航。
第三日上午八时许,船到了上海外滩,停泊在上海大观园边的小湖上。上海大观园是电影《红楼梦》拍摄外景的地方,杜斌和萍在大观园的大门牌匾下留了影。这一景点自然引起了萍的兴致,她笑话杜斌道:“你也是一个新时代的贾宝玉,平时不注意个分寸,到处瞎留情。”
杜斌知道萍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他便笑着回敬道:“只可惜,你既不是林妹妹,又不是薛宝钗,你只是我这个小人物唠唠叨叨的俊俏媳妇儿。”萍听了杜斌的话,开心地笑了。
大观园里的“绛珠亭廬”,自有一番趣味,这里似乎还留有林黛玉的气息。杜斌在园中那一张由长条石做成的石头凳子上坐下,他在歇息,萍却一点儿也不显得疲惫,她一边兴致很高地鉴赏着身边的墨竹,一边若有所思,好象在想着些什么。末了,她拉着杜斌的手,非要他陪着,在那条石头凳子前面的假山旁,请这里的专业摄影师替他们拍了一张立等可取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萍端坐在一块两边支起的大条石上,幸福地微笑着,杜斌半蹲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左肩,这是他们在这次旅游中自认为最得意的一张照片。面对着这张照片,萍自然又免不了有一番感慨,她对着杜斌说道:“如果真有林黛玉,如果她在世,看到我们两个人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感触呢?我多么希望全天下象林妹妹那样的人,也都能够象我们一样,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啊。”
下午,游轮驰向了这次旅游的最后一站,也是他们向往已久的城市——杭州。
第四日黎明,船停泊在杭州城外的大运河边,一直要等到明日上午,才能够返航。
杜斌夫妇依旧一早下船,离开了队伍,单独旅行。萍如数家珍般地列出了一系列杭州著名的景观:钱塘潮、六合塔、虎跑寺、龙井寺、双峰插云……西湖的断桥残雪、宝俶塔、柳堤闻莺、花港观鱼、三潭映月、秋瑾纪念馆、岳王庙等。杜斌全天都由萍领着,由她凭着一张地摊上买的导游图,带他一一走过了以上的景点。
在柳堤闻莺处,杜斌听到了庞大的钢筋笼子里绿色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他禁不住也动了童心,掏了一元钱,买了一支手拉的竹哨,那竹哨一吹一拉便能够发出悦耳的鸟鸣声。萍很快也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杜斌刚玩了一会儿,就被她讨了过去,她在玩了一会儿后,还精心地收藏了起来,说要带回去学着做,多做出一些来,送给孩子们玩。
他们游遍了西湖,结束时来到了断桥残雪岸边的纪念品商店。萍为双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各自买了一个小小的纪念品,还为杜斌买了一套精美的台笔,当最后为她自己挑选纪念品时,她犹豫了再三,虽然对一串仿珍珠项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最终还是在售货小姐鄙夷的眼光中离开了。
那时候,他们囊中羞涩,杜斌也无可奈何,事后杜斌总觉得对不起她。两年后,杜斌因笔会重返那里,那位小姐还在,只是已经不认识他。杜斌甩给她一千伍佰元,买了一串最贵的最上等的珍珠项链,他兴冲冲地带回来送给妻,而萍总觉得没有那一次她看中的那一串好。
在岳王庙,他们两个人还有一番争议。话题是由杜斌提起的,他痛恨那跪在门旁的奸臣张俊和秦桧夫妇,他为岳飞被害风波亭愤愤不平,认为岳飞是愚忠,为了那个南宋小朝廷死得很不值,萍却不这样看。
萍说:“在那个时代,岳飞如果不归,那他就是抗命,他就不会再是人人景仰的忠臣,又岂能再令文臣武将们心服?即使他的性命得以保全,他又岂能再有领兵驱虏的机会?如果他归而屈服,他的生命也许会得以延长,但是那岂能体现出他的峥峥铁骨、凛然正气?又怎么值得你我去追忆和怀念?”
杜斌听了萍的话,觉得她的话里透出了很多道理。
是的,人生价值的衡量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考察一个人一生的人生价值,应该看到他的方方面面。既要看到他所作所为的现实价值,又要挖掘他悠及后人的深远的做人的意义;既要看到他为社会创造的物质财富的多少,又要看到他为社会创造的精神财富的多少。如果一个人一生的寿命虽然很长,并且也拥有遮天的权势,拥有享用不尽的金钱财富,但是如果他对社会、对别人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向社会和他人索取得太多,那么他一生的价值又能有几何呢?
受此感悟,下午杜斌和萍又特地去瞻仰了西湖边欧阳海的石雕。他俩在欧阳海那高大的牵马拉车的巨大雕像下,倚着石礅拍了一张合影。他们又仔细回味了“鉴湖女侠”秋瑾的一生,买了一本《鉴湖女侠》的小册子,他俩都从中感受到了一代风流人物的伟岸高大,自己也有了一种充实的感觉。
第五日上午,游轮迤逦返回,不再怎么停靠。
杜斌和萍大多数时间只能局促在他们那间小船仓里,杜斌借助船长为他们特地挪来的一张小方桌,趁着旅游的激情,赶写着旅游杂记,他的妻在一旁陪伴着他,一边帮助他回忆思考,一边为他提提意见。
有时候,他们也透过船仓的小窗,向外窥视岸上的世界,或登上甲板去领略日、月、蓝天的气魄,接受晚风的柔情。他俩还对着蓝天,顶着艳阳和扑面的河风,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唱起那一首《彩虹之歌》。
“彩虹啊,彩虹,七色的彩虹,
你孕育在雨前风中,雨前风中,
跨越大地,跨越晴空,
多么美丽,多么眩目,七色的彩虹……
彩虹啊,彩虹,七色的彩虹,
你孕育在雨前风中,雨前风中,
跨越时空,跨越心胸,
多么美丽,多么眩目,气贯的长虹……”
船于第六日下午三时许回到了淮阴,他们与热情的船长以及那些给予他们帮助的所有船员一一握手告别。
归来后,萍不等自己所请的婚假结束,就匆匆地赶去公司上了班。杜斌也去办公室忙着安排新学期的课务,而放弃了剩下的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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